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雅风别院

下午宋霆谕去忙了，季凉书姜彦二人也不能一直占着后衙，就先往雅风别院去了。

        “百姓这么苦，这些官员却半点不肯体恤，仍是肆意享乐。”刚下车，二人一边说一边聊着。

        身后黄莺、青雀、绿鸳、红凤等侍女并十几名禁卫军跟随。

        “疼不在己身，谁在乎呢。”季凉书也叹道。

        刚进院，只见五六个年轻男子纷纷跪下迎接，其中两个年纪小的几乎肆无忌惮的打量二人，其余或暗自瞥一眼，或大方看一下，只有一人始终低着头，谨守礼仪。

        世人无不好奇这怀王的两位王夫，一路行来各种或善或恶的目光太多了，二人都是玲珑剔透的人，还能看不出两个孩子在想什么？

        季凉书展开标志性的折扇，对着姜彦一笑，“侧王夫，看来咱们也不是无人问津。”

        “王夫喜欢就好。”姜彦没有扇子，却挂着宋霆谕给的剑，加上最近身子好了很多，倒有几分侠骨。

        二人都是一身大红官服，以雅风别院精巧的木门和黛瓦白墙为背景，季凉书逍遥洒脱、风光霁月，姜彦清新隽永、气度翩翩，都如同天上谪仙。

        刚刚还讥讽二人的安博浏等人早已看傻了，人的气质不能造假，与这二人相比莫说专门攀大户人家女儿的男内人，就是安柏华这位一州之长也差了几等。

        安博吉暗自窃喜，挑衅的看了看安博浏，等着看他出丑。唯有边靖言目光一暗，不知在想什么。

        “都起来吧，你们都是谁家的？”季凉书道。

        安博浏刚刚大放厥词，此时却不敢言语了，反倒是安博吉大方得体一些，上前半步，一一介绍了在场之人。

        “你看这位边公子，”季凉书指着边靖言对姜彦说：“像不像是个小姜彦，要不你就认下这个弟弟吧。”

        姜彦笑着摆手，玩笑道：“不行，姜须不配有这么好的弟弟。”

        远在千里的姜须无言以对。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拆穿了边靖言这点小心思，他们也不在意，又对安博浏道，“这位小公子还在读书？”

        “读了几年，只是幼弟资质鲁钝，不曾学会什么。”安博吉道。

        “哼。”安博浏听闻这个庶出哥哥说自己资质鲁钝，冷哼。

        “想必安小公子定是少年才俊，”季凉书笑道，一边说一边往院内走，“看这云雨初霁，我心中有一上联，不如安小公子赐个下联如何？”

        “我……”安博浏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也才刚学了几日，哪里对的出对联。

        “博浏，试试吧。”安博吉已经看出了季凉书存心给安博浏长个教训，自然乐的看热闹。

        季凉书指着天边，“你看，此刻虽有日光，那东半边却还是乌云滚滚，我的上联正是由此而来，半潋乌云半潋光，双鱼交错，道世间哪分阴阳。还请安小公子赐教。”

        季凉书绝不是什么大才，平时倒是懒得可以，他出的对联只需换个秀才之类恐怕立刻就能对上，奈何安博浏不能，一时不禁憋的满面通红。

        姜彦错后季凉书半步，倒是离这安家兄弟更近一些，分明看见了安博吉的得意神情。

        “侧王夫可有下联？”季凉书问。

        姜彦还是一贯的谦卑姿态，道：“姜彦出身低微，不曾读过几本书，勉强对一副下联，还请王夫莫要取笑。”

        “你说说。”

        “王夫看那边几只麻雀正在乞食，而乳燕虽小却只吃活物，姜彦对，一面展翅一面卑，燕雀难分，叹庶子不知高低。”姜彦道。

        “哈哈哈，”季凉书大笑，“妙，很妙。”

        安博浏虽然不学无术，但最后一句还是听懂了，不禁臊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出言顶撞。

