第28章 第28章

黑暗的房间，两个人影相互交错纠缠，发出或低沉或啜泣的声音，吱呀作响的大床几乎要被撞得散架。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归为平静。

        路淮远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身上除了腰实在有些酸痛，以及哭哑的嗓子以外倒没有什么其他不适。

        想起昨天晚上他被逼着叫出声的那些荤话耳根就忍不住发红。许言身体力行的证实了他到底行不行这件事。

        口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下次还敢。

        床单和被罩都换了新的，原本被抱在他怀里的外套换成了许言的羽绒服，信息素的浓度比之前那一件高上不少，像是被许言搂在怀里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许言开门进来，把热水和两粒药递给他，手心放在他额头试探温度，确认没发烧后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路淮远疑惑，“这是什么？”

        许言的语气有些不太自然，“避孕药。”

        路淮远瞬间瞪大双眼，耳根处染上一抹红晕，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没、没she进、生殖腔，应、应该不会怀孕，吧？”

        “以防万一，乖乖，只是大概率不会，但是，不是完全不会。”

        他不希望路淮远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差错，他才18岁，是人生的新篇章刚刚启程的时候，不应该拿美好的未来去赌一个大概率的不可能。这件事算起来也是他的错，他明知道发|情期的omega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受制于身体的本能想要，但是他不是，他应该更清醒，更理智的去解决这件事。

        乖乖吃药的人不知道自己男朋友正在心里对自己进行谴责，只是觉得许言的表情看上去好像不太开心，于是便伸手去戳他的眉心。

        许言不知道在心里天人交战些什么，抬头握住他的手，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一句，“我会负责的。”

        路淮远：？？？

        “所以你一开始不想负责？”

        许言一怔，想开口解释，最后有些自暴自弃的叹气，“不是，就是……算了，不知道怎么解释。”

        路淮远“噗呲”一声笑出来，捧着许言的脸去亲他，亲了一下后看着他的眼睛说，“开玩笑的，但是你确实得对我负责，所以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了。”

        许言回他一个深吻，结束后眼神里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想到他的身体还是问，“饿不饿，要不要吃饭？”

        饭是不能不吃的。

        只是餐桌上的清汤寡水看得路淮远没食欲，想撒个娇吃点自己喜欢吃的，被许言冷着脸拒绝。

        看他垮着脸吃饭又觉得心疼，于是软着语气安慰他，“过两天你想吃什么就给你做什么，好不好？”

        这话才哄得他稍微开心了些。

        大抵是春天来了，天气很好，阳台被阳光完全侵占，路淮远躺在吊篮里伸出一条腿脚尖点地撑着，稍微用力把自己吊篮荡起来，才放开地板，就这么挂在上面晃晃悠悠的晒太阳吹风。

        许言搬了个椅子在他身边看书，他在峡谷里驰骋，阳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晃得他实在看不清，水晶爆炸之后随手关了手机握着，连同手也懒洋洋的垂坠着，跟着脚腕一起晃动。

        他觉得有点无聊，看着微风吹动许言的发丝，在阳光下挂上一层金色的弧度，他突然心神一动有了灵感，让许言坐着继续看书，自己去翻出了画板和美术工具。

        “要画画？”

        路淮远嗯了一声，“要画你。”

        “我有什么好画的。”

        路淮远不解的抬头看向他，“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吗许老师，你这么好看，集训的时候要是能请到你这种级别的模特，得不少钱呢。”

        许言哭笑不得，路淮远还在自顾自的说，“不过这么好看的人是我男朋友，所以只能我一个人画。”

        “听见没有，许老师，你只能做我一个人的模特。”

        “我永远是你一个人的模特。”

        路淮远画速写一向很快，许言也配合得很，专注地看自己的书，除了必要的翻页基本一动不动。

        路淮远画完画，许言刚好看完手里这本书。

        画面在许言眼前打了个照面。

        “好看吗，许老师。”

        “你画的好看。”

        “明明是模特好看。”

