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黑暗天堂》在s市取景，闵毓居住在首都，一大早就和助理一起飞往了剧组拍摄的地方。

        由于她是中途加入剧组的工作人员，片场很多事项不够熟悉，她决定先在片场观察一两天再参与到拍摄当中。

        闵毓刚踏进片场的大门，远远地就听见了吴晓熟悉又充满火药味的怒吼。

        “卡！郑思妍你挡镜头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完台词就要往1号摄像那边移动，你到底有没有记住我说的话？”

        闵毓往前走了几步，只见一名长相清纯的女演员站在摄像机前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记得郑思妍是剧中女配角的名字，拍摄的时候导演会习惯性地朝演员喊他们所饰演的角色名字，而扮演郑思妍这名角色的演员叫什么来着？

        吴晓烦躁地捏着烟盒，大喊了一声：“休息半个小时。”

        他一转身就看见一脸陷入沉思的闵毓，立刻从监视器前站了起来，惊喜道：“闵毓，你来啦！”

        闵毓迅速收敛起心神，上前和老朋友拥抱了一下：“吴导，好久不见了。”

        片场的工作人员听见了今年盛花奖的大赢家“闵毓”的名字纷纷投来了视线，有一些曾经和闵毓共事过的工作人员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一瞬间就熄灭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火药味。

        简单地和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吴晓带着闵毓来到了一众主演的面前相互介绍。

        饰演剧中男主角的是上一年获得盛花奖最佳男主角的演员景浩，他穿着一套紧身的深色西装，隐约可见健硕的肌肉线头，在刚才中断的打斗戏中发型弄得有些凌乱，但又不失帅气的美感。

        闵毓和他在别的剧组里有过合作，二人也是相熟的老朋友了，很熟络地握了握手。

        饰演女主角的是最近电视圈里的人气演员孔玥，这人身材高挑，气质清冷，走的是典型的御姐风格。

        “闵导您好，久仰大名。”她朝闵毓礼貌地鞠躬问好，主动伸出手。

        “孔老师您好。”闵毓微笑着颔首回应，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相握，就被另一只手硬生生地挡住。她正疑惑着，视线里蓦地蹿出了一个身影挡在了孔玥身前，热情地握住了她的手。

        “闵导您好，我是骏阳娱乐的沈子晴，很高兴认识您。”

        闵毓想起来，这人就是女配角郑思妍的扮演者，靠着资本操作把尹熙芸换掉的演员。

        她定定地瞧了女人几秒，沈子晴走的是清纯风格，甜美的长相似乎不太符合剧本中关于郑思妍冷艳、高傲的描述。

        闵毓淡淡地点头算是回应了，然后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吴晓现在看见沈子晴的脸就有些头疼，于是拉着闵毓往休息室走去，关上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吐槽道：“气死我了！那个沈……算是我遇见过最没职业素养的演员了，长相不符合角色人设就算了，至少也要有点台词功底吧，而且连摄像机位、走位安排、武术动作都记不住，我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闵毓很自然地将烟盒递了过去，“老吴，消消气。”

        吴晓伸出手想要接下，顿了顿，还是收回了手，无奈叹气：“不了，最近在戒烟。”

        闵毓收回了烟盒，环视了休息室一圈，问道：“对了，叶凝呢？我记得她前几天就说要回来剧组的。”

        “叶编剧在酒店里，她说要对郑思妍这个角色做点修改，后面的一些剧情相应地也要做出改动。”

        吴晓想了想，苦笑了一声：“你也看到了演员是怎么样的一种水平，只能辛苦叶编剧了。”

        闵毓明白，这是投资商硬塞过来的人，剧组也只能半推半就地顺从着。

        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她马上转移了话题：“我看了一下拍摄安排，后天才会正式拍摄动作戏，这两天我会和动作指导商讨一些细节，顺便熟悉一下片场的运作。”

        “行，你先在片场到处转转吧。”

        吴晓朝闵毓感激地一笑：“闵毓，谢谢你愿意过来帮忙。”

        闵毓看着他，语气变得认真起来：“说什么呢，你永远都是我敬重的前辈，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地帮忙。”

        在这个用资本谈话的圈子里，身份和地位固然是重要的，但是闵毓不希望他们之间被这些外在的名利影响。

        在闵毓的心里，吴晓永远都是她事业道路上敬重的前辈。

        闵毓在片场里转了两天，基本上适应了剧组的拍摄节奏。

        她也找到了当初叶凝提出的“打斗场面缺少感觉”的问题了，无论是吴导还是剧组请回来的武术指导，二人都是偏好激烈火爆的战斗风格，拍出来的效果就会给人一种战争片里的宏伟与震撼。

