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热电影记

四十分钟对于孩子来说或许很长久，可对于成年人来讲不过一瞬。

        下课铃声响起时，

        林榆白和元元招手说再见，然后走到讲台边，帮夏霁凡把卡片盒拿在手里。

        走出教室之后，他们慢慢地走着，林榆白光明正大地牵起了夏霁凡的手，走廊上是偶尔追逐打闹的孩子，地面被打扫的很干净，教学楼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到他们两个人的身上，随后照到瓷砖上。

        夏霁凡抬头看他，她突然衍生出一种由内而外的生命力，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

        十三、四岁的年纪。

        “榆白。”夏霁凡说。

        林榆白回到：“夏老师要讲什么？”

        夏霁凡将裙子上缠住的一根头发丝摘下来，徐徐地说：“我们剩下的时间去约会好吗？”

        林榆白停住脚步，笑着看她，期待着女人的安排：“比如？”

        “比如——”夏霁凡拉着他的手走出教学楼的门，回答着他的话：“谈恋爱都要做的事情，我们还没有一起去看过电影。”

        林榆白回想这些天来，在北岛没看见过有电影院这种地方：“北岛有电影院吗？”

        “待会你就知道了。”

        林榆白跟着夏霁凡往另外一个楼走去，进去之后，两个人上了二楼。

        整个二楼的空间很大，没有一间一间的教室，有很大的影幕，夏霁凡这也是第一次看见装修后的成果，虽然和城市里的电影院有差距，但也是像模像样的。

        夏霁凡觉得，学生们一定会很喜欢。

        她说要跟林媛借用这里两个小时，抵扣今天教课的薪酬。

        夏霁凡看了看四周，她走向前去把要播放的电影调好，才去将遮光的窗帘全都拉起来，整个空间陷入黑暗之后，她用鼠标点击好播放，然后才走回到林榆白的身边坐下。

        林榆白从微光中看着夏霁凡的侧脸，伸出手摸索着抓住她的右手。

        其实这是夏霁凡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和异性看电影，如今想想，自己和前男友似乎连电影都没看过。

        当时她在公司忙得晕头转向，唯一一场两个人约好的电影还被临时叫去加班给鸽了。

        周围靠着影幕施舍的那些光微乎其微。

        夏霁凡看着屏幕里难舍难分、高调谈爱的男女，总觉得这种爱情离她很远。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甚至是鄙弃这种不顾一切唯爱情至上的行为。

        可年轻人的掌心是那么炽热，向她传输着源源不绝的热力，他的低声细语瘙痒着脑神经，让夏霁凡觉得偶尔的放纵也是破格能被允许的。

        电影结束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双手还紧紧地牵在一起。

        夏霁凡走过去将电脑关闭，林榆白则把所有的窗帘都拉开了，一切都恢复了原状，好像没人知道他们在这个地方看了一场电影。

        她心里藏着几分没由来的失落，其实这个由来夏霁凡是知道的，男女主演感情戏的时候，林榆白没有亲她。

        “姐姐，接下来干什么？”他问道。

        夏霁凡想到今天要干的正事，是给张继元开成绩条，于是又往校长办公室走过去。

        她敲门进去之后，看到女人忙碌的身影。

        “林媛姐，我来拿元元的成绩条。”夏霁凡走到她办公桌前，和她搭话。

        听到夏霁凡的声音，女人才从繁杂的事务中抽出空来看她，脸上挂上笑容：“我这就拿给你。”

        林媛已经快四十多岁了，最近这两年她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显得老态。

        但夏霁凡觉得她反而比刚来锦途小学当校长时要美丽得多，皱纹平添的是阅历，是为这所学校的贡献。

        林媛没有结婚。

        这也是夏霁凡最佩服她的地方，她还记得当时林媛坚定的眼神，对着她说锦途的每一位学生都是我的孩子。

        “元元的父亲是想让他去别的城市上学吗？”林媛将打印好的成绩条给夏霁凡。

        夏霁凡收好放到包里，说着：“他父亲想等元元小升初到长阳三中去上学，那边的师资教育要好一些。”

        林媛显然是认同这番话，点了点头：“嗯，他父亲的想法是对的，这孩子的成绩也比较省心。”

        她们在办公室内聊天。

        林榆白就在门外走廊上等着，依旧是有很多小孩子的目光朝他投过来。

        不出意外的，他又被几个小朋友搭话了。

        这次还是和上次同样的话语。

        “哥哥，你是霁凡姐姐的男朋友吗？”

        林榆白笑着半蹲下去，和小朋友说：“是，我是你们霁凡姐姐的男朋友。”

