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筹谋


付春风听了冯飞虎的话,视线悄悄倾斜,向两人身后的大军瞟了一眼,随后双手高举大喊饶命,那样子怂的不能再怂了,鹌鹑看了都觉得自己比他有骨气。

        老牧民摇摇欲坠地坐在绵羊上,被绵羊驮得一颠一颠的,他瑟瑟发抖地用身上的羊绒坎肩裹住头,装作自己只是绵羊身上的一坨毛。

        侧面立刻有两名韩兵出列,骑马追上了牧民,连人带羊地捉到了冯飞虎面前。

        程千阳皱了皱眉:“这是你爹?”

        他知道韩天钾下过什么命令,这些年在熙日宗手上也早就染满血腥了,韩天钾派冯飞虎跟着他,说是辅助,实际上是监视罢了,在这种情况下,程千阳不想留给冯飞虎把柄。可是方才付春风突然跑出来舍命救人,让程千阳不禁心生感佩,这才临时转变心意勒了马,没有想到这是他爹。

        付春风一把抱住被韩兵拖过来的老头和绵羊,落下几滴被生活压榨的辛苦泪,惨惨戚戚地说:“是啊!好汉,您说咱都是为了讨口饭吃,你们遛骡子不容易,我们放羊更不容易啊!骡子的话百姓不管有没有钱都得卖一头干活,羊就不一样了,百姓没钱就不买啊!我们爷俩已经这么难了,您两位就别为难我们了!”

        什么遛骡子?这人上下嘴唇一碰就把两位大军统帅给贬为了牲口贩子,冯飞虎满面阴沉地打量着这个穿着中衣亵裤扑满了灰尘、头上脸上都是羊毛的人,心里暗中猜测,莫非这人是个傻子?

        见马上的两人都不作声,付春风的脸色从“满是期待”转换到“残存一丝侥幸”,然后又过渡为“心如死灰”,再变成“至亲分离的一腔不舍”,最后来到“视死如归”,在浩浩荡荡的大军前展览了一边自己的心路历程后,他一咬牙,决绝道:“好吧,我的命你们拿去就拿去吧,只求二位好汉放了我爹和我老婆,我爹从小脑残,这才冲撞了二位,我老婆是看我要救老爹,这才惹得两位不快。求求两位好汉了,你们别跟这老弱计较了!”

        老头骤然被说成了脑残,眼一睁,胡子翘得更高了,倒是那绵羊以为危机暂时解除了,又耷拉着眼嘴皮乱嚼,绿色的唾沫星子到处乱飞。

        程千阳看了下四周,冯飞虎问:“你老婆?哪有你老婆?”

        “就在这呀!”付春风表示你们怎么能看不见,搂紧了绵羊的脖子,脸上的表情都是“我不理解”。

        “噗!”后面有士兵憋不住笑了,连绵羊的嘴都停了一瞬。

        冯飞虎的眉毛抽了抽,心里衡量着这人是在装疯还是遗传了他爹的脑残而不自知,语气微妙地问:“这是你老婆?”

        付春风点点头,深情地捧起了“老婆”又白又嫩的脸,他的新媳妇大概觉得再忍就没有作为公羊的尊严了,狠狠一“呸”,爱的滋养糊了付春风一脸。

        程千阳面无表情地提起马缰,道:“冯飞虎,可能你觉得用身体挡军队或是穿成这样就出门都是正常的行为吧,反正我不想再跟傻子计较了,你愿杀就留下来杀,我先带人走了。”

        付春风一听有救,一咕噜爬起来,连忙推着老头和羊让路。

        程千阳不顾冯飞虎反对,向前一摆手,身后的人马立刻又奔腾起来,飞驰的骏马差点将撞翻了急急躲到另一侧的冯飞虎。冯飞虎被猝不及防升起的黄尘呛得猛咳几口,隔着浩荡的大军往这边瞪,虽然啥也看不见,但硬是把眯缝眼给撑到了正常大小。

        “老人家,趁那猫脸儿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您赶紧跑吧,羊能带几只带几只,我先走了!”

        付春风随便擦了擦脸,撂下老牧民就跑上了土山,大石后面的付春铃惊惶未定,手指已经被弓弦勒破了。

        付春铃:“他们要是再不走,我就放箭了!”

        付春风却是顾不上自己刚才多危险,拉上付春铃就走,沉声道:“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快回去,怀玉山谷中计了!”

