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于盛夏烟火时

　　风琴夏织失魂落魄的站在石头铸就的阶梯，复杂的眼眸落在手挽着手，无比亲昵的柏原与浅羽身上。

　　她对上的，是浅羽千鹤漠然的神情。

　　两人的和服浴衣，看起来是那么般配。

　　亲密无间的样子，才像是一对情侣。

　　世界仿佛被消去了声响，欢闹从她的世界被抽离。

　　眼含泪水的风琴，怔怔地退后数步，似乎最后想要再看柏原一眼，那是眷恋与不舍，而后……慌张的从鸟居跑开。

　　“夏织！”

　　柏原不可置信地大喊一声，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意识便松开浅羽千鹤的手臂要追上去，却被浅羽千鹤紧紧拽住衣袖：

　　“你要去哪里？”

　　不知何时，浅羽千鹤的小脸已变得冰冷无情。

　　“对不起，我晚些再和你解释。”

　　混乱的场景，也只是令柏原犹豫几秒钟，便决绝的松开浅羽千鹤冰凉的手，头也不回的，带着坚决的意味，朝风琴夏织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浅羽千鹤欲要伸出的手臂，只能抓住一片虚无。

　　刚才，少年温热的手臂，毫不犹豫的离开自己的怀抱。

　　她怔怔地望着那道一往无前的背影，即便早已知道，但仍然……

　　第一次，这位高傲的大小姐的内心，狠狠的抽搐，难言的痛感充斥着周遭。

　　玫红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华，望着柏原离去而坚决的背影，第一次，浅羽千鹤露出自嘲的笑意。

　　从未见过柏原这么向自己奔跑而来。

　　从来都是自己走向柏原，却不被理睬……

　　孤独的夜空下，浅羽默默伫立在原地，怔怔出神，凛音担忧的走上前来。

　　这一切，柏原不知。

　　“……”

　　他朝着风琴消失的方向追赶，不断在想，为什么风琴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巧？！

　　不愿多想，他咬着牙齿，笨拙的木屐奔跑起来颇为麻烦，加上神社周围影影绰绰，只有挂在路旁的灯笼提供些许光线。

　　“夏织！夏织！”

　　不顾路人们诧异的目光，柏原焦急的大喊，一遍一遍，只能仅凭印象和自觉，完全找不到女友的踪迹。

　　风琴……风琴到底去哪了。

　　许久后，柏原疲惫又颓废的撑着膝盖，喘息着，稍作歇息，又赶忙上前询问那些路人，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蓝色浴衣的女孩子。

　　“没有。”

　　“不好意思没看见。”

　　“对不起。”

　　“你再去其他地方问问吧。”

　　收到的，却是一道道令他失落的回答。

　　LINE和短信，一遍又一遍，电话，拨通无数次，尽皆没有任何的答复。

　　就在他满心颓废之际，两个小学生有些迟疑的上前：

　　“大哥哥，莫非你在找一个姐姐？”

　　他们稚嫩的嗓音给柏原带来希望。

　　“我们刚才看到一个漂亮的大姐姐穿着蓝色浴衣朝那条小路走去了……”

　　“谢谢！”

　　不再犹豫，柏原抹去额头的汗水，朝两人指印的那条林荫小路跑去。

　　这并不是主路，也无悬挂的灯笼，只能透过树林的间隙，望见明治神宫绚丽的灯火。

　　影影绰绰的树林看不真切，越发幽静，好在，这似乎是一条死路，尽头下方，便是明治神宫的广场，能听见路人们哄杂的声响。

　　“夏织！”

　　“风琴夏织！”

　　“你在哪里？”

　　“风琴……”

　　树林里，响起柏原焦急的喊声，一刻没见到风琴，他紧拽的心便无法放下。

　　最后，柏原清显在树林的尽头，这条道路的边缘，望见一名蓝色浴衣的少女，正呆呆地站在那里。

　　下方，便是明治神宫的广场，这里显得极为幽静，视野极佳，不知风琴如何找到这块地方。

　　脚下踩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柏原抿着嘴唇，终于松口气，他一直担心风琴夏织会做出什么傻事。

　　“风琴，听我解释……”

　　少年欲言又止，静静走到女友的身后。

　　今晚似乎很冷，少女抱着双臂，咬紧唇齿，望向不远处满载人群的广场，那边正在准备放烟花。

　　居民们发出震天的欢呼，穿着浴衣的年轻人们颇为期待，烟火大会马上就要开始。

　　然而柏原身处的此地，却是颇为的冷清，树林一片幽黑寂静。

　　除了他们，几乎无人会到此地。

　　“夏织，我……”

