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观音6

雨还在下。

        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上有复杂难堪的神情极快的滑过，银白轻薄的弟子服因淋雨的缘故湿了大半，正极为服帖的覆在那具高挑的身子上，勾勒出盈盈的腰身和紧连着的挺翘弧度，如一目光上移，在看到那雪似的面颊上的一粒小痣时，视线微微一顿。

        【检测到情感波动。】

        半晌，真宜才重新又勾上不正经的笑。

        他略过刚刚的话题，也学着那样的语气道：“我知道你。”

        很好玩的小孩。

        如一回了神，被勾起了兴致，配合道：“你请说。”

        真宜弯了弯眼，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怕生，流丽的眼尾在暗色里美得惊人。

        “清禅寺的大人物。”

        他说的模糊，这结果不算假，但也不算真切。依着如一的装束和周身的气韵自然能轻易得出他是来自哪个门派，不过众人皆少见清禅寺的之人，其门派避世独立，只有此次应琳琅天的邀约才出了山门，所以真宜就算通过系统知道了他的身份，面上也装作猜的语焉不详，赌了一番的样子。

        如一越发有了兴趣，坐直了身体：“那你猜猜是哪位大——”

        “雨小了。”一直在一旁没开过口的人忽地插了话，真宜听见声音，动作一滞，旋即扭转目光去看那人薄而冷的唇，听他毫不留情地说话：“你该走了。”

        被驱逐的人显然对于他突然的开口感到意外，大名鼎鼎的清禅寺主持转头看了眼亭外丝毫未变的雨势，挣扎着商量道：“等雨停了我再……”

        “快走。”

        “……”

        哇哦。

        好、好冷酷……好酷炫！

        视野里，高大的人身在转瞬变为一点蓝光，那亮眼的蓝光走的迅速，很快就消失在迷蒙林叶间，过了会儿，真宜沉默的转回了视线。

        黑皮哥哥走了，只剩下孤男寡男什么的——

        不搞点什么真的很浪费诶。

        【呜呜好羞羞。】

        【？】

        姜鹤月在刚刚开口说话后，就又重新恢复了沉默。他闭目冥想半刻，感觉到有声响接近，雨中独特的枝叶泥土清新气味中，混入一丝香甜的气息。

        他没有睁开眼，懒得去理，但这样没有反应的表现在靠近的那个人看来就是另类的默许，于是等到指尖传来暖热的感觉，他方才不耐烦皱着眉掀开眼，不想一下就对上已经跪伏在他身前那双笑意盈盈的眼。

        “你的眼睛好好看。”

        随着真宜五指抚上那冰雪般的修士的腿膝，他宽大的袖摆也仿若流水一般垂沿在地板上，艳丽的小脸以一个极好的角度仰起，使姜鹤月可以看见他那截像白玉一样的颈子。

        这个有着纯粹乌发乌眸的少年，宛若在盎然春意中娇艳欲滴的花枝，而他开合的粉色唇瓣上水光潋滟，是融化的雪水在流淌，饶是修习无情道的姜鹤月都不得不承认，现在主动贴近自己的少年，拥有一副足矣动人心魄的完美皮相。

        而且，仅仅是第一面，他就……

        “你更厉害的吧？”

        真宜这样说，乌泱泱的睫羽下，氤氲着无边艳色的眸子里满是好奇，和一闪而过的几分异色，“你叫什么名字？”

        很劣质的引诱。

        修仙之人修习至仙法顶尖，已可与日月同寿，姜鹤月便是如此。他许久之前就被奉上第一人的尊称，尘世俗事或是人情冷暖他早已见了个遍，因而他垂眼就可看出面前琳琅天小弟子此刻言语神情间刻意放出的讨好之色。

        这样的人绝不少见。

        无论是姜鹤月自己年少入世路途中遇见的，对自己表达爱意的男男女女，亦或是想要一步登天前来服侍自己的修士眼中，都有自以为藏的很好的欲/望在其面上丑陋的显现。

        但奇怪的是。

        碧蓝眸底沉下暗色，姜鹤月在身前人惊讶的目光中，拇指拨过如花瓣娇嫩的唇瓣，牵带着的水光顺着他的动作在瓷白的下颔压出水色。

        “嗯……”