        天机林边。

        天机玄其中一脉的首领——阿伊达玛木瞧了瞧已经落了灰尘的几个大箱子,对着空若无人的密林问:“翎,这是献给尊主的财富,怎么不抬上去?”

        他此前去自己的统辖范围“号脉”,今天按时回来复命,对于天机林旁出现箱子一类的早就见怪不怪——这世上永远不乏刻骨铭心的仇恨、不计代价的痴念,让人们能铤而走险求到天机玄主人的脚下,他们或是拿奇珍异宝,或是用自己仅有的几两碎银,附上一张写了自己所求的纸条放在天机林边界上,祈祷能遇上原宙的一时兴起。

        原宙这人没什么格调,献来的财宝照单全收,去不去做全看心情,觉得感兴趣,一点不够塞牙缝的银子也够他插手一桩狗屁倒灶的事,不感兴趣,把传家之宝送来也挪不动他老人家的脚,搏他愿管的人就是搏天机的赌徒。

        少年翎的声音从远处的一颗树上传来:“我问过大都佐了,他没说要往上抬。”话音的末尾还带了个哈欠。

        达玛木没再多说什么,低身扛起了其中一个箱子就走进了天机林。他周身的服饰与都雷音相同,黑衣黑靴,披风上点缀着银纹,肤色接近古铜,高鼻梁、高颧骨,深邃的眼窝上方眉毛笔直粗重,充满了异域特点,虽然身量十分高大粗犷,但从面相看来,他应该是来自岭南。

        他年纪已经接近四十了,皮肤因饱经风霜而显得冷硬,看来应当是很久之前就迁来了北方,腮边的胡茬只有几根是白的,右脸有一道极其扎眼的疤痕,从眼角一直裂到了下巴,搭配上他几近粗野的身材,让人一看就不自觉地留下“此人应该野蛮无智,是个没有开化的蛮子”的印象。

        达玛木把箱子放在密阁外的暗室里,一抬头,看见墨色披风的一角在走廊的转角处一闪而过。

        “应该是都雷音。”他知道大都佐常替原宙来密阁,刚转身欲走,翎回答的话从他脑海一闪而过。

        他顿住了脚步,直觉不对劲,都雷音这个人向来有些虚荣,很看重自己的位置,对天机玄的大事小事一向超乎寻常的热情,要是看见有东西放在天机林边,怎么会不闻不问?更别说翎还主动问过他。

        虽然是件小事,但达玛木还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自己的直觉,转身尾随了上去。

        前面果然是都雷音,只不过达玛木刚看清他,他就推门进了一间暗室,插上门栓后,落在门纸上的影子并没有立刻离去,好像在细听外面的动静。

        反常的行为让达玛木心中疑云更浓,他侧身藏了起来,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门上的影子,待那影子终于淡去后,无声无息地将贴到了门外的墙角。

        都雷音的声音自里面传了进来,是故意压低的:“你交代的事我已经帮办好了,但我告诉你,我是因为你对小蒙有恩才帮你,杀原宙是你自己的意思,跟我和小蒙没有关系。”

        达玛木的眼惊愕地睁大了一点。一个陌生的女人声音紧接着自门内响起:“七窍峰千窟万洞,毒气很容易散失,你确定你布置的毒障能撑那么长时间吗?”

        都雷音:“当然可以,你与其质疑我,还不如想想怎么在这段时间内将原宙引去七窍峰。原宙近日不在天机玄,你可能找都找不到他。”

        女人并没有回答,门内安静了一会儿,都雷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怎么突然又急着杀原宙了?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死在原宙手里的绝对不乏用毒高手,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你杀死。”

        “不管成不成,我都要试试。”女人声音虽然年轻,但十分沉静。

        都雷音:“好吧,如果你真成功了,小蒙就彻底安全了,到时候你要是还活着,算我又欠了你一道恩情。”

        “嗯。”女人也不客气,答应过后,又问:“你来的时候有人跟着吗?”

        达玛木的心一提。

        紧接着,他听见都雷音说:“不可能有人跟来,除了你和小蒙,被破例允许常住在这里的天机使只有一个叫萧落的,还有一个蛮子,他们都不在。哦,服侍的那些仆从不算。”

        达玛木的拳握紧了。“蛮子?”

        都雷音:“咱们出去吧?”

        女人:“好。”

        达玛木拉紧披风,不让它随着动作作响,抢先一步消失在了走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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