        ----

        宋霆谕终于还是抓到了周迎锦，顺手把她仍去了最偏远的河西镇，让她意外的是宋霆麟居然要跟着一起去，琢磨着被欺负这么多天宋霆麟估计是想报复周迎锦，于是，就答应了。趁着回去前让宋霆麟把气撒在周迎锦那，不然他回去后到皇后那告状少不得自己要听训斥。

        周迎锦却并不怕，反倒跟宋霆谕交换了一下两边的消息。根据宋霆谕推测，之前那些不见了的赈灾物资或许是被屠渊革运去了异族，不然，异族哪有如今这般兵强马壮，又哪里能聚集流民作乱呢？只是这样一来，想要追回怕是难了，一来可能都已经被异族用尽，二来异族已经归顺，自然不好再找他们要。

        “就算如此，云州这边的事也不能松懈，追查丢失物资是一件事，云州有人与卧龙派里应外合运走物资又是一件事，这整个是一张大网，我们需得把那些人连根拔除。”宋霆谕道，再说，物资被运到异族，也只是个猜测罢了，还有待验证。

        忙了一下午，本来安柏华准备了晚宴接风，可惜晚宴需要的水都被宋霆谕拿去赈灾了，她也累了，懒得跟这些老狐狸斗心眼，索性回了雅风别院。和季凉书、姜彦一起用过晚膳后终于有自己的侍女来伺候着洗了澡换了衣服，不是她想浪费水，实在是在大牢里两天臭的不像样了。

        “可惜我不是男的，不然把你们一起收在房里，想想都美。”宋霆谕看着四个如花似玉的侍女，伺候她的侍女大大小小二十几个，但还是这四个最漂亮，尤其黄莺是个柔情似水的美人儿，人也聪明，做事周全，所以很喜欢带在身边。

        黄莺拿了干净的毛巾，低头浅笑，“殿下现在岂不更好，男人收在房里，女人就当做侍女伺候您，男亲王还不能如此大方的在院里摆个男人呢。”

        “倒也是，可惜你们终究要嫁人的，”宋霆谕感叹，“等回京后我就先找个寒门出身又有学问的，把你嫁过去，到时候一进门就是当家大奶奶。”

        “黄莺守着殿下。”黄莺低头，脸上微红。

        “你嫁人后也可以来王府，或许可以给我孩子做个奶娘，到时候小一辈就是奶兄弟或姐妹，倒是更亲近了，”宋霆谕感受着氤氲热气，从京城出来后她第一次如此放松，趴在澡盆边半闭着眼睛，“青雀就不喜欢寒门学子，她喜欢大户人家少爷，最好是名门望族当个小妾，越当权、后院人越多越好，与人斗其乐无穷那种，我这王府尚且不够她发挥，你看宋霆麟怎么样？不行，他没官职没爵位的，青雀看不上，倒是鲁国公家的嫡长子不错。”

        青雀比黄莺小两岁，人长得美心气也高，让她进寒门小户她是不愿意的。

        “殿下可别说我，黄莺已经心有所属了，您还不知道？”青雀也被说的不好意思。

        “哦？”

        “就是侧王夫手下的如风公子，他们呀……”

        “你这多嘴的！”黄莺一碰水洒在青雀嘴上，不让她多说。

        ----

        傍晚，稍作一番休整后。

        天边的云一浪一浪的，温柔又汹涌，像是随时要席卷天地，来一场暴风骤雨。

        季凉书也没想到云州竟然有这么好的酒，一壶酒，对月小酌，暮风阵阵，虫鸣断断续续的，他坐在风雅院后院一处秋千上，长长的白衣洒落地面，柔软轻盈，轻轻一荡看着格外悠闲，轻轻吹响手中的笛子，一曲毕，音节干涩，零零碎碎不成调，若此时能有一人在身边，该有多好。

        这南方的景致就是与北方不同，四处都小巧玲珑的。

        “你还真悠闲。”

