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季家

姜彦刚见过如风，就被宋霆谕那边的人给叫到了天谕阁，见季凉书也在，赶紧行礼。

        “坐吧。”宋霆谕指了指旁边的座位，“那些是封地上的一些事物，一般封地那边小事他们自己管，大事上报朝廷管，需要咱们过问的不是很多。”

        姜彦听着不明所以。

        宋霆谕也觉得自己挺憋屈的，那可是封地啊，一国之王的象征，一向只有亲王才有，异姓郡王是没有的，宋霆杰虽然也获封亲王但因为入赘，同样没有封地，也就是说她是当今天下唯一一个有封地的人，现在管理封地事物居然好像在求人，还要解释那边的事不是很多，要不了太多精力。

        “以后交给你了。”宋霆谕道。

        “这……”姜彦满脸惊诧，一贯云淡风轻的神情也发生了些变化，“这如何使得？”

        “太妃身子不好，我没时间，他不想管，就剩你了。”宋霆谕还是觉得憋屈。

        姜彦看向季凉书，太妃身子不好他知道，殿下忙碌他也懂，堂堂王夫不想管是什么意思？

        “懒。”季凉书的全部解释只有一个字。

        就因为懒？

        “耽误我享受奢靡的生活。”季凉书见姜彦还是不明白，只好又解释。

        “你就接了吧，我见你生意上没有那么忙，加上封地的事应该没问题。”宋霆谕像是个派不出活的老板，“王府的事已经都交到了王夫手上，他懒得理俗物，府内事物已经够他忙了。”

        姜彦郑重跪下，“姜彦定不负殿下重托。”

        “起来起来，咱们府里没几个人，你在太妃面前规矩些，别的时候那些又跪又拜的就省了。”宋霆谕去扶。

        “殿下英明。”季凉书率先附和。

        “这是季府送来的，”宋霆谕给了姜彦手里的东西，是一封请柬，请姜彦三日后去季府做客，“三日后去季府算是我成亲后去拜见外祖父母，也算是回门，季府特地送了请柬，一起去吧。”

        姜彦拿着请柬颇为感激。

        入赘男子通常没有回门的说法，毕竟入赘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但是入赘王府不同，从一介白丁一朝成了二品王夫，怎么都是一件大喜事，值得回去报个喜，才有了算作回门的说法。

        但若是宋霆谕去外祖父家拜见姜彦自然要跟着去，不去显得不知礼数，侧王夫是正三品，大红的官服昨日都已经送来，跟普通没名没姓的面首天壤之别；可若算作王夫回门姜彦就不能跟着，跟着像是示威，此事他也正在发愁，如今收到季府请柬，倒是省了他为难。

        三日后，怀王府正门大开，怀王的马车并八名侍卫向季府而去。

        宋霆谕大舅季凉匀、二舅季凉会带着几个表哥表弟已经等在门外，虽说宋霆谕是晚辈，但毕竟是亲王，季府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很快，王府马车由远及近。

        “大舅，二舅。”

        宋霆谕下车，后面紧跟着季凉书和姜彦，因为是外孙女婿第一次正式拜见，几人都穿了官服，尤其宋霆谕那套紫底金龙的，阳光下格外刺眼。

        季凉书和姜彦的都是大红色，只是袖口、领口、的样式与文武官员都有些许不同。

        “下官拜见怀王殿下。”季凉匀带着所有人下拜。

        宋霆谕扶起季凉匀才又行了家礼。

        “姥爷在里面？”宋霆谕小声问。

        季凉匀点头，笑的有点无奈，像是宠一个小孩子，“生气呢。”

        “又生气了？谁惹的？”宋霆谕笑问。

        季家老太爷季孝前是上宋辅国公，现在已近八十高龄，越发像小孩一样，动不动就为了些小事发脾气。

        季凉匀近乎幽怨的看了一眼季凉书，恨恨的，看样子是想揍他。

        “还是先进去吧。”季凉匀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霆谕带着季凉书姜彦进去。

        季府很大，人也多，争斗也多，来来往往的表哥表弟、表姐表妹就有很多，还有嫂嫂弟媳，侄儿侄女，还有借住府上的亲戚，此时都聚集在老太爷这里等着宋霆谕过来，季凉书挨个打量过，却不见自己父母。

