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今年十一是八天假，何槿舟昨晚连送了四个蛋糕，回到家已经十点，而何歆歆这周正好轮到夜班。

        夜里没有公交没有地铁，从她进入仁康医院上第一个夜班开始，何槿舟就要求她从家走的时候给他发一个信息，到医院的时候再给他发一个信息。

        因为放假没课，所以何歆歆被弟弟‘逼着’坐上了电动车后座。

        十月的夜风裹着浓浓的凉意，何歆歆趴在弟弟的肩膀，手臂环着他的腰，插在他上衣的两个口袋里。

        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何歆歆突然笑了声，她抬起脸，下巴抵在何槿舟的肩膀上：“等你交了女朋友，我就不能再这样抱着你了。”

        何槿舟低头看了眼，难得开口说了不少的字：“那我就不交女朋友。”

        何歆歆抽出右手，‘啪’的一声打在了他的肩膀：“说什么傻话呢！”

        傻吗？

        何槿舟不觉得傻，他从没想过要去交女朋友。

        上个星期，学校那个新闻系的王什么来着，又约他吃饭。之前，那女孩就短信约过他，不过，何槿舟一次都没回过。

        他以为用沉默就可以拒绝的，谁知，对方却一点都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所以，上个星期，他给对方回了一条短信。

        拒绝的很直男，一点没给对方继续侥幸的希望：【抱歉，我不喜欢你。】

        平时坐地铁要花一个小时的路程，因为何槿舟绕了小路，所以才四十多分钟就到了。

        把何歆歆送到门诊楼下，何槿舟说：“刚刚那条路，你自己不许走。”那是他上段时间送外卖发现的一条近道。

        何歆歆知道他的意思，巷子又深又暗，女孩子一个人走那样的夜路的确不安全。

        “明早你就别来了，我坐地铁回去。”

        “不要，”何槿舟把电动车调了个头：“下班等我。”

        他总是这样惜字如金，总是不善表达，他把对姐姐所有的感情都用在了行动上。

        看着他骑车离去的背影，何歆歆鼻子酸了一下：“犟死了！”

        因为是夜班，所以何歆歆都是从下午三四点就开始睡觉，睡到晚上十点多。可人到深夜，还是会犯困。

        何歆歆又打了个哈欠，夜半是两人当值，通常是一人休息，一人醒着，八个小时轮着来。

        但何歆歆上夜班从来不睡。她抹掉眼尾的生理眼泪，从椅子上站起来，在科室里一圈又一圈地走着……

        回去的路上，何槿舟又途径来时的那条小巷。

        这条巷子很深，顶多两米宽的小路两边是老旧的平房，大概是因为快拆迁，很多人家都搬走了。

        巷子没有路灯，仅有几家对着小路的大门口亮着瓦数很低的葫芦形老式灯泡。

        地面有些坑洼，静谧的夜里，电动车颠簸的声音引来了几声狗吠。

        别说是女孩子，就连他一个男的，都会提起十二分的警觉。

        姜蕊嘴里含着根棒棒糖，在讲电话——

        “去干吗，看人头吗？”

        “要去你自己去，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在家睡觉！”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顺水，回来还能跟我一样白！”

        电话挂断，姜蕊把嘴里的棒棒糖拿手里，舔了舔唇上的甜腻，结果几声狗吠让她的双脚定住。

        姜蕊是个胆大的，这条小巷她走过很多次，她不怕蛇不怕老鼠，就怕狗！

        姜蕊看了眼手机的电量，还有百分之三十，应该可以到家。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往前照了照。

        骑着车的何槿舟被炸然亮起的光线吓了一跳，他眯了眯眼，顺着光看过去。

        光里的人看不清暗处，而暗处里的人却能将光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见有电动车骑过来，姜蕊往墙边挪了几步，继续往前走。

        距离逐渐拉近，何槿舟这才发现是个女孩子。

        他扫了眼女孩露了半截腿的裙子，骑电动车本来就凉，他双肩微微一缩。

        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姜蕊用余光瞥了眼他的侧脸。

        咦，这不是他们学校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姜蕊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的背影。

        哦，对，何槿舟！

        那个‘人狠话不多’的编程小王子！

        穿过幽深的小巷，拐个弯就到了路灯明亮的马路。

        二十分钟后，又打了个哈欠的何歆歆收到了何槿舟的报平安短信。

        何歆歆给他回：【赶紧睡觉吧！】

        半分钟后，何槿舟回了个【好。】

        连续针灸了四天的周璟西，终于在昨天晚上睡了个好觉。若说好觉，倒也没好到哪里去，一点左右睡着的，四点多钟醒的。

        说不准到底是针灸起了作用，还是生理上的疲乏让他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但是从今晚的状态来看，这针灸也实在是没多大作用。

        这都快两点了，他还没睡着。

        浑浑噩噩挨到了六点，他给昨天就约好的搬家公司打了电话。

        大概是扰了人家的睡眠，对方语气很不好：“老板，这才六点，咱约的是八点好吗？”

