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韩忌


渐渐的沿途的人家越来越稀少,当马车离目的地近到一定地步时,周围完全是荒无人烟,甚至鸟都不往这飞。

        卜秋台抬头眺望隐隐露出了一点轮廓的天机玄,心里难免有些许悸动。

        天机玄黑压压地立于前方一座孤崖之上,看上去诡异可怖,让人望之便想远远避开。

        卜秋台听说过,天机玄的背面是峥嵘的峭壁,数百年间未有一人攀上,正面是则是比峭壁更险恶的天机林,杀机暗伏,鬼魅似的刀影不会跟谁商量,未经允许者只要踏入半步,立刻会成为一道亡魂。

        马车很快驶到了孤崖之下。

        “我能上去吗?”卜秋台指了指巍峨的天机玄,怀疑原宙很有可能没交代她是个被允许进入的人。

        都雷音:“进入天机林的时候跟紧我,你就死不了。”

        卜秋台跟在都雷音身后,当前面的人毫不犹豫地迈进天机林后,她也把脚往天机林中迈入了第一步,未免有些紧张。

        什么都没发生,她还是全须全尾的一个人。

        卜秋台暗松一口气,放眼观察笼罩在自己头顶的这片林木。蓊郁葱茏的古树一颗连着一颗,严丝合缝地遮蔽住了天空,使人置身其间分不出白天黑夜。林子里极度的静谧,没有昆虫鸟兽的声响,没有风声,似乎连人也没有一个。

        “两位大人,请等一等——!”一个声音突然从林外响起,卜秋台和都雷音转过头,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人急急向他们追来,身后跟着的人抬着几个看上去很有分量的箱子。

        “劳烦大人通报原宙大人一声,熙日宗行军时非要从我派借道,抢人抢财作为补给,我是实在无处求助了。这些都是黄金和我派祖传的珍宝,献给原宙大人,求大人救命!”

        男人一边悲戚地说着,一边哆哆嗦嗦地冲两人跑来。

        卜秋台暗道不好:“别过来——!”

        话音未落,方才似无一人的密林中忽然闪出一道晃眼的白光,在男人迈入天机林的脚还未落地时划过了他的脖子,瞬间将他变成了一具尸体,落在了已经黑红的林界土壤上。

        跟着的家丁惊叫一声,扔下箱子抱头鼠窜。

        卜秋台惊异地看着死去的男人,这个人她见过,是齐化门的贺宗主。齐化门虽然没有跻身五大宗,但到底是数得着的强盛门派,年年都是五宗会的与会者。

        卜秋台抬头看看男人周围古树,硕大的树冠连一点轻微的摇动都没有,仿佛刚才的刀光是凭空产生的。

        都雷音沉默了一下,转身继续向上走。

        “大都佐,这次怎么没让把箱子送上去?这些财宝不要了?”树冠里不知从哪传来少年音,其中

        的慵懒一如往常。

        “问你尊主。”都雷音没好气地回答:“跟我没关系。”

        此后数月,孤崖上的天机玄依然安然若泰,孤崖下的江湖却是风云翻涌。

        【太虚贰拾玖年,熙日宗挥师怀玉山谷,两军约战于怀玉山谷领属之览翠河流域。然韩军暗度陈仓,行军途中日拨精兵数百改道向西,密伏于寒千门外,连日累积,纳沿途小民充行伍以掩三宗耳目。足月后,览翠河皆为乔作韩兵之黔首,然西方韩氏雄兵突起,奇袭寒千门。寒千门一夜受屠,宗主凌霄云身负重伤。】

        韩天钾站在瞭望台上,俯视着下方大胜而归的韩军。只见瞭望台下行伍纵横,一览无极,众兵士每一抬脚都能踢起滚滚烟尘,行军号子冲天震耳,百里可闻。

        韩天钾的眉宇紧皱,冷硬的脸上神情肃杀,宽阔健壮的后背上熊绒披风随风簌簌抖动。

        “大哥,咱们一招声东击西就灭掉了一个大宗,想必剩余三家也翻不起什么水花了!”韩天钾身后,一个体态圆润的青年倍受鼓舞说。

        青年穿着华丽的常服,一把剑摆设似的悬在腰间,左脸脸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正是韩天钾的亲弟弟韩天铄。

        韩天钾的头回也没回,浑厚的声音不容置疑:“没有这么简单,原宙的干预让情势难以预测,这几个月他没有一点动静,不知是不是改了心意。”

        他看着底下雄壮的兵甲,沉思片刻,又问韩天铄:“天铄,你知道我为什么急着把四大宗打压下去吗?”