        季家老太爷、老太太一起等宋霆谕，面前跪了四五个孩子，大的十二三岁，小的四五岁。

        “你们一个个，是要气死我！”老太爷指着那些孩子吹胡子瞪眼睛。

        宋霆谕从外面进来就看见这幅场景，她在姥姥家可是相当受欢迎，第一次自己来了却没能成为焦点。

        “姥爷，这是怎么了？”宋霆谕先带着季凉书二人行礼，随后看见那几个孩子最大的是她表弟季墨笙，剩下的都是侄子侄女，对季墨笙道，“阿笙，又带着小辈闯祸。”

        季墨笙低着头，见到宋霆谕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样，“啊谕姐救我，我都是跟小叔叔学的。”

        宋霆谕看向季凉书，季凉书则往宋霆谕身后躲。

        季家老太爷敲了敲自己的拐杖，瞪着季凉书，“都是你们这些无法无天的，把孩子都教坏了。”

        “啊谕，”一边伺候着的宋霆谕大嫂轻声道，“这几个孩子在外墙处挖洞，还会甩开下人，还知道拿草掩盖，挖了小半个月竟然真的挖通了，几个小家伙出门逛了一下午，家里人急了个半死，昨天晚上才找见。”

        宋霆谕差点笑出来，挖洞或许人人都会，甩开下人和用草掩盖肯定是季凉书教的。

        “小爷爷说是啊谕姑姑教的。”一个孩子奶声奶气的，很无辜。

        小爷爷就是季凉书。

        宋霆谕嘴角抽动，她都不知道无形之间为季凉书背了多少锅，忽然看见大表哥家的季雨阳也在，这是季府长子嫡孙季墨寻的女儿，生得很是可爱，宋霆谕一直很喜欢，今年才七岁。

        “你一个小姑娘，也跟着胡闹？”宋霆谕笑问。

        季雨阳却很恼火，“啊谕姑姑，我不是小姑娘。我以后和你一样，要读书，要做官。我从树上掉下去都不哭。”

        随后小丫头终于想起自己好想想说漏嘴了。

        “你什么时候从树上掉下去了？”季墨寻的妻子方文兰正忙着招呼众人，此时听闻女儿从树上掉下去，忍不住问。

        众人见小姑娘面容坚定，一心要学她姑姑，不禁笑成一团。

        “姥爷，我好不容易来了，就别训孩子们了，啊谕陪你们聊聊。”宋霆谕不管季老太爷愿不愿意，坐在他脚下的脚蹬上，握着他的手坚决不让他再发脾气。

        “算你们运气好，各自回去找你们爹娘，都给我好好教训！”季老太爷自然不会没完没了的纠缠几个孩子，抬头看去，只见与季凉书一样一身大红官服的姜彦正规规矩矩的站着，“这就是姜彦吧。”

        “姜彦见过季老太爷。”姜彦再次行礼。

        “叫什么老太爷，跟霆谕一样，叫姥爷，那些文邹邹的东西老头子听不惯。”季老太爷纠正到，季家以武起家，整个家风都颇为豪爽，看不惯文人墨客那一套。

        “姥爷。”姜彦立刻改了称呼。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季老太爷指着季凉书，“教孩子些什么？”

        季凉书陪着笑，不敢在季老太爷面前放肆。

        宋霆谕陪着季老太爷聊了一会儿，又问了问几位舅舅近况，始终没有等到季凉书父母，起身问季凉书，“公公婆婆在哪，我们去见他们吧。”

        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忽然一僵，这么多年季府一直在极力掩饰季凉书旁支出身的事实，甚至连季凉书大婚那样的日子都没允许他正式拜别父母，更遑论今天。

