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培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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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马车的车轮转动在了朔北的土地上。
从卜秋台笑起来后,许殊何没再有更多的暗示,他拿不准她话里的意思,于是缩回了向对方伸出的柔软的触角。
“我没有笑你,我只是突然发现,原来无论一件事物你以为多么不可能存在,他都是有可能出现在这世上的。”
她是觉得……没有想到世上还有像他一样没有心气、缺乏气概的男人?
可是,当时她注视自己的目光和说这话的语气给他的感觉是那样真挚,好像真的是出于肺腑,而不是讥讽之语,又让许殊何迷茫了。
此时又是一个秋季,北方的风永远是最先染上凉意的,许殊何在半路进了一家成衣铺,卜秋台看到他手里的绒黄色女式披褂后先是一愣,随后温声道谢。
骏马四蹄飞扬,马车后面被卷起的黄叶在空中旋转两圈,又静静地躺回大地。
许殊何在路过一个茶摊时勒停了马,拦住了想要下车的卜秋台,道:“我去就行,你在车上等着吧。”
他给了摊主一个铜板,摊主把白布条往膀子上一搭,然后干脆利落地给两人的水壶灌茶水。
许殊何:“师傅,向您打听个事儿,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地方有在秋季放灯船的习惯?”
“灯船是个嘛?”摊主挠了挠脑袋。
许殊何一听就知道他不知情,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就是用油纸扎的船,里面点着灯,可以乘人,我听说是在秋季的一个晚上放,在一条很宽的大河上。”
摊主憨厚地摇摇头,笑着说:“不晓得,没听说过,纸做的船还能乘人呢?”
许殊何道了谢,带着二人的水壶回到了马车上,继续催马赶路。
卜秋台:“自从来到这儿你就一直在问那种‘灯船’,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许殊何:“冬春相交的时候我曾来过一趟这里,当时也是在一家茶摊上,几个挑着担子的人在跟别人聊天,说他们族每到秋季丰收就会扎这种灯船,人们坐在船上吃用收获的粮食做的点心来庆祝。当时我与门人赶着去支援雀头陂,半路在茶摊打水时听了一耳朵,没有去问,后来想起来觉得颇为遗憾。”
“他们族?”卜秋台抬了下头,“这边好像没有什么特殊的部族,他们是不是从外地来的?”
许殊何:“一路问来都没人知道,看来是了,那几个人的口音跟这附近的人一样,或许是长时间背井离乡的结果吧。”
卜秋台到底是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她把附近的风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说:“我倒是可以替你注意一下,但是你说那灯船是放在一条宽大的河上,可这附近的大河只有流经万窟岭的那一条,那条河两端地势险峻、中间流速缓的地方又群峰林立,并不适合行船。”
“那可能真的不在这里吧。”许殊何的话里有轻微的遗憾,“找不到算了,我只是觉得那样的景象一定非常美。正好借你的光来到了这里,我本想着如果能赶上他们放灯船的那天,就买上些丹青和宣纸,边看边将其描绘下来,带回去让我母亲和小妹也能够观赏。”
卜秋台微微扬了扬眉,头一次觉得自己似乎缺乏了点情调,至少她绝对不会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美景特意探寻一番,连眼前的景观她都看不出滋味。
以前她住的怀玉山谷可以说是极美的一个地方了,琪花瑶草遍地都是,罨画长廊凌空盘旋、如同长龙一般在山谷内穿梭,饶是如此,她满脑子想的也都是怎么把卜靖廷比得再惨一点,完全没把周身的环境当回事。
不像这个人,为了一方美景逢人便问,很是执着。
卜秋台:“你会画画?”
