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时无声

此时无声

        温雅是被热醒的，她的脸烧得有些红，温其趴在床边睡着了，她有些恍惚，却也知道，温其这些天又没日没夜的照顾她了。

        她咬了咬牙，用尽全身力气才起了身子，要去拉温其到床上来。

        温其被惊醒了，猛地站起了身子，温雅拉着他没有什么力气，只能向后倒去，温其还没晃过神来，就这么被拉倒了，压在温雅的身上，又怕压伤了他，手臂撑着床。

        他看着她，眼睛有些模糊，她已经神志不清三四天了。

        温雅显然被吓到了，伸手去擦他的眼泪:"义兄？"

        温其侧过身子倒在床上，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好像只有他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温雅还是心软了，是她偏激了，于是她柔声道:"义兄放心，我会好好喝药。"

        温其哑着声音:"安之……你还是叫我哥哥的好。"

        温雅沉默了，没有回他的话，哥哥……那是个多么奢侈的称呼。

        温其不知怎么心莫名痛了起来。

        之后温雅好好养着病，入秋前病也好过一段时间。山谷里秋天总响闷雷，纵使温其夜夜相伴，她也没有睡得好觉，于是她又病了。

        在她咳出血的那一刻，她知道，她活不久了。久病成医，她对自己的身体不比神医了解的少。但她看着温其满眼猩红，她还是不忍告诉他，就算他是为了对父亲的承诺照顾她，他也是真正对她上心的。

        她秉着能瞒一天是一天的想法，最后还是又病倒在了床上。这年她病到卧床三次了，温其看着她隐忍着咳嗽的样子，只能将她搂进怀里。

        她捂着嘴，血从指缝透了出来，温其无措地看着她好一会止住咳嗽，从怀中拿出个帕子从容的熟练地将手中的血擦尽。

        他紧握着拳，浑身都在颤抖着，有一丝寒意从心底冒出，他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她:"几次了？"

        她低着眉眼，顺从地回答道:"无妨。"

        他恨极了自己，明明每日照顾着她，却没有发现。他只能，抱住她，吻过她的长发，最后落在她的薄唇上，要尝尽她嘴里的腥味。好像这样，他能更明白她的难受。

        温雅瞪大了眼睛，推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直到，温雅喘不过气，他才停下了侵略，他搂着她。

        明明不是个孩子，却总是因为温雅泪流满面。

        "安之……安之……安之……"他一遍遍叫着她的小字一遍又一遍。

        温雅最终是心疼他的，抵着他胸口的手没有力气也不再推他。她放柔了声音说:"我没事。"

        "安之……嫁给我。"温其说。

        温雅浑身一僵，她曾经也说过，她要嫁给他。她笑了，她说:"我快要死啦，义兄为了父亲也不用将自己搭进去。"

        她记得，他曾说，父亲要他娶她他便娶。她记得，父亲对他说，如若她要他娶她，他便娶了吧。

        温其沉默了，盯着温雅看了好久，他想说不是的，他爱她的，他真心实意地想娶她。他对她好纵然有父亲的原因，可更多的是因为她，仅仅是因为她是安之。

        他想说，可他怎么也开不了口，话已经到了嘴边，可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来，此时无声。

        神医来看了她，神医眼里的忧伤她看得最清楚不过。神医是看着她长大的，说他们的关系是病患，不如说他们是亲人。她弯着眼睛，对他笑，对他说自己没有关系。

        神医对温其说，温雅最多能熬到来年春天。在那之后神医再也没有来过了，温其对她也没有再露过悲伤，他对她笑着，温柔的笑着。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他笑起来很好看，好看到她不舍得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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