　　柏原上前一步，像往常一般抱住女友的身子，却被风琴夏织清冷的拒绝，推开他。

　　“不要靠近我……”

　　“夏织，你听我解释。”

　　“解释？呵，有什么好解释的……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少女的话语饱含凄楚。

　　他们俩多般配呀，穿着相同的枫叶和服，亲昵的挽着手臂，浅羽亲昵吻在柏原的侧脸，看那自然的样子……

　　“……”

　　“那些都是误会。”

　　柏原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带着诚恳与认真的神情想要解释：

　　“今晚，我想与她说明的，夏织，我……”

　　他再次尝试抱着风琴，却被她狠狠推开。

　　一声声急促又响亮的烟火，在天空绽放，为明治神宫的烟火大会拉开帷幕。

　　五彩缤纷的烟火透过树林影影绰绰的间隙，照耀在两人的脸上。

　　被压缩在筒里的烟火，急速的升空，‘砰’的一声，像一朵绚丽的花朵在夜幕绽放。

　　繁星闪烁的夜幕，点缀着艳丽的花火。

　　那一声声急促的响声，将柏原的话语遮蔽，他气恼又无奈的拉着倔强的风琴，让她转过身来，想让其正眼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能听自己好好解释呢！

　　然而，当他手抵在风琴光洁的下巴，想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时，一滴滴温热的眼泪落在他的掌心。

　　不知何时，少女像个孩子般哭泣，哽咽着，无法说出话来。

　　蓝色浴衣淡雅朴素，她的青丝盘起，露出雪白的脖颈，纤细的锁骨旁的浴衣，被泪水打湿成另一般的颜色。

　　“我……”

　　看着哭泣的风琴，再多话语，哽咽在喉，柏原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最后，柏原望着像只哭花的猫的风琴，缓缓将脸靠上去。

　　“……”

　　温热的气息渐渐靠近。

　　风琴的哭声渐渐止住。

　　四目相对，眼眸各自含有复杂的思绪。

　　最后唇齿相碰，没有拒绝。

　　柏原吻上少女。

　　“……”

　　风琴夏织默默地闭上流泪的眼眸，被柏原抱在怀中。

　　她的双手，也紧紧环抱心爱之人的脊背，微微仰起头，

　　互相紧紧拥抱着，吻着。

　　烟花璀璨夺目，盛夏时节绽放。

谷</span>　　盛夏烟火之时，少年少女相拥。

　　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

　　-

　　-

　　吻有千般好处也说不尽，少年与少女沉浸在美妙的世界。

　　笨拙的风琴只能被动且慌忙的回应，柏原那娴熟的吻技令风琴夏织几乎窒息，又感觉到愉悦。

　　“……”

　　“……”

　　‘原来……接吻便是这种滋味么……’

　　少女心想，默默地闭上眼眸，与少年拥吻在一起，彼此间紧紧缠绕怀抱的双手，似永远不会松开。

　　夜幕下绽放的烟火有多久，便吻多久。

　　缤纷绚丽的光华笼罩在夜空，照耀在明治神宫仰头期盼的人们脸上。

　　路人们欣喜又沉醉的望着这美丽的一幕，烟火气息蔓延开来。

　　他们知道，夏天来临。

　　明治神宫外苑，羽生桐乃与小林峰和子拿出手机，用烟火做着背景，在相机前记录下甜蜜微笑，这值得珍藏的一幕。

　　“好美呀。”

　　她们望着此景，宛若天堂倾泻而来，烟火如花瓣缤纷。

　　明治神宫的广场一角，和泉菱花怔怔的扬起小脸，耳边尽是人们的欢呼雀跃之声。

　　“他在哪呢……”

　　少女呢喃自语。

　　当烟火骤然绽放，璀璨了整个天际，流星般的火花从天空直落，等待人们许下心愿，那玉树琼海，似在夜空重启天宫的花园。

　　行驶在东京街头的黑色轿车上，浅羽千鹤坐在后座，透过车窗，依稀能见天空的烟火。

　　但浅羽千鹤无心欣赏这值得纪念的一幕，窗外的喧哗在她看来，是如此的吵闹。

　　想到柏原离去时决绝的背影，浅羽千鹤静静闭上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眸。

　　街边欢腾的神桥旁，敲锣打鼓，吹奏乐曲，欢快热闹。

　　“……”