“会,但是很少有机会去画。”许殊何温和地说,“以前我还吹笛子、种一些花草、雕刻些小玩意儿之类的,但我父亲觉得那些不务正业,我也就把全副心思都放在正事上了。”
“正事”两个字卜秋台可太常听了,以前每至庇黎山庄,经常能看见外祖父揪着她小舅舅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念叨最多的就是“不务正业”。
卜秋台不禁把许殊何父亲的形象和何忠发重合一瞬。
许殊何不想让卜秋台再对他产生些“不思进取”的印象,所以还有一些话他憋在了心里:其实他喜欢那些“不务正业”的东西,有时候他甚至会想,要是自己不是生在一个世家、而是生成一个农民就好了,他不用想着怎样光大自己的家业,每天做的就是种好自己的一块地,等到白天劳作完,他就躺在地里看美丽的晚霞、吹一首喜欢的曲子,还可以亲自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记住他们从一个小肉团长成大人的每一个细节,并且在自己的家旁边种上许多好看的花……
许殊何脸上浮现出了幸福的笑意,恍过神来后,甩甩头,自嘲地牵了下嘴角。
“许公子,该向左转了。”卜秋台指路道。
许殊何拉紧辔绳操控马匹,驾着马车在小路上奔驰。周围的人烟逐渐寥落,慢慢的,连像样的镇子都快看不见了。
许殊何抬眼望向远处冒出头的孤崖,皱了皱眉。
“姑娘,你到这来是要去哪里?”许殊何问。
卜秋台:“就到前面的辟斜镇。”
“好的,”许殊何温声回答,然后伸手指着远处的孤崖提醒卜秋台,“再往那边就是天机玄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座孤崖,你一个人在这里要注意安全,最好不要向那里靠近。”
“好。”卜秋台和顺地答应,嘴角却勾起了一个笑。
许殊何又想起了一桩,面色更加凝重,沉吟片刻,道:“你想必也听说了,今年初春的时候在万窟岭,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杀了原宙,世家门派都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也许他仍停留在这一带。你确定自己在这里行吗?有没有谁接应你?”
卜秋台心里好笑,不过面儿上却不露分毫:“你也跟民间百姓一样,觉得她是一个银鬼那样的大魔头?”
“这倒不是,”许殊何平声静气地说,“那人只是与银鬼一样行闰道而已,善恶尚未可知。只是他轻易就虐杀了原宙,实力太过可怖,谨慎些总是没有错的。”
一点都不“轻易”,卜秋台想,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啥没翘辫子。
“我当时正好在万窟岭,恰巧目睹了那一幕。我当时已经做了必死的打算,如果那个人不出现,我可能已经没命了。”许殊何想起那天的惊心动魄,拉辔绳的手暗自紧了紧,“说实话,我有些感激那个人,怀玉山谷的少宗主仗义重诺,虽然最终不是我救的他们,但他还是在事后帮助许家进入了五宗会,我算是因祸得福。”
“你当时也在?”卜秋台很是诧异,平复后将脸侧过去一点,在许殊何看不见的角度面色阴沉了下去:“卜靖廷当时让你干什么?”
“不是他让我干的,是我自己要去的。”许殊何好像模糊地察觉到旁边的人语气中有些不快,以为只是自己敏感了,于是依旧如实地说,“当时七窍峰内着了火,我们以为天机使和韩兵就守在唯一的出口处,所以必须有一个人出洞用毒粉逼退敌人,让其余的人能够跳河逃生。我觉得既然必须有人牺牲,那不如用我给许家换一个进入五宗会的机会。”
见旁边的人一直沉默不语,许殊何偷偷瞟了一眼,却只看见了对方明晰的颌线。
他想起来对方身体还很虚弱,于是住了口,让她能够安静地休息。
辟斜镇并不热闹,甚至可以说是萧条,稀稀拉拉的小摊贩们也不张口吆喝,一个个手上的活计飞快,像是怕惊动什么。
这座镇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命名是取“辟邪”之意,为了不触怒所辟的那个“邪”而改成了同音的“斜”字。
“就在这里放下我吧,有人接应我,就是你问过我的那对兄妹。”卜秋台从车上下来,接过了许殊何帮她递过来的包袱,看着这人温润的脸庞说,“这一路辛苦你了,此番恩惠,我以后会尽数回馈。”
“姑娘,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从未问过你的姓名呢。”许殊何只知道她在兰芷药坊记名了一个“秋”字,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
只是他没想到,这样寻常的一个问题,卜秋台听完后却低头默了默,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似蕴了两汪和柔沉静的秋湖。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唤我‘来香’。”她轻笑着说。
果然是用花起的名字,许殊何心想。
卜秋台:“你呢?”
许殊何一愣,因为她应该是知道自己叫什么的,不过随即反应了过来,抱拳倾身道:“在下单名一个‘培’字,栽培之‘培’。”
“许培。”卜秋台默念,随后抬起手,对他轻轻扬了扬,“那就此别过了,回程顺利。”
卜秋台放下帷帽的白纱,披着绒黄色的披褂往集镇深处走去,走了两步后,忽又回过头,对许殊何说:“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跟秦璧如一点也不一样。”
许殊何没料到她突然提起这个,一时没接上话,怔忡地看着她。
卜秋台看着马车上发怔的人,眼角微弯:“我比她叛逆。”
说完,她不再回头,踏着地上的斜晖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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