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转折

“嗬嗬”

        陡然加重的呼吸声。

        像是受到了什么身体动作的影响，连带着捆住他和池夏子两个人的绳子都开始颤动了。

        太宰治敏感的往后偏了偏头，低声问道。

        “怎么了夏子？”

        嘣！

        话音未落，太宰治就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束缚一松，还外带着一道格外清晰的绳索崩裂声。

        黑发少年舔了舔下唇。

        啊这是

        做动作时发出的窸窣碎音，衣服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还有把什么东西丢到一边的落地声。

        在努力放轻力度不让人发现啊

        看来已经逃出来了。

        太宰治把闭上的眼睛睁开了。

        黑发少年倚靠在墙柱上，托池夏子的福，原本束缚着两人的绳索其实已经松垮了下来，一挣就能脱开。但应该是对太宰治格外不放心，除了和池夏子绑在一起的绳索之外，绑架他们的人还额外给他上了手铐。

        这就造成了尽管池夏子已经脱困，但他还是被捆在这里动弹不得的尴尬局面。

        太宰治倒是对现在这个场面接受良好，也没打算高声叫喊把看守人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破坏出逃行动。

        他的脸上带着幅度不大的微笑，看着已经站到他面前的池夏子。

        “哇哦。”

        白发少女站定到了太宰治面前，向来喜欢拉开距离的她这一回倒是主动蹲在了太宰治面前，身体往前倾斜，近到只消一低头就可以贴上少年的额头。

        尽管一片漆黑，但当你离一样东西足够近看得清的时候，比起有亮光的时候，你反而能更加能注意到你唯一能看见的东西。

        少女的脸上被布勒出来的红痕还未消退，那头白发被弄的乱糟糟的，苍蓝色双眼里的眼白已经在边缘炸出了些许红血丝，太宰治还能看到她脖子爆起来的青筋。

        一团糟。

        可就算是这样，她看起来还是足够漂亮。

        太宰治漫不经心的想着。

        虽然不管说给谁听可能都没人会相信他，但作为先见过五条悟的人，太宰治从第一次见到几乎是和他共用一张脸的池夏子时，就能从从脸上完全把这两个人区分开了。

        这是完全不同的两张脸。

        就算是同一具身体里放进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不同的灵魂也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五条悟是绝对的强者。

        池夏子就是一个缩在角落涕泪四流的可怜鬼。

        而现在。

        太宰治嘴角的弧度微不可见的又往上扬了些许。

        “喂，你想让我待在横滨对吧？”

        白发少女的声音有些生涩。

        现在她居然能露出更加可怜的眼神了。

        “是的啊好可惜，夏子现在要准备走了对吧？”

        他靠在墙柱上半阖着鸢色的眼瞳，裹在右眼上的白色绷带已经有些松垮了，像是被人暴力撕扯过，连黑色西装也变得皱皱巴巴的——尽管太宰治还在用那种令人讨厌的语气讲话，但他的样子并没有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池夏子看着同样狼狈的太宰治，居然有了那么一点近乎荒谬的同病相怜之感。

        【你还在看什么，快走了去找咒术界的接头人回东京。】

        橘猫依旧在聒噪。

        闭嘴。

        池夏子觉得它实在是太吵了，她现在头脑发涨，浑身上下都在发热，刚刚才活跃起来的咒力迅速在她身体里窜动，这种高温让她脑子烧的有些混乱。

        懊悔、厌恶、恶心、愤怒、仇恨。

        “负面情绪是咒力之源。”

        池夏子忽然就想起了上咒术高专第一节咒术常识课时五条悟对她说的这句话，这个不靠谱的白毛教师只给她和伏黑惠上了这一节课，但她还能记得五条悟说出这句话时的样子。

        俊美的白发青年一边大声表达自己对东京某家甜品店停售招牌蛋糕的不满，一边就随意的往窗外一指————左半边教学楼给他轰塌了。

        阳光随着破口处倾洒了下来，他的白发在这之下微微折射着淡紫色的光芒，而五条悟只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对于你们在实战中还算有点用啦，学会了吗？”

