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尴尬的再会

“关于上周的市场调查报告，我发现公司现在产品出了点问题……”

        头好疼啊。

        力气像是被人抽走，连笔也拿不稳。脑袋一阵阵地发晕，好像什么东西要撑开她的头骨。

        施虞痛得冷汗淋漓，身边同事关心的话语也听不真切。她们和她仿佛隔着玻璃罩子，朦朦胧胧的，耳鸣的声音都比她们的说话声大。

        不对劲啊，今早明明吃过早饭了，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至于犯低血糖的地步。

        还在发言的男人看向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施虞抬头，和他四目相对——为了避免待会老板的发言稿出问题，她想自己得先向对方请个假。

        “老公……”

        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整个安静的会议室从鸦雀无声变得热闹万分。

        完蛋了……

        她发誓她想说的是老板发言稿准备好了，而不是刚才那句奇妙称呼。

        伶牙俐齿的施秘书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讨厌自己胡说八道的嘴。

        她低下头没敢继续说请假的事，她现在唯一的想法是在地上挖个洞，给自己卷巴卷巴埋进去，还要立个碑，上书四个大字——“谨言慎行”。

        以上就是施虞半小时前经历。

        丢人丢大发了，施虞懊恼地捂着额头，怎么出了个车祸脑子还不好使了呢？

        喊谁不好，喊的偏偏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南知意。救命啊，光是回想都会脚趾头紧绷的程度。

        南知意何许人也？是施虞刚被招进来时就听得耳朵起茧子的人物，现在她都能把他的经历倒背如流。

        二十二岁被南家抓回来当南氏集团的ceo，在此期间还不忘继续学习，拿下斯坦福大学的金融管理博士学位。人年轻归年轻，行事作风那叫一个严厉。据说他在刚接手公司时就清出去一大批人，还骂哭过好几个同事。

        大概唯一好的地方就是他只卷自己不卷别人了吧——成为南知意秘书的这一年，施虞清楚地记得他经常半夜两三点还在给同事解答问题。

        当然还不忘催加班的同事早睡就是了。

        打住，现在的要紧事是这个工作还留不留得住。她真的不想上班一年，就因为得罪老板被扫地出门。

        施虞不安地咬着指尖，她当时真的不是故意要喊那一句的。

        要是能回到半个小时前，她宁愿痛死自己也不要喊出那个离谱的称呼。

        南知意本来有两个秘书，结果搭档今天要给孩子开家长会，只有她有空。要是她不跟着去晨会，就没这档子破事。

        说曹操曹操到，搭档发了条信息过来。

        【任弦姐】：听说你今天在晨会上喊南总老公？真勇啊你。

        是条语音，施虞想也没想直接点开，反正总裁还没过来。

        可是语音还没结束，南知意推门进来了。

        有什么比社死更离谱的事呢？

        是二次社死。

        她不知道南知意听到了多少，这破手机还在自动播放下一条语音。

        “虽然你的经历让人心疼，但我还是好想笑啊，哈哈哈……”

        任弦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还带着回音。

        她再一次痛恨自己手机优秀的音量。

        毁灭吧，这个星球是没有半点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再见了，我的乡下小别墅，我的市中心三百平，我的富婆生活……

        施虞逐渐绝望，看着自己的梦一个一个飞出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

        “……南总，任弦姐她就爱开玩笑，”她一边说话一边小心打量着对方的表情，“今早的事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有意喊的，想引起我的注意？”

        南知意声音很好听，再加上他长得也很出挑，让施虞觉得他本体应该是蛊惑人的海妖塞壬。

        她点点头，然后又摇头，哭丧个脸：“南总，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上个月出车祸，医生说我的头受伤有点严重，估计脑子不清醒才喊出那个……那个称呼的。”

        他走过来，蹲下身和她说话：“今早怎么突然头疼了？”

        “啊？”

        她惊讶地抬头，和他四目相对。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由于挨得太近，施虞甚至能发现南知意的表情变化。

