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消息

“什么？”宋沅猛地抬头，瞪圆了一双眼睛。

        两人的距离瞬间变成了咫尺之间。

        江瑜的呼吸拂过宋沅的额发，这才让她发现两人的距离近的有些过分。

        她赶忙后退两步。

        宋沅轻轻抚了抚额间的碎发，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江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知向来八面玲珑的江瑜却神情古怪地看着她，良久才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陈元此人，你仔细查过没有？”

        “自然是查过的。”宋沅道，“陈家是商贾世家，做的向来是塞外往来的生意，这陈元是陈家的次子，非嫡非长，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塞外生意……”这回沉思的轮到了江瑜，他反复在唇齿间将这句话揉捏了两边，这才道，“是了，塞外生意。”

        “你到底在说什么？”宋沅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皱眉道，“塞外生意又如何？和这案子到底有什么关联？”

        江瑜深深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我本不想你掺和进这些事情来，但你既然已经身在其中，就身不由己了。”

        “你是否想过，为何丽娘会被杀？”

        “无非是害怕我查清真相，所以提前毁尸灭迹。”

        “是一个原因。”江瑜微微颔首，“但翠金阁说到底不过是一座妓坊，没了秋筠，也有别的姑娘可以顶上，即便可以用一个丽娘为秋筠顶罪，却不会为了一个秋筠断送整座翠金阁的未来。”

        宋沅被他一点，迅速地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原地转了两圈：“是了……即便是翠金阁手眼通天，能够将手伸进刑部的大牢，也没有胆子用这么明显的手段杀了丽娘……这简直是在引我们查下去。”

        “不错。”江瑜看着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的宋沅，眼神中透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但是这件事，即便是引我们查下去，无非也就是断送一个花魁罢了。”

        “不错……不错。”宋沅垂着头沉思，“所以这些人不是要引我们查下去，而是要阻止我们查下去……而他们真正想要掩埋的，不是一个妓坊杀人案！”

        “这就是我认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的原因。”江瑜道，“在听说丽娘死了的消息后，我才想通这些，所以才会去刑部。”

        “来刑部……找我吗？”宋沅愣住了。

        “是。”江瑜修长的指节摸索着案卷，低垂着眼，仿佛又变回了曾经的那个端方君子，“如果我不来找你，你这性格，必然要追查到底，我害怕……”

        “害怕什么？”宋沅不禁追问道。

        “害怕你坏了我的事。”江瑜抬起头来，那清雅的气质转瞬间消失不见，呈现在宋沅面前的，又是个举止轻佻，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既如此，那这个陈元，得好好查查了。”宋沅的表情也淡了下来，她瞥了一眼江瑜，认真思考道。

        “我还有更快的方法。”江瑜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要你配合我一下了。”

        -

        是夜，花街灯火通明，来往的客人带着醉意，在莺歌燕舞中肆意挥洒着金银。

        翠金阁硕大的招牌在灯笼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金碧辉煌，彰显着这京城第一妓坊的地位。

        突然，一个身着劲装的少女手持官家玉牌，“砰”地一声踹开了翠金阁的大门。

        “奉命抓捕秋筠！”这少女正是宋沅，她高喊道，“秋筠在哪儿！”

        瞬间，满堂骚乱。

        老鸨几乎维持不住她那谄媚的笑容，连忙上前来：“宋大人！昨日该问的不都问过了，若是有事，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呢！”

        宋沅冷着脸，横了一眼老鸨，也不答话，抬腿就朝里面走。

        她配着剑，惊得桃红柳绿纷纷躲到了纱幔后面去。

        “秋筠！赶紧出来！”宋沅站在大厅中大声喊道。

        老鸨在背后绞着帕子，低声吩咐小厮赶紧将护院叫来，这才上前拦道：“宋大人！这无凭无据的，怎么好随便抓人呢！这官府，还有没有王法了！”

        此话一出，周边的嫖客们纷纷应和。

        “就是啊，也不出具文书，也没有捕快随从，就这么一个小丫头，来这儿开玩笑呢？”

        “指不定是借机来抓男人的呢？”

        “哈哈哈……“

        宋沅充耳不闻，高声喝道：“官府早已掌握了证据，秋筠，就是杀害陈家次子陈元的凶手！我奉命前来抓捕秋筠，谁要是有意见，就跟我一起去官府！”