        之前她不太明白，就算是之前咒力在暴动轰塌体育馆的时候也是懵懵懂懂的。

        现在她明白了。

        池夏子本能的扭动了一下手腕的关节，她的双手瞧上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纤细，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可就在刚刚她只需要随便一动弹就能把之前怎么也挣脱不了的麻绳崩开。

        虽然伴随着一点点头脑发热，但是完全没有关系。

        完全没有关系，她感觉很好，好的不得了。

        她甚至开始适应那股近乎狂风暴雨的狂躁情绪了，池夏子只感觉焦灼的火焰在她的神经上跳动，不停不停不停的在撕扯着她的思维，啃咬着她的理智。

        没关系，她没有不清醒，她现在在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在看待这一切，就像是你疲惫奔跑了许久以后终于明白终点不在前方，而是只需要拐一个角。

        就可以到达了。

        这让她甚至开始觉得之前橘猫说的话某种程度上也很正确，非常有道理。

        不管是之前发生的还是现在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让她都感觉足够厌烦。

        她是该努力了，可以努力并不需要献媚啊。

        池夏子专注的观察着太宰治，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伸手掐住了太宰治的脖颈，迫使他抬起头对上自己的眼睛

        太宰治有些困惑。

        “夏子？”

        把人握在手里的感觉意外的很不错，池夏子下意识又收紧了几分力气，有些着魔的看着少年脖子上因为被用力掐住而开始充血的皮肤。

        但太宰治像是失去了痛觉神经一样，尽管脸色已经开始变得苍白，呼吸开始变得短促，他也没有半点要反抗的意思，倒不如说他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就享受起来了。

        “我可以留在横滨。”

        池夏子像是说服自己一样，对着太宰治那鸢色的眼睛再重复了一遍。

        “我可以留在这里。”

        “待在你身边，直到你这里的事情全部结束。”

        【你在干什么？】

        “啊？”

        池夏子看着太宰治那真的有点茫然的脸色，又听着橘猫懵逼的语气，忽然就觉得轻松了很多。

        没错，这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我们来做一个交易。”

        池夏子加快了语速，这一回是真的低头贴到了太宰治的额头，掐住他脖子的右手却没有半分松懈，另一只手撑到了太宰治为之倚靠的墙柱上。

        她很少离人这么近。

        而现在的距离已经近到太宰治的睫毛都能扫到她的皮肤上，连鼻尖都已经相互碰触了。

        啊。

        那个眼神，原来不是变可怜了啊。

        太宰治有些愉快的想着。

        ——————————

        喀。

        这处偏远公寓的房门被打开了，红发青年进入房内后就随手带上了门，左臂半撑在鞋柜上，干净利索的把自己收拾成居家的样子。

        织田作之助只在打开鞋柜门准备把鞋子放回鞋柜的时候停顿了一瞬间。

        他若无其事的把鞋柜门关上了。

        “欢迎回来！”

        与此同时的是少年热烈的欢呼声，太宰治甚至能给自己炒气氛开始鼓掌了，一个人能顶十个气氛组。

        果然还是小孩子，精力很旺盛。

        织田作之助只有这一个想法。

        太宰治身上的西装和领带已经不翼而飞了，只剩下还算体面的西裤和飞溅上了不少血迹的白衬衫，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变成这一身下一秒就能扭送警察局的装扮的。

        站在一边的池夏子有些尴尬的看着他，而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上衣已经被血浸透的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右边的裤腿像是被什么人大力撕扯过被弄得一团糟，织田作之助还眼尖的看见了她小腿上依旧在渗血的伤痕。

        像是注意到了织田作之助的眼神，少女像是才感觉到疼痛一般低头看向伤口，而几乎不到三秒钟的时间，那处伤口就迅速复原了。

        “抱歉打扰了。”

        池夏子小声的说着，颇不自在的低下了头。

        虽然是没打招呼擅自进来了的。

        织田作之助回头看了一眼鞋柜里那两双特地摆得和干净拖鞋有一段距离的鞋子。

        但在这种地方倒是意外的有礼貌。

        “你们”

        红发青年走到了两个人面前，思考了好一会开口道。

        “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们。”

        织田作之助说出口后看了一眼太宰治的表情，轻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

        他又转头看向因为擅闯民宅一直在心虚不敢抬头的池夏子。

        织田作之助的声音有些低沉。

        “池小姐，你也要留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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