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雨天音乐剧

林榆白没有张口要的拥抱，夏霁凡哄孩子似的给了他。

        她背过身去笑了。

        笑容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北岛开始下雨了。

        夏霁凡感受到雨滴落在她的发顶，抬头时又有一滴从鼻尖滑到嘴唇上，她抿了抿嘴，水珠消失在唇面。

        “榆白，我们该回去了，下雨了。”她转头朝林榆白走过来，然后在双肩包里拿出自己一直扔在里面的雨伞。

        林榆白将双肩包背好，打开了黑色的折叠雨伞。

        “姐姐，北岛经常下雨吗？”这是他第一次在北岛碰见下雨天。

        夏霁凡毫不客气地享用着他周到的打伞服务，伞沿完全倾斜到她这边来，好在双肩背包是防水的，淋一点雨没有关系。

        “很少下雨，今天是偶然的下雨天。”夏霁凡挨着年轻人很近，她的视线光顾着他领口右侧的肩膀，被雨浸湿了大半，她手覆上伞柄，和林榆白的手隔了几厘米的距离，把伞的方向往右边推了推：“和我在北岛遇见林榆白的几率一样偶然。”

        “遇见我为什么是偶然？”林榆白不知不觉间又将伞柄偏回到夏霁凡。

        夏霁凡没再做推过去的动作，这会显得她有些矫揉造作。

        “遇见你的那条路，不是我寻常走的。”她给年轻人解释道。

        林榆白低眨着睫毛，她想，和垂落的雨滴般细密。

        他轻易地就反驳了夏霁凡的说法。

        “可我觉得，遇见姐姐是必然。即使不走那条路，我也会打听到寄凡书店。”

        雨点滴滴答答地落着。

        林榆白的眼睛望向她，让人不敢去推测是假话：“姐姐，我还是会遇见你。”

        她的心落满了林榆白积攒的雨水。

        雨来得急又大，像极了他们之间没有言明的情感。

        离放自行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林榆白把双肩包背在前面，主动低下了身子，让夏霁凡打伞，他背着她跑过去。

        夏霁凡趴在他的后背上，一只胳膊勾着林榆白的脖颈，用右手给两个人打伞，她的高跟鞋并没有穿在脚上，而是被他拎在手里。

        林榆白走的并不急切，到了自行车旁才稳稳地将夏霁凡放下。

        她穿上高跟鞋，给他打好伞。

        林榆白推着自行车和她走着公路上，雨哗啦哗啦打落在伞面，夏霁凡握着伞柄的手感受到了震颤，她没有办法让年轻人完全不淋湿。

        很快，夏霁凡就看见林榆白戴着的帽子从白色变成了暗白色，雨水的冲击让它沾染了些灰调。

        “我的伞该买大一些的。”她语气中带着抱歉的意味。

        林榆白注意到了她的情绪，将帽子摘下来和双肩包一起挂在车把上。

        “今天真是过于浪漫，淋雨也是其中一环。”

        林榆白看着夏霁凡的雨伞，是黑色折叠款，让他想起来看过的一部老电影，男主人公拿的伞同样为黑色，只不过那是把直伞，伞很大，轻松地遮挡住两个人。

        他脱离出夏霁凡的伞，嘴角是笑着的。

        “你看过雨中曲那部老电影吗？”林榆白问道。

        夏霁凡再举过去时，年轻人衣服已经湿透了：“singintherain吗？我只看过经典片段。”

        “今晚加州的雨比平时大了点，但在我看来，却是阳光普照。”

        他复述完电影台词，用吹口哨的形式哼着歌曲前奏。

        i"msingingintherain,

        我在雨中歌唱，

        justsingingintherain

        在雨中歌唱。

        夏霁凡想起了这首熟悉的歌，她看过这首歌曲翻唱演绎的舞台。

        她看着眼前被雨水淋湿的林榆白，走近两步握住了他的车把。

        夏霁凡把举着的伞收回，别在刹车和书包带中央，给双肩包和那顶帽子遮风挡雨。

        她很快就被雨水全部浸湿，感觉到林榆白的视线。

        “姐姐怎么不打伞了？”他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询问她。

        夏霁凡被雨滴打落的睁不开眼睛，她抹了一把脸，去和他对视：“我想，你的音乐剧中缺少一位女主人公。”