　　神社的树林内

　　一吻结束。

　　风琴夏织白皙的俏脸，早已浮现酡红的晕彩，散发迷人的韵味。

　　那双如水的眼眸幽幽，凝视少年的容颜。

　　两人怔怔的注视着对方，仿佛还未从刚才漫长似一个世纪的吻中脱离。

　　夜空绽放的烟火渐渐变得稀少，这片树林中寂静清幽，绝不像明治神宫那般热闹，只有他们二人在此。

　　凝视着刚才与自己热吻的女友，柏原满腔爱意，便要脱口而出：

　　“夏织，我一直都……”

　　少女捧着柏原清显的脸，微微抬头，晶莹剔透的泪珠悄然无息地滴落：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周遭的的喧嚣为之停滞。

　　柏原清显汹涌如潮水的爱意，瞬间化作一滩死水，错愕的愣在原地。

　　“你到底和浅羽千鹤接吻过多少次啊！”

　　少女歇斯底里带着哭腔与哽咽，第一次如此失态的大喊，将委屈、心酸与悲伤，夹杂在这句中。

　　风琴夏织哭得伤心，又像是在颤栗的哀鸣，泪水就像崩线的珍珠一颗颗滑落，将她浴衣的胸前打湿。

　　少女哽咽的哭泣，令柏原清显的心像是被一双手死死纠紧，他呼吸不自觉变得沉重，浑身似乎像是被电流穿过，汗毛在颤栗。

　　再说任何话，已经毫无用处。

　　“对不起。”

　　柏原沉默，将哭泣的风琴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边道歉。

　　啜泣的少女将小脸埋在他的胸前，那哭泣的泪水像是能填满一口井。

　　柏原吻在风琴的脸颊。

　　风琴用浴衣内的手帕抹去哭花的脸，带着哽咽和委屈，痴痴的望着少年：

　　“你在妈妈面前说过，不会让我流泪的呀，为什么做不到呢……”

　　寒风中，风琴夏织凄美婉转的笑容，像是一根锋利的匕首，深深刺进柏原的心。

　　柏原沉默下来，无言。

　　对不起……

　　“清显。”

　　“嗯……”

　　“我们分手吧。”

　　“……”

　　他愣愣地呆立原地。

　　——

　　片刻后

　　柏原牵着风琴的手臂，怕其摔倒。

　　还有些虚弱的风琴，紧紧抱着柏原的一只手，这般依恋的姿态令其有些羞涩。

　　两人走下石路，朝明治神宫外走去。

　　要到离去的时候。

　　“浅羽……都和你说了？”

　　两人没发生任何争吵，这句话，也是柏原以较为平静的语气问。

　　他没有问浅羽到底是什么时候、如何与风琴说的，现在再追究这个，有什么用？

　　“嗯……说了，她都说了，说你们接吻，同居，甚至……”

　　风琴夏织说到后面，有些难以启齿，又满含失落以及羞涩：

　　“说你们那事都做过，是真的？”

　　“……”

　　这种事情柏原无法抵赖，虽然那是个误会，但关乎浅羽的清白：

　　“对不起，我隐瞒了你，那时，我与浅羽矛盾解释后，她那晚搬来同居，我不知道，睡梦中稀里糊涂就……但那也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这些，都是发生在我与你交往前。”

　　这个时候，柏原仍旧想解释，仍旧想挽回。

　　“与她发生的那些事情，都是在和你交往之前。”

　　柏原有错，但不至于如此。

　　得到回答，风琴夏织略显失落的抱着柏原的手，即便早就清楚，可真的当听到柏原说出这些话……

　　“所以，请不要与我分手，你如果是生气今天晚上的事情……傍晚浅羽回来，我想要与她摊牌说清楚与你交往的事，我同浅羽并未交往，想要和她说清楚这点，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所以我……”

　　“……为什么要隐瞒呢……”

　　风琴轻声问，她指的是先前柏原将他与浅羽千鹤发生过的事情隐瞒下来。

　　“那时候……我刚同你交往，担心你会生气……”

　　柏原没有说的是，怕那时刚刚恢复的风琴会做傻事，而且他与浅羽的糊涂事确实棘手又头疼，令柏原找不到好的处理方法，下意识的选择拖延。

　　没想到，到今日，发酵成难以挽回的苦果。

　　苦涩得令柏原第一次感到悲伤。

　　“但是夏织，那些事情都发生在与你交往前，所以我……”

　　风琴明白柏原想说些什么，也的确，这些事情在自己与柏原交往前发生的，她再追究已没任何意义。

　　柏原与她交往后，哪里都好，除了今晚的行为令人诟病，说不清，其他地方都是极好的，她应该再给柏原一次解释清楚的机会才对。

　　“对不起。”

　　少女低头，用清泉流响般的嗓音，轻声说着抱歉。

　　柏原清显怔怔出神，默然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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