        看着对方因自己过重的力道而小小发出的痛呼，向来厌恶他人触碰，无情无欲的琳琅天仙祖第一次有了想主动去触碰其他人的渴望。

        他笑：“好舒服。”

        常年少笑的人流露出浅显于表面的笑意时，竟比枯枝一夜蔓绿生粉还要令人怦然心动，更遑论那人本就是仙人之姿。

        真宜怔愣着看他，忽的弯眼笑了笑，主动含住那人近在唇边微凉的指尖。

        温热的口腔和柔软的红舌乖顺的吞\咽着修长的指节，透明的涎水沿着唇角和那人在外的指节流出，明明是这样堪称放浪下流的动作，姜鹤月凝目下，却瞧见真宜面颊上不自觉晕上的粉。

        他……在害羞？

        “咳……”

        要往一旁倾倒的身体被人揽入怀里，真宜嗅到鼻端沁人心脾的清香，和环在自己腰上虚虚的力道，他讨好的自己往上穿过银白而长的发丝，搂住那人的脖颈，依赖的在他肩上蹭了蹭。

        片刻，真宜听到自己耳边传来的冷淡音色。

        “……姜鹤月。”

        【耶～】

        【耶什么】

        “好好听！”真宜扬起大大的，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很天真烂漫的样子，“我可以叫你姜姜吗？”

        “……”

        【姜姜好爱我，】真宜又贴紧了些，只觉得能抱到这种看起来跟冰山似的大帅哥要爽死过去了，【人家也好爱姜——】

        【没有检测到情感波动。】系统不置可否，【继续努力。】

        【……】

        雨又接连下了两日，大比进入尾声，真宜懒得再参与比赛，索性在后面一场划划水后，领先对手先一步道了认输。

        另一边琳琅天首席不负众望，以压倒性优势进入了最后决赛，真宜在步过观光赏台时，迎面遇到了之前和自己有过几次交谈的茗香，她身边还跟着一名身材高大，面容俊秀的男子。在他们走过的地方，来来往往的弟子都略略躬身行礼，那男子身份不言而喻，真宜也跟着旁人要让到一边，但不等他动作就被人叫住。

        “真宜！”是茗香。

        作为琳琅天宗主的掌上明珠，茗香自然天赋不差，自小所受的资源也是顶好，她参与了此次大比，名次位列前排，直到昨日在施琅手下不过三招才惨败下场。

        真宜听到她一脸开心的叫住自己，满心复杂的抬头看去。

        按理来说，外人面前端方温润的首席弟子虽实力高强，但其在台上绝不会给予对手多少难堪，为人处世称得上是恰当好处，因此昨日施琅毫不留情的出招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也让没受过这样委屈的少女憋着泪，被人扶着下台。

        而令施琅不留情面的原因，真宜心知肚明。

        【不会是来打我的吧？】

        【嗯嗯，对对。】

        【……啧。】

        但今天茗香好似忘了昨日丢脸的情景，眼里只有那抹一身桃红的身影，映着背后高阔辽远的天云，少年望来的眉眼依旧如春意浓郁时迢迢绿水般迷人眼目，茗香这次如愿以偿触碰到真宜，欢喜之色覆上少女可爱杏眼眼底，她说话时都带上喜悦：“真宜，你怎么在这里……你比试完了吗”

        “淘汰啦。”真宜无所谓笑笑，察觉到另一边打量的视线，他说话时不经意停顿了一下，“我来看看施琅师兄。”

        说起施琅，茗香明显在面上露出厌恶的神色，外加身体有一闪而过颤栗，她莫名又想到在台上时年轻的琳琅天首席不带情绪瞥来的一眼，那一眼里，仿佛自己已经是一个死人。

        她突然想到近几日来琳琅天内的传闻，说琳琅天首席在秘境里对真宜一见倾心，因前首席横刀夺爱，所以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无论是昔日首席一朝沦为人人喊打的魔修，还是不起眼的外门弟子一跃为现在无限风光的新代榜样，所有的一切都好像与面前瘦瘦高高的少年有脱不清的关系……

        “茗香，”真宜语调轻柔叫了声在走神的少女，他似乎是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轻轻歪了歪头关心道，“你怎么了？……一直看着我……”

        他眸光微动，笑着开了个玩笑：“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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