        整条公路上。

        只有两个在大雨中淋透互相慰藉的人，还有一辆自行车，以及给双肩包遮挡雨水的黑色折叠伞。

        夏霁凡的白色连衣裙比那顶帽子可怜多了，裙摆吸足了水厚重地贴在她双腿，上半身的布料轻透，勾勒出曼妙的身形。

        她的内衣在布料中若隐若现，是浅蓝色，带着蕾丝边，随着女人的呼吸一起一伏。

        林榆白的目光盯过来。

        好像着实太不合适，可夏霁凡又觉得没有比这更完美的适合了。

        回到书店之后，夏霁凡将双肩包晾在窗台上，把帽子放在旁边一起晒一晒。

        她找了两块干毛巾，递给林榆白。

        “这没有你能穿的衣服，先擦擦头发吧。”夏霁凡说。

        “你平时就睡在书店吗？”林榆白问。

        夏霁凡看他坐在躺椅上，用毛巾胡乱地揉擦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把毛巾搭在肩上。

        “嗯，从这个后门进去是我的卧室，我一个人住，所以没那么讲究。”她解释道，又顺带补了一句：“我煮了姜汤，你喝一碗再走。”

        林榆白点点头。

        夏霁凡湿透了，刚刚只擦了头发，身上裙子贴的难受，于是往卧室走去。

        “姐姐干什么去？”他问的有些急，仿佛女人要抛下他是的。

        夏霁凡回头，笑着说：“换衣服你也要跟着？”

        林榆白又坐回到躺椅上，好心提醒她：“记得锁门。”

        “我没有反锁着门换衣服的习惯。”她在离开前留下了这句话。

        夏霁凡换好衣服，盛了两碗姜汤，她看着林榆白喝姜汤的模样，眼神往不断滑动着的喉结扫去。

        下午六点。

        林榆白离开了寄凡书店，戴着那顶白色帽子。

        夏霁凡把门口的双肩包拿到书店里，锁好门，她拉开拉链，看见里面空空荡荡的，只剩下那枚林榆白制作的书签，她编织的花环已经不知去向。

        她去简单洗了个澡，然后将换下来的白色连衣裙扔进洗衣机里，衣服跟着里面的水流迅速转动，夏霁凡却跑神到了那段淋雨的公路上。

        再回神之际。

        衣服已经甩干，她从洗衣机里取出来，晾到晾衣架。

        翌日。

        夏霁凡去房东奶奶家接张继元来书店辅导钢琴和功课，说是去接小孩，其实蹭饭才是真的。

        今天苏奶奶给自己小孙子还有夏霁凡炒了三个他俩爱吃的菜。

        饭桌上，夏霁凡将花菜夹到自己盛着米饭的碗里，又把排骨给张继元放到碗里。

        “谢谢姐姐。”小孩的笑容甜甜的，让夏霁凡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

        “元元要多吃蔬菜和肉类，才能越长越高。”

        “那我会长到和爸爸那么高吗？”张继元很认真地问她。

        夏霁凡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笑着回复：“会，元元会比爸爸还要高，这样就能保护奶奶。”

        她没有见过这个孩子的父亲，在夏霁凡来到北岛时，张继元的父母已经外出打工了，一年也不回几次家。

        张继元将排骨啃干净，嘴巴上油亮亮的，像是涂了女人的润唇膏。

        “我不仅要保护奶奶，元元还要保护霁凡姐姐。”他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小夏，你是不是再有十几天就过生日了。”苏奶奶问道。

        夏霁凡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马上要二十八岁的人了。

        “嗯，快了。”她笑着回到。

        苏奶奶跟夏霁凡亲近，平时有什么好东西也不会藏着掖着，说话自然也不拐弯抹角：“你说你，来这几年了，奶奶也没见你谈个对象，小夏，别嫌我唠叨，看你也不是讨厌孩子的人，过了这个年纪再结婚生孩子，对你身体不好。”

        夏霁凡只是默默听着，也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嗯，遇见合适的，我会考虑结婚，奶奶放心。”她回。

        苏奶奶叹了口气：“你啊，就会用这句话来噎我这个老婆子。”

        张继元一听奶奶的啰嗦，立马就想办法维护他的霁凡姐姐。

        “奶奶，我要去霁凡姐姐那辅导作业和学钢琴了，你快点让她吃饭吧。”

        夏霁凡从房东奶奶家吃完饭，就和张继元回到了寄凡书店。

        她看着张继元把这周末布置的作业全部完成之后，给小孩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看，自己把他的作业批改完成后，将错题给他一一讲明白后，又出了几道同类型的题目，锻炼他的举一反三能力。

        张继元很乖，这是夏霁凡对他的评价，他从来不会在学习方面懒散，只要布置过的题，张继元不会拖到最后的期限才交。

        这个孩子从小就很懂得学习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书店里陆续来了两三个人来买书，只不过就只有一位顾客付了款，她想教张继元学习钢琴，于是把门从里面反锁住了。

        这个小朋友还算是有天赋的，她教起来也不怎么累。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响起，夏霁凡往门口的玻璃外看过去，发现是个穿着橙黄色t恤的男生。

        夏霁凡认识他的，他是那天和林榆白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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