        季凉书回头，是宋霆谕站在月亮门处，柳树的枝丫和半面残月在她头顶，显得整个人神采奕奕。

        “赈灾的事处理完了？”收回不知飘散何处的念想，季凉书抬了抬手里的酒，问。

        “哪有那么快，今日的算是结束了，明日还要继续。”宋霆谕虽然抱怨，但看起来心情不错，“只是一些原本想不通的事有了些头绪。”

        她走过去，拿了季凉书手里的酒，看了看周围没有能坐的地方，索性跳上吊着秋千的大树。美酒入腹，没有想象中的热辣，反而有些淡淡苦涩，回味是一段果香，清香淡雅。

        “好酒！”宋霆谕赞到。

        “你喜欢可以让云州知州每年给王府送一些。”季凉书道。

        “是你喜欢吧？算了，劳民伤财的。”宋霆谕拆穿季凉书，“怎么，还是放不下？”

        季凉书苦笑，“你跟我说这些还真是诡异。”

        宋霆谕也意识到至少名义上季凉书才是她男人，她好像已经很久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了。

        “没事，我这人大度，不介意。”宋霆谕道：“余若确实不合适，她已经当上了卧龙派掌门，把异族拱手送给了宋霆麒，比我们想的复杂很多，我也看不透。”

        “卧龙派？”季凉书吃惊，“那不就是……”

        “不是，给姜彦卜命的是卧龙山，我还没查清二者有何联系。”

        季凉书点头，“确实复杂。”

        “我这几日忙，让姜彦多陪你散散心。游湖泛舟……旱成这样，是做不到了，不过云州也有很多有趣的去处。”说着，宋霆谕顿了一下，“青楼什么的你可以去，但不许带上他，不，但凡跟女人有关的都不许带上他。”

        “如果姜彦去青楼，你会把他怎么样？”季凉书饶有兴致的问。

        “嗯……”宋霆谕迟疑，能怎么样呢？杀了？开什么玩笑。打一顿？她舍不得。禁足？关在王府？这可是姜彦的最后一次人生，是他用三十次任务换来的，怎么也得让他享受一下生活，忽然发现她已经舍不得把姜彦怎么样了。

        爱到深处，还不是只能由着他？宋霆谕忽然想到这么句话。

        “我把他绑到柱子上挠脚心，再找个老和尚念七天七夜色即是空。”

        ……

        季凉书忽然有点羡慕姜彦。

        “你们两个说话就说话，编排我做什么？”月亮门处又传来姜彦没好气的声音。

        宋霆谕从树上跳下来，“谁编排了，我是说你不许去青楼，就算当面说也是不许去。”

        姜彦莫名其妙，“我去青楼做什么？”

        “陪他。”宋霆谕指着季凉书。

        “王夫要去青楼？”姜彦诧异。

        季凉书收了笛子，秋千也不荡了，“我何时要去青楼了？”

        “不是你要散心？”宋霆谕问。

        “我……”季凉书觉得解释不清了，忽然盯着姜彦，“小情人，若是啊谕去青楼，你要去捉奸不？”

        姜彦向季凉书拱手，“王夫都不管，姜彦岂是那等善妒之人。”

        季凉书竖着拇指表示钦佩。

        宋霆谕看向姜彦，一步一步走过去，气势汹汹。

        姜彦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我去青楼你还要祝贺我？”宋霆谕走到距离姜彦一步远处停下。

        “不是，我信你的为人，即使去了青楼也不会动心。”姜彦又退一步。

        “那如果我再收几个面首，或者再找个侧王夫呢？”宋霆谕又走近半步，气势逼人。

        姜彦觉得汗毛倒立，试探着问，“我去王府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

        “哈哈哈哈……”季凉书笑的畅快，“有趣，你们两个跟之前似乎不同了。”

        宋霆谕见季凉书笑的开心，便不再玩笑，问，“怎么不同？”

        “更像一对普通夫妇了。”季凉书总结。

        宋霆谕和姜彦却下意识的离远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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