        正巧许言要去放书，路淮远就让他把画一起放进他的画集里。

        “柜子第一层最大的那个就是了。”

        目标很大很好找，许言昨天就看见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路淮远的集训时的作品集合。

        刚把画集从书柜里拿出来，翻开第一页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见身后传来路淮远略带喘气的声音，“等等。”

        转过头去正对上他惊慌失措的表情，顺着他有些慌张的眼神看向自己手中刚刚翻开第一页的画集，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那幅画上的人，是他。

        画上的他看起来有些青涩，穿着高中的校服，连拉链都一丝不苟的拉到领口，手中握着他最常用的那只钢笔，半侧着头垂着眼皮好像在听人说话，表情有些冷淡看不出喜怒。

        右下角落款的时间是201231

        他顿时百感交集，指尖轻颤的去轻轻触碰画上那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却触摸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凸起，来不及细细感受，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画面翻转，上面留下了两行熟悉的字体。

        “下雪啦，这里真的太冷了，要是没有来就好了，说不定可以在晚会时和他一起看同一场烟火。”

        “算啦，希望明年可以和许言一起看雪，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学校，再贪心一点，想在他身边一起看雪。”

        心脏仿佛要炸开般难受，他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情绪，庆幸，遗憾，后悔？还是别的什么，他想不出来该说些什么，光是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就已经用尽全力，他原本以为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但怎么也没想到是两个胆小鬼的隐晦爱情。

        路淮远手忙脚乱的去抢他手上的画，莫名的情绪一步步涌上心头，曾经那些他偷偷藏起来的隐秘故事如今□□裸的摊开在眼前。

        他一面安慰自己青春期有喜欢的人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暗恋对象还成了他的男朋友，一面又觉得难堪。

        少年心事是心尖最软的肉，是记忆里又甜又涩的果，如今翻出来看自己却又觉得有些矫情，他是为了追赶上许言的步伐，抱着想和他一起走下去的信念才踏上孤独的旅途的。

        夜深人静时也会迷茫又无措，瓶颈时也会思考自己义无反顾的走向这条道路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下雪的那个晚上手指冻得僵硬，保持着拿画笔的姿势太久，最后伸展骨骼咯咯作响都带着几分疼。

        雪花落下时他写下了第一句。

        新年的第一天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雪景，他又加上了第二句。

        我想走向有你的未来，所以你再等我一下，熬过这一个寒冷又漫长的冬天，等着我走向你。

        “路淮远。”

        许言的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叫了一声停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空气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是什么时候……”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你也会像我喜欢你一样惴惴不安，视线偷偷追逐你的身影吗，也有无数次想要不顾一切顺着少年热血去表白的时候吗。

        喜欢的人和我一样暗恋了很久，这一认知让他心里满是酸涩。

        暗恋像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没有身份的吃醋，不敢表达的心意，那些只敢自己一个人藏起来偷偷看的小小心事，一眼望不到头的路，只有自己一条路走到黑，不拐弯，不回头，笔直的走向未知的终点。

        “不知道。”

        喜欢是一种难以用一言两语的简单叙述表达的情绪，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绪到底是如何产生了。也许是被淋湿时递过来的干净外套，也许是篮球场上随时为他准备好的毛巾和水，也许是耐心的讲题，也许更早一点，是开学典礼上穿着白衬衫的意气风发的少年。

        等他发现喜欢的时候，感情早已如同野草般疯长，一圈又一圈缠绕他的心房。

        “那你呢，许言。”

        指尖去揉捏对方柔顺的发丝，许言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一把将人搂进自己怀中，互相感受对方的心脏隔着胸腔剧烈跳动。

        “很早。”

        早到见你第一眼，这一辈子都栽在了你手里。

        只借给过你一个人的衣服，只想为你一个人准备的水和毛巾，只愿意给你一个人讲的题。

        互相留有秘密的那两年里我们也许互相错过了对方温柔又短暂停留的视线，但是谢谢你愿意义无反顾的走向有我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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