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彭泽江（3）

彭泽江上水流湍急，昏暗夜色下闪着黑魆魆的波光，好似能将万物都吞下。

        岑谧浅浅眯过后，感觉稍微舒服了些，便求着望月陪她来甲板上走走，“我还没见过夜里的江景呢。”

        少女娇憨的声音在耳畔来回叮铃，她还犯规地伸手拉扯他的衣袖，望月无法，点头应允。

        替她紧了紧披风的带子，才放她在甲板上走动起来。

        岑谧看着江上寂寥的景象，不觉便想起旧时记忆来，想起母妃推着她荡秋千，想起再早些时候父亲与母亲一道哄着她开心，又想起逃出宫后第一回在永福寺外遇上望月。

        那时她一心想着逃开和亲婚约，将他视作猛虎野兽，没想如今却叫他踏进了她的心房。

        想起和亲一事，岑谧心中又揪了起来。

        她缓缓回身看向望月，男人郎硕的身姿在浅黯月色下显出些朦胧之意，好似先前那梦境。

        将军……

        回到永周后，该如何与那将军交代呢。

        望月看着岑谧从起先欢快的模子，渐渐沉落下来，款步走到她身前，“想到了什么？”

        “我们还要几日才到永周？”

        男人略一沉吟，道：“若是继续走水路，便是还需计划中的三日，但公主既然与这船不合，不如便于明日改换陆路如何，那样便只需再两日即可抵达。”

        “喔……”岑谧轻轻应声，顿了顿才抬头朝望月看去，“那也就是说，不过三两日后，我们便要见到那将军了？”

        望月当即明了了她的所思所想，默了一瞬，才低声应答，“嗯。”

        那一瞬他犹豫过是否要将真相解释与她听，可细细想，便是讲了她也未必能信，不如还是等到时抵达了将军府让她亲眼见了便知真相。

        拢共也就两三日罢。

        ·

        第二日，岑谧仍旧恹恹的，被那江水晃得直难受。

        望月便让人找了最近的一个岸口停下，重新换了马车前行。

        在马车上歇了一段时间后，岑谧的精神也养回来些许，喝着望月给她递来的热茶，眼神都清亮了不少。

        她拉开车帘往外看去，永周山多水多，景色与雁留确实不一样，更多几分峻色，别有诗意。

        岑谧目光流转，又懂了些新心思。

        还不等她开口，望月便出声问她：“公主可是想试试骑行？”

        正坐在软垫上喝茶的岑谧顿时愣住，一双桃花眼瞪得滚圆，“你怎么会猜到？！”

        “这几日总被困在屋内，公主难免会觉得困乏，况且公主本就喜欢尝试新鲜事物，不是吗？”

        他倒是了解自己。

        岑谧点点头，“不知军师大人可允了我这小小心愿？”

        望月略作沉吟，还是点头应下，“不过……”一双瑞凤眼轻轻落定在她的脸上，“骑行一事到底不比旁的容易，公主是初次尝试，便与我同骑吧。”

        随后，便满意地看到少女双颊染上红晕。

        望月的骑术甚佳，带着岑谧依旧走得稳当。

        岑谧靠着他的胸膛，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恰好落在她的后脖颈上，两人之间亲近的距离叫她耳根上攀升的热度从未消减。

        等到终于习惯于马上颠簸的感受，岑谧的注意力才渐渐转移至骑行的快感上来。

        周边苍翠的山峦急速后退，高挺的松木仿佛生出虚影，耳畔只听见马蹄踏踏的声响，原来这便是母妃所说的江湖里的豪情义气。

        甚是爽快。

        却并未爽快许久。

        又颠簸一阵后，岑谧的腿根处便有些酸疼。她本就是细皮嫩肉的，平时也少有锻炼，虽说这段时日在外漂泊，也算走动不少，却仍旧娇嫩。

        似是感受到她的不适，望月也在这时勒住缰绳，让马儿跑动的速度降了下来，改为缓步往前走。

        见她紧皱的眉头有所舒展，他便在她耳边轻声问：“可要回到车上？”

        岑谧想了想，还是点点头。

        望月准备的这辆马车比先前在雁留的那辆要舒适不少，不仅稳了许多，内饰也要华丽不少，甚至还专门设有一个小几，用于拜访茶水点心。

        座上的软垫也尤其舒适。

        体验过骑行后，岑谧心满意足，也便不像先前那般三不五时地往窗外看，只静静地安坐在软垫上，喝茶吃点心，好不惬意。

        此时望月刚与她讲了两桩军营中的趣事，倒是新鲜，与先前在说书先生或是母妃那里听来的都不一样，岑谧来了兴致，还想让他再讲一些。

        望月却垂眸摇了摇头，“军中苦多甜少，大多都在行军打仗，少有这般趣事，也是因此才叫人记得深刻，恍然想起，便说与公主听听。”

        岑谧心下也明白这一道理，便没再纠缠，将话头又调转开，“方才见军师大人颇擅骑行，不知将来可有机会让军师大人再教教我此之一道？”

        望月看着她娇笑的模样，眸光深邃。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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