        此时，护院乌泱泱地赶来了。

        妓坊和一般的地方不同，时常有人闹事，是以总是养着一群武力不凡的护院，此时这一群高大威猛的护院一进来，瞬间便将身材瘦弱的宋沅围在了中间。

        “我倒要看看，没有文书，哪个人敢在我翠金阁的地盘撒野！”老鸨一改往日慈眉善目，怒喝道，“给我轰出去！”

        护院们对视一眼，一哄而上。

        宋沅冷哼一声，她出身军武世家，自小练武，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她还不放在眼中！

        只见她身形敏捷，如同一只绷紧的弓弦，在众多护院的围攻下毫不逊色，一转身便将其中两个高大的护院狠狠踢翻在地，一路撞翻了两个桌子，酒壶碗筷碎裂打碎在地上，更是引起了一阵惊呼。

        “给我上！一群饭桶！居然打不过一个小姑娘！”老鸨气急败坏，狠狠用手中的流苏扇指着宋沅。

        宋沅冷冷一笑，翻身便上了二楼，稳稳地停在了秋筠的房前。

        护院们投鼠忌器，纷纷踟蹰不前。

        “你！”老鸨心急如焚。

        正在这时，一个青色的身影从外面晃了进来，那熟悉的声音故作惊讶道：“哟，这是怎么了？”

        老鸨一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凑到了江瑜的面前：“五公子啊！您看！这个姑娘好不讲道理，没有文书也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就要来抓您的秋筠姑娘啊！”

        “什么？”江瑜“唰”地一声合上手中的扇子，在手心轻轻一敲，“要想抓走秋筠姑娘，必定要过了我这关啊！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宋沅冷眼看他演戏。

        “哎呀，怎么是她？”江瑜故作惊讶，皱起了眉。

        老鸨连忙上前关切道：“五公子？”

        “你也知道，这女人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子，多半是起了妒心，借机来找事的！”江瑜低声道，“我先去看看秋筠，一定不让这个母老虎伤到她一根汗毛！”

        老鸨这才定下心来，抬手让护院撤了出去，恨恨地瞪了一眼站在二楼的宋沅，转头招呼小厮收拾大厅的残局。

        江瑜那一双桃花眼轻轻在宋沅的身上转了一圈，转头进了秋筠的房间。

        秋筠早已吓成了一团，一见江瑜进来，便柔弱无骨地依了过来，泫然欲泣：“五公子……您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秋筠都要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江瑜微微一错身，躲过了秋筠，又轻轻在她的背上拍了拍，怜惜道：“也是我连累了你，谁叫我这个未婚妻子偏偏是刑部官员……她查到了你杀害陈元的铁证，现在即便是我也无力回天了。”

        秋筠瞬间慌了，她也不抽泣了，整个人显得有些灰败：“她……她查到了？”

        “没错。不然她一个女子，怎么有底气独自一人闯进这儿说要捉拿你呢？”江瑜道。

        他看了看秋筠的神情，这才继续说道，“但我也不是全无办法。”

        “什么？您有办法？”秋筠一听这话，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什么办法？”

        江瑜缓缓道：“若是找人顶罪不成，便将罪嫁祸给陈元便是了。”他点了点桌子，眸色变得幽深起来，“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只要说，是他先动的手，你只不过躲了一下，他便撞到了桌子，自己将自己刺死了……不就成了？”

        秋筠早已六神无主：“这……真的可行吗？”

        江瑜循循善诱：“可不可行，还得看你的。”

        “我？”

        “不错。”江瑜道，“你将那晚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要漏掉，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

        “她到底说了什么？”宋沅跟在江瑜的身后，穿梭在五皇子府荒凉的花园中，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瑜一路沉默不语，让宋沅有些焦急。

        她几番询问都没有得到回答，不由地上前两步，拦住了江瑜。

        江瑜看着这个拦在自己身前的清瘦身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不想你参与过深。”

        “你既然已经把事情告知了我，就该知道早已甩不掉我了。”宋沅挑了挑眉，“我可是刑部官员，探案是我的职责。”

        江瑜这才长舒一口气，带着她穿过灯火通明的大厅，又回到了那个满是卷轴的房间中。

        江瑜掩上门，这才开口道：“那晚，陈元确实是喝多了，但他并没有醉。

        “他完全清醒，上了二楼。来到了当晚并不接客的秋筠的房间。”

        “陈元觊觎秋筠已久，却总是得不到她，有些焦急。若是在平时，他多半会摄于护院的武力和老鸨的威胁，不敢靠近秋筠，但是那天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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