        韩天铄搓搓手,有点羞愧,“知道,是因为小弟没用,大哥怕自己进谪真门后我镇不住它们,威胁熙日宗。”

        “嗯,”韩天钾道:“但诸事怕万一,万一我有什么不测,熙日宗还是要你来接手。在我离开前,尽量让你多立战功。”

        “大哥,你可不能有什么不测!”韩天铄如丧考妣,“我就你这一个大哥!小弟根本不是当宗主的料,你要是回不来,我和熙日宗就全完了!”

        “行了,别嚎了!”韩天钾不耐烦地呵斥一声,韩天铄立刻噤了声。

        韩天钾揉了揉眉心,又放眼台下的兵士,沉声道:“熙日宗也好,你也好,我确实放心不下,所以那个韩忌我也不会轻信。不过……”

        他顿了顿,神情晦暗不明,“迄今为止,我没有找到任何他欺瞒我的证据。”

        “切,什么韩忌,从连云峔叛逃来的野人,也舔着个脸要姓韩,我呸!”韩天铄轻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

        韩忌,原名不知,自称原是镇云子的亲传弟子,叛逃连云峔来投奔韩氏,说是能帮韩天钾突破谪真门,条件是韩天钾认他作义弟,赐姓为韩。

        “大哥,那个人肯定有问题!”韩天铄信誓旦旦地道:“他既然有突破谪真门的本事,他自己为啥不进去!?”

        韩天钾还未有回话,两人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平稳清亮的嗓音:“我自然想亲得神功,但怎奈镇云子察觉到我有此心意,便废去了我周身经脉,使我有心无力啊。”

        只见一个身形略瘦、长相清俊的男子稳步走来,虽然脸庞有微不可查的僵硬,却始终带着笑意。

        此人的语气非但没有因韩天钾的恶意揣测有任何不满,反而还带着可亲。他停在两人身后,向对着他横鼻子竖眼的韩天铄颔首致意,随后把手中的托盘呈向韩天钾,恭敬地道:“宗主,该吃今天的了。”

        韩天铄看着他这副柔顺的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成天给我大哥吃的又是什么?”

        托盘上放着两只瓷碗,一只里有一颗棕红色药丸,另一只盛着清水。

        韩忌平和地对韩天铄笑笑,道:“我给宗主吃的,自然是助宗主调理经脉、以便日后祛真入闰的药。”

        韩天铄哂笑一声:“镇云子是使真气的,天下谁不知道他的穿花剑法,他怎么会教你闰气功夫?”

        韩忌脸上毫无愠色,道:“镇云子确实行的是剑道,但究竟为何通晓闰气功夫,宗主应该是知道的。”

        韩天钾先是一滞,随后神情了然。

        韩天铄:“你打什么哑谜?我大哥修为高深,何必去改练那卑贱的闰气!”

        “好了天铄,有些事还不能让你知道。”

        韩天钾回过身打量了药丸一眼,放入口中,没用那碗清水,喉咙一动就咽了下去。

        “大哥!”韩天铄失声叫道。

        韩天钾吃完药后直直地逼视着韩忌,目光阴鸷暴戾。这个药丸他查过,可是各大药坊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韩忌恭顺地垂下眼,一动不动地迎着韩天钾的目光。

        良久,韩天钾收回了视线,冷笑一声,“韩忌,你屡出齐计,我暂且信你,但你记着,要是我遭遇不测,熙日宗会立马将你碎尸万段。”

        “是。”韩忌温顺道。

        韩天钾转过了身去:“另外还有一件事要你办,你去把那位褒守玉请来一趟,我有些事需要跟那位褒夫人商量商量。”

        “褒夫人?……请她来做什么?”听到韩天钾不怀好意地说出这个名字,韩忌瞳孔略微一缩,一贯的笑容僵住了片刻。

        “怎么?你很关心她?”

        韩忌此人一向知道分寸,不该问的从不多问,由是此时多问的一句引起了韩天钾的注意。

        “宗主说笑了,韩忌从未见过褒夫人,又何来关心。”韩忌恭顺道。

        “我请她来,自然是要见识一下这位夫人有多‘贤良淑德’。”韩天钾说完,不禁大笑起来,笑声中的羞辱和讥讽格外露骨。

        韩忌不明所以,僵硬的笑容渐渐化为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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