        他好像在担心自己。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自己无情打碎——白日梦也不是这么做的，让南知意关心下属比中彩票头奖还难。

        “小虞？”

        今天的总裁是吃错药了？

        还是她没睡醒？

        这么温柔的总裁，真的存在吗？

        他平常都是喊自己“施秘书”的，完全不会这么亲昵地喊自己的名字。

        南知意看她没什么反应，以为她又头疼了，说要给她接点水吃药，结果刚起身衣服就被人死死拽住。

        他转头看过去，是施虞。

        “老板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有大量别扣我工资别开除我……”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肺活量这么好？

        “你放开，我不开除你，我是给你接水吃药。”

        “吃什么药？我不吃，我不吃！”

        “你不是嚷嚷着头疼吗？”

        “哦……是哦，但是我现在不那么疼了，南总您坐，我会自己去吃的。”

        一番拉扯后，施虞被命令坐在沙发上等南知意带水和药回来。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要下大雨。

        屋里很闷热，就算开了空调，也驱散不去那股烦闷。

        眼看着过去了一个小时，南知意还没有回来，为了避免耽搁时间，施虞决定先回到工位上继续没完成的工作。

        南氏是c市龙头企业，产业多，涉猎广泛，数据变化很快，不可能不忙。要是总裁因为给自己接热水错过生意，她就得彻底卷铺盖走人了。

        南知意好不容易找到止疼药回来，却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沙发上有个黑色的物体，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还在不停闪着信号灯。

        他上前捡起来，指纹识别解锁，屏幕上还停留着她和任弦的聊天界面。

        “奇了怪了，我手机呢？”

        施虞找遍了工位，还摸完了身上的兜和通勤的包包，甚至去换外套的衣帽间找，仍然没有手机的踪迹。

        好累，下次得改改丢三落四的臭毛病了。她瘫在椅子上，绞尽脑汁回忆手机可能会丢在哪里。

        突然间灵光一闪，她想起了总裁办公室的沙发。

        半分钟后，施虞跟做贼一样摸到南知意办公室门口，抬手准备敲门。

        一道耀眼的闪电划过，施虞下意识蹲下身捂住耳朵。隆隆巨响紧随其后，雷声震得大楼地板都能感觉到晃动。

        雷雨天气，瘫痪的交通路线，模糊的人影，警笛声与人声混杂，十分吵闹。

        她的头又开始疼了。

        南知意打开门准备找她，正好看见她蹲在办公室门口。

        “你没事吧？”

        他挨着她蹲下，看她紧闭双眼的模样，发现她又开始头疼了，直接站起身把人抱起来往办公室走。

        好奇怪，为什么被南知意抱起来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冒犯，反而觉得很安全？

        就好像他们对彼此已经很熟悉，还经常做这些事。

        南知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把人放在沙发上，转身去拿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的药片。

        施虞眯着眼睛寻找自己的手机，发现它在前面的小茶几上，趁南知意没回头，飞快地摸过来揣到自己兜里。

        “南总您先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她站起来就要往门外溜。

        “等等，”南知意开口，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朝她走过来，“把药吃了再回去。”

        “我真没事”

        施虞苦着脸，他为什么这么执着让自己吃止疼药啊？是怕她因为头疼耽搁工作吗？

        “我十分钟后有个会议。”他没明说，手往她面前伸。

        行吧。

        她认命地接过药，和水一口吞完，逃似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南知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施虞突然很困，想着待会儿会议估计用不上自己，就准备在桌上趴会儿。

        雨势渐猛，砸在玻璃上的雨点吵得人心烦意乱。

        与此同时，会议室里。

        南知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看董事会的人吵架——每个月董事会会议的内容都是这么枯燥，无非就是说他太独断专行，让他适当放权。

        他看着他们，感觉就像看着等着分食他血肉的狼群。这件事拉扯了半年，董事会还是给不出来一个他们都满意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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