        《黑暗天堂》是一部现代背景的刑侦片，需要的是干净利落的动作画面。

        经过了一整晚的协商和讨论，主创人员决定将动作戏的拍摄工作交由闵毓来负责。

        闵毓进组的第三天安排了一场打斗戏。

        这一场讲述的是男主角肖天宇作为一名国家安全局的精锐成员，在执行任务中偶尔得知了父母的死亡可能和安全局现任局长有关系，他带着搜集回来的资料想要继续深入调查的时候，却遭到了安全局的同事郑思妍的追捕，以叛乱罪将他缉拿归案。肖天宇为了查明真相，逃亡中和郑思妍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开拍前，闵毓和演员、工作人员们仔细地讲述了拍摄安排，布景、灯光、走位、对戏全都试了一遍，还算顺利，然而到了正式开拍的时候问题就来了。

        沈子晴忘词，重拍；沈子晴动作跟不上，重拍；沈子晴表情不对，重拍；沈子晴……

        “卡！”

        监视器后的闵毓脸色奇差无比，烦躁地抖着腿，她终于明白吴晓的脾气为什么变得如此火爆了。

        连最基本的台词都记不住，这还能叫演员吗？

        她随便抓个临演过来都比沈子晴要好吧？

        闵毓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情绪，喊道：“演员补一下妆，我最后再复述一遍走位安排，10分钟后开拍。”

        上午的时间都花在了一场打斗戏的拍摄上，结束后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疲惫不堪。

        闵毓更是烦闷地抽掉了半盒香烟，拍摄《远山》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般心累的感觉。

        消耗器材、浪费时间、耽误进程，就算有再多的资金也耗不起沈子晴这样的演员。

        最令闵毓感到气愤的是，晚上没有安排戏份的沈子晴得知制片人出现在片场里，立刻恭恭敬敬地上前巴结。

        她最讨厌的就是不认真对待拍戏的演员，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对观众的不尊重。

        但闵毓也无能为力改变这一现状，沈子晴是投资商塞进来的人，吴晓都动不了的人，她作为一名外援工作人员就更加没有权力换人了。

        如此沉重烦闷的拍摄氛围又持续了三天，吴晓终是忍不住破口大骂了出来。

        “沈子晴！你到底会不会演戏？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要给我熟记台词！就这么一句话你给我ng五次是什么意思？！”

        “沈子晴你不要往1号摄像机的方向走，那是拍侧脸特写的，你挡镜头了！”

        “卡！沈子晴动作不对！重来！”

        “沈子晴你不要晃来晃去，你的角色定位是稳重成熟，不是活泼好动！”

        叶凝拿着修改好的剧本来到了片场，远远地就听见了吴晓火药味十足的骂声。

        还没走进拍摄场地就看见沈子晴哭着跑了出来，嘴里大喊着“我不演了”。

        身后的助理朝在场的工作人员鞠躬道歉，也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

        叶凝悄然走近了拍摄现场，看见片场里的人脸色阴沉，她立刻止住了脚步，随意抓住了一名工作人员问道：“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吗？”

        “叶编剧你终于来了……”工作人员无奈叹气：“这能发生什么事情，还不是沈子晴的祸吗？原本安排好的六场打斗戏，三天里只拍完了两场，严重影响了拍摄进度，吴导和闵导忍无可忍了就骂了出来，沈子晴受不了委屈就跑了。”

        叶凝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好不容易熬了一周时间改好的剧本，沈子晴这家伙居然说不演了？！

        剧组低沉的气氛还没缓过来，制片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对着吴晓沉声质问：“你们是怎么回事？沈子晴那样冲出去万一被媒体拍到了，我们剧组要这么交代？”

        吴晓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原本说要戒烟的他还是忍不住抽了起来，“那就直接说她演技不行耽误拍摄了。”

        “吴晓你疯了，她背后可是骏阳娱乐，万一骏阳那边撤资了这要怎么拍下去……”

        “她那蹩脚的演技能行吗？三天了我们浪费了多少个镜头、浪费了多少的时间？剧组还有多少资金能给她拍下去？到时候拍出来的成品能不能播出也说不准，我们交个烂片出来要怎么和其他的投资商交代？”

        “你……”

        “骏阳要撤资就撤资吧，大不了老子自己掏钱拍。”吴晓直接破罐子破摔，坐在椅子上猛抽了一口烟。

        制片人气得说不出话，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片场的气氛凝重了起来，吴晓看了一眼时间，吩咐剧组的工作人员为下一场戏做好准备，让他们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果不其然，晚上他们就收到了沈子晴辞演退出剧组的通知，以及骏阳娱乐要撤资的消息。微博上开始有营销号爆料，含沙射影地说某剧组导演辱骂女演员，甚至逼迫女演员退出拍摄。演艺圈里导演骂哭演员的情况屡见不鲜，但是骂得演员退出剧组，这就是过分的行为了，是对演员的不尊重。

        剧组里顿时慌了手脚，气氛徒然紧张起来，就连男女主角的演员也变得沉默起来。

        制片人再一次怒气冲冲地跑了回来，和吴晓争吵了起来。

        他们争吵的无非就是资金的问题，行业里最不缺的是演员，但是没有了投资商就没办法继续开拍。

        闵毓咬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神情若有所思，她好像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既能解决演员的问题，也能填补流失的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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