        夏霁凡推门出来的那一瞬间，就看见林榆白在和小朋友说着那句话。

        他对着陌生人说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夏霁凡笑了笑，她是欢喜林榆白这样光明正大说出他们关系的，但欢喜的尾部总像是被蛰了一下。

        等他离开北岛之后，自己面对孩子们提起他的那刻，又该编理由了。

        林榆白看到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夏霁凡，站直身子之后，走到了她旁边。

        “谈完了？”他问道。

        夏霁凡弯弯眼角：“嗯，我们可以回家了。”

        “霁凡姐姐还有哥哥再见。”

        夏霁凡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出了教学楼的门，往车棚走过去。

        她走在路上，远远地便看见了两个挨在一起的自行车，在狂热的夏天依偎取暖。

        夏霁凡将自己的车头回正，把东西放到车筐里，然后和林榆白一起推着车出了锦途小学的门。

        他们按着原路的方向骑回去。

        “姐姐，今天的天气真好。”林榆白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

        夏霁凡抬头看天，这是一个及其让人沉迷的景色，湛蓝的天空掺了浓稠的酸奶，云朵连成一片，从上空能看到飞过的鸟儿，她感觉自己来到了新海诚的世界。

        只不过北岛没有樱花。

        他们就像电影里的男女主一样，仰望着同一片天空却看着不同的地方。

        “榆白，你看过《秒速五厘米》吗？”夏霁凡招着车把，将车速稍稍放缓，和他讲话。

        林榆白知道这部电影，虽然没有看过，但是经典的句子从室友那听说过不止一遍。

        “樱花掉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我只知道这句话。”林榆白跟她说。

        夏霁凡用简单的话给他大体讲了讲秒速五厘米的故事。

        “然后，贵树和明里一起去了那封信中所提起来的樱花树，他们在樱花树下交换了彼此的初吻。贵树还说过一句话，我到底要用怎么样的速度生活才能与你再次相遇。”

        “有时间，我们一定要看一遍。”

        “好。”

        夏霁凡答应了，她没有跟林榆白说的是，贵树和明里终究还是没能和对方坦然的、勇敢的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林榆白的车速突然提高，拐入了另一个道路。

        “姐姐，你跟上我。”

        夏霁凡调转车把，跟着他往前骑，两个人拐入了一条平坦又没人的小路，她向前方张望着，被林榆白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于是她不再张望，一门心思地看着眼前能抓住的少年。

        阳光明媚，湛蓝一洗的天空，鸟儿会站在枝头替他们的爱情鸣叫，一切都是新生的景象。

        夏霁凡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被掏空的一干二净，别人的悲剧就算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又怎么样呢？

        她体验过了，那就是值得铭记一辈子的。

        前方的林榆白渐渐降下速来，和夏霁凡并排骑着自行车，他深吸了一口空气，夹杂着女人洗发水的香味。

        “夏霁凡！”

        林榆白朝着远方大喊出她的名字，然后转过身来对视上她的眼睛，他的目光炽热又绚烂，他和她的肩膀离得那么近，近到就要靠在一起了。

        他忽然认真地说出：“你相信我吗？”

        夏霁凡看着他，此刻自己的心脏跳动的激烈吗？那是肯定的。他会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她也不知道，可确实是无比期待。

        “林榆白，我没有办法不相信你。”

        她攥紧着车把，连鸟儿都被两个人的疯狂而吓到，拍了拍翅膀飞离了枝头，去寻找另一个栖身之地。

        夏霁凡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们的肩膀紧紧靠在一起，林榆白右手松开了车把，护住了她的后颈，气息交缠着，他的唇毫不犹豫地贴过来，用舌尖轻轻舔舐着温软的唇瓣，似乎觉得还是不够，还要往口腔内壁探去。

        她睁着眼，稳住车把，却看到长而细密的睫毛已经遮住了林榆白的眼睛，他在不顾后果。

        夏霁凡的心脏从没有跳动的如此迅速又急促，可她也学着他闭上了双眼，与人唇齿交缠。

        所有事物都停滞了，坡路变得很缓，两个自行车也匀速行驶着。

        他们欺瞒着时间，妄图再亲吻的久一点。

        你看，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他们是那么毫不费力的得到爱情的多巴胺。

        少年总是盲目地认为自己作的天翻地覆也没关系，他们有着最贵的牺牲品，一颗赤诚的心，等消耗完了，也就变成了一名彻头彻尾的成年人，社会制造的合格者。

        她的心陪林榆白在高喊叫嚣着：

        我们不清醒，我们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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