        季凉书纵使再怎么想照拂亲人，奈何他以前也是依靠季府为生，只能暗中帮衬而已。

        但今天宋霆谕在，她已经与季凉书成婚，见公婆总是顺理成章的事。

        “瞧我这把老骨头，都把这事忘了，孝成他们两口子呢？叫过来，孩子们刚回来，就别折腾了。”季老太太道。

        下人们七手八脚的去找季孝成夫妇。

        快到午饭时间，季凉书父母和弟妹才被带来，几人都有些拘谨，衣服虽华贵却并不合身，看样子是刚换的别人的衣服。

        几人见到季家这许多人在本就有些怯，再看宋霆谕一身紫底金莽的朝服，更是不知怎么才好，跪下就要磕头，被宋霆谕拦了下来，又按着两个孩子磕头，季凉书弟弟季凉晨有二十岁左右，妹妹在十六七。

        “都是一家人，别见外。”大舅母王氏一边指挥着下人布菜，一边笑道。

        “是啊，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宋霆谕道，她也是第一次见季凉书父母，不禁皱眉，早知道旁支不可能有嫡系那么风光，却不曾想他们过的这么不堪，皇家子嗣稀少，哪怕是旁支只要姓宋都不会太苛待，也最恨薄待自家亲人的事。

        扶着季凉书母亲坐好，宋霆谕后退两步，屈膝下拜，也没用什么蒲团，就跪在了地上，“儿媳霆谕，见过公婆。”

        这一跪不止把季凉书吓得愣在原地，也把在场其他人镇住了，偌大的厅堂鸦雀无声，只有季凉书和姜彦跟着宋霆谕跪下。

        “使不得，使不得。”季凉书的母亲赶紧去扶，“我……”

        季凉书的父亲季孝成要沉稳一些，他从袖口拿出一对黄金龙凤佩，交到宋霆谕手上，看那龙凤佩已经有些年头了，虽仔细擦拭过但还是能看出磨损。

        “爹……”季凉书脱口而出。

        季孝成阻止了他。

        宋霆谕不明就里，道了声谢便收着了，又把准备好给季凉书弟妹的礼物给了他们。

        季老太爷留了季凉书父母一起吃饭，还聊了许多前些年的旧事，午时一过，宋霆谕三人便回府了。

        “啊谕，谢谢。”马车里，季凉书向宋霆谕道谢。

        “小事。”宋霆谕露出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刚刚那一跪代表了她对季凉书父母的态度，是要当公婆敬着的，而宋霆谕作为亲王，就算是姥姥家也不可能忽略她的态度。

        刚刚那顿饭，季府的老爷太太们与季凉书父母谈笑风生，还商量着夏天的浅色布料到了，到时叫上季凉书母亲和妹妹一起做最新款式的衣裙，言谈之和睦令人咋舌。换了任何别的儿媳都不可能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

        不出意外的话季凉书父母弟妹以后的处境会好很多。所以才有此一谢。

        “知道我的好了吧？以后对我们家小情人好点。”宋霆谕指着姜彦。

        姜彦脸上一红，不知怎么就带上了自己。

        “没问题，”季凉书很高兴，“以后你的小情人就是我的小情人。”

        宋霆谕，“……”总觉得哪里不对。

        夕阳泛红的光照进马车里，窗外人来人往，小贩的叫卖声，孩子们的嬉闹声，一个女人骂自家男人没本事，还有一阵饭菜的香气飘来，马车内不知何时静谧无声，宋霆谕忽然觉得自己就活在这个人间。