        周璟西一夜没睡，他声音很闷：“我知道，我就是问你，会有几个人来？”他昨天忘了说，他健身房的那套组合训练器很重。

        “三四个吧。”

        那应该差不多，周璟西嗯了声：“那打扰了。”

        今天搬家是周璟西一天前临时决定的，他在西岚公寓住了三年，说真的，除了离医院近，他找不到这个公寓的任何优点。

        因为靠近市区，晚上还好，白天根本就不能开窗，灰大，鸣笛声也吵。可它地势好，房价贵的要死。也就三年，出手就能翻几番。

        不过他不缺钱，所以也没打算卖。

        但程烨盯着他这个房子已经很久了，昨天知道他要搬家，今天一大早就来了。

        当然了，他来也不全是因为房子的事，还有周璟婻交给他的任务。

        周璟西在收拾书架上的书，程烨就帮他把书给装在搬家用的纸盒里。

        “昨晚睡得怎么样？”他一副闲聊的语气。

        周璟西焉耷耷地回了句：“不怎么样。”

        程烨也看出来了，那眼睑下都有青影了。

        他瞥了眼周璟西没什么精气神的脸，用最随意的语气，问：“葵县的道士山，你听说过吗？”

        周璟西想都没想：“没有。”

        其实程烨也没听说过：“听说山上有个很出名的道士，能给人指点迷津。”虽然他没听说过，但周璟婻跟他提完这地方，他上网搜了，也不知是真是假还是托，反正网友都留言说准。

        周璟西直接给了他一记嘲笑：“你什么时候还迷信了？”

        他才不迷信，他连神佛都不信，会信一个道士？

        可这是周璟婻的‘姻缘计’，他不需要信，只要按指令完成。

        程烨一副无奈的语气，还拖着调子：“中医西医对你都没用，再不迷信，你还有救吗？”

        周璟西手里的动作停下，默了会儿，他问：“什么山？”

        怎么这么好下套呢？

        程烨压着嘴角的笑：“道士山，”他说：“葵县的。”

        见周璟西有点出神，程烨煽风点火：“正好放假也没事，我陪你去一趟？”

        周璟西瞥了他一眼，用不冷不热的口吻，丢给他两个字：“不去。”

        程烨：“……”

        还以为他真这么上钩了呢！

        搬家是一件很琐碎的事情，好在周璟西东西不多，除了书房里的东西，他就只带走了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当然还有健身房的两个大件。

        搬家公司一个大货车，单趟就解决了所有。

        城锦半岛是个纯别墅区，周璟西买的那栋算是‘墅王’，为什么叫‘墅王’呢，因为前面有个人工湖，后面还有个大花园。

        别墅的院子是敞开式，l型的三层红棕色的楼房两侧种了罗汉竹作围墙，正对大门是白色的矮篱笆，虽说私密性不高，但每栋别墅间隔得远。

        看着院子里用鹅卵石走边、满铺的草坪，以及占地五六平的防腐木平台，程烨感叹：“有钱呐！”他走到防腐木平台前虽说不大但水很清澈的小水池边：“这水深吗？”、

        周璟西哪里知道，但他知道程烨‘觊觎’西岚公寓很久了，他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扔到他怀里：“忍到现在都没说，真是难为你了！”

        手指穿入钥匙扣，程烨站在院子里，朝他喊：“要是赠予，咱可得去做个公证啊！”

        周璟西扭头，白了他一眼：“你想得美！”

        到了晚上，躺在床上辗转睡不着的周璟西再次坐起来，不知是不是心理反应，他总觉得房子里有一股味。

        他给蒋秘书打电话：“你确定没有甲醛超标？”

        “周总放心，”蒋秘书百分百确定：“我前后找了三家机构做了专业检测，甲醛含量都在安全值内，入住绝对不会对您的身体造成伤害。”

        周璟西眉梢沾着不悦：“那为什么我还能闻见味道？”

        隔着电话，蒋秘书都面带微笑：“周总，甲醛是没有味道的，您闻到的味道，所有的新房子都会有，建议您即使入住也要开窗通风。”

        说到开窗，周璟西这才注意到他来时，房间所有的窗户都是紧闭着的。

        因为睡眠不好，能听出周璟西烦躁的语气：“你之前不是说一直是通风的吗，为什么我昨天住进来，所有的窗户都是关着的。”

        蒋秘书有着秘书的专业素养和耐心：“九月二十九那天下了一场雨，窗户是物业关上的，您跟我说十月一要搬过去后，我就和物业说了这事，是我的失职，没有及时通知物业在天晴的时候开窗。”

        她解释得这么清楚，周璟西还能说什么呢。

        挂了电话，周璟西把一二三层所有的窗户都开了。

        反正睡不着，他干脆出了院子。

        今晚夜色不错，弦月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微风轻拂，弯勾般的月亮在湖面来回轻晃。

        走到湖边，周璟西停下脚，“道士山葵县”

        程烨说的话在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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