        刚到王府，就收到宫里陛下宣召的消息，好在不是今天，要宋霆谕明日带着两位王夫觐见。午正帝和皇后那边，自己的儿媳指望不上了，就迫不及待的把主意打到侄女婿上。

        还真是急，还想过几天清闲日子的宋霆谕心里叫苦。

        第二天，三人同一时间，同一套衣服，同样以一个三角形坐在马车里，奔皇宫而去。

        姜彦是第一次进宫，幸好大婚前宋霆谕派去的嬷嬷教过一些入宫的礼仪，季凉书也不过是第二次入宫而已，二人都有些许紧张。

        只有宋霆谕跟回家吃饭似的，比去季家还轻松几分，她从小到大有近一半时间是在宫里。

        见午正帝时一切如常，他面容和善，如同普通人家慈祥的老人，略问了问家常，尤其姜彦家里的情况，又给了见面礼，就打发几人去见皇后了。

        到皇后那就……热闹极了。

        上宋除了宋霆谕这个亲王，还有两位异性郡王，都是曾经立过大功的，现在乐平郡王已经八十有余，安平郡王则是五十出头。宋霆谕三人到厚物宫后，发现乐平王的大儿媳也就是皇后的大嫂带着一对孙子孙女和安平王妃带着小孙子都在，还有宋霆麒的母亲蔡夫人带着宋霆麒的二子一女，林贵妃也坐在皇后身边，几个女人正聊着谁家又添了孙子，谁家男人娶了小妾就不爱老婆了……

        能看出今天皇后格外开心，尤其身边被几个小孩子围着，是又羡慕又喜欢，直说要多带孩子来，若是怕孩子太小不禁风，就住在宫里也可。

        宋霆谕觉得皇后想说的是就把几个孩子养在宫里算了。尤其宋霆麒的小女儿，才两岁，长得粉雕玉琢，皇后每次见都喜欢的不得了。

        “臣，怀王宋霆谕，叩见皇后娘娘。”宋霆谕带着季凉书和姜彦拜见皇后。

        三人行了礼，皇后对两个侄女婿也是越看越爱，送了见面礼，有普通的金银布匹、文房四宝，除此之外还有一坛酒。

        酒？

        皇后赐了几人座，把宋霆谕拉到身边，小声道：“是太医特意调配的，滋阴补阳，有助生育，回去后你们都喝一些，喝完了我这里还有，管够！”

        诸位王妃夫人的了然一笑中宋霆谕脸上越发滚烫，她终于知道今天这阵仗是要做什么了。

        “我……”

        “你们两个也都抓紧，从明日开始让太医去王府给你们调理身体，传承子嗣是事关天下的大事，不可胡闹。”皇后连着季凉书和姜彦一起训了起来。

        “是啊，啊谕，你看小孩子是最粘着娘亲的，”乐平王儿媳李夫人抱着才八个月大的小孙子道，“没有时不觉得，一旦生了就知道自己的宝儿最贴心。”

        “是啊，你们有了孩子，陛下和皇后娘娘得多高兴。”安平王妃也附和着。

        “开枝散叶是皇家子女之本，你们要抓紧。”蔡夫人也劝了几句。

        “啊谕，多生几个，到时候皇后娘娘一个，太妃一个，再给我一个，我们给你带着。”林贵妃十分兴奋，她一生无子，按理太子也算是她的孩子，可太子毕竟是男子，不可与贵妃过于亲近，倒是宋霆谕这个女亲王没什么忌讳，她对宋霆谕一直当女儿疼。

        这轮番的劝说，就好像宋霆谕三人打定主意绝后似的。

        “是，是。”宋霆谕满脸尴尬的应承着。季凉书和姜彦也分别被长辈们拉去传授“秘诀”，一个比一个脸红。

        宋霆谕无奈回到皇后身边，连称呼都变了，“皇伯母……”

        “等你有了孩子，若是没精力教养，可以送进宫来，皇伯母这里什么都有。”皇后根本没注意到宋霆谕的神情，自顾自憧憬着子孙绕膝的场面。

        “哎……”宋霆谕开始想念宋霆杰了，要不要给他塞几个女人过去，转头一想他那估计不缺女人，生不出来才是真的。

        连皇后娘娘对他的生育能力都绝望了。

        可宋霆谕自己也是宋家后入，少子是标配，绝后也不意外的那种。只怕皇后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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