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永周（8）

回到将军府时，岑谧面上的酒色也淡了不少。

        少女的眼神清亮，此刻正直勾勾地看着姬望。

        “可是又想听故事了？”姬望垂眸看向正躺在自己腿上的人，温声问道。

        岑谧点点头，“将军大人神勇妙算，自然是要听的。”

        姬望被她哄得开心，唇角微勾，“好。”

        “周与安自幼便是天之骄子，他的母妃受宠，自己也争气，文韬武略很讨皇上喜欢，我原以为……他不会有不顺心的时候，没想到头一个叫他不顺心的人竟会是我。每每皇上重赏于我一回，他心中的妒意便增一分。”

        玄衣将马车停稳在将军府门前，示意姬望已经到家。姬望一边牵着岑谧往府内走，一边继续讲他这段时日的布置。

        “知道他要毒害于我后，我便开始调查，他身边的关系以及，我军营内的内应。”

        岑谧吃惊地看向他，“居然还有内奸？”

        “嗯，”他微微点了头，薄唇稍抿，顿了顿才继续解释，“他对我下毒后的第二日，前线就传来消息称幽都大军已至彭泽江边，玄衣还在军中截获一本密函，说是我已病重，要让三皇子率军出征，那时我便有了怀疑。”

        岑谧点点头，一把抱住跑来接她回家的小猫，“那为何是四皇子？”

        从她听姬望说了当初的遭遇后，便向将军府的人打听过永周各位皇子的事情，也知晓那三皇子不仅是最出挑的一位，甚至在皇上的眼中，可能是唯一能够入眼的一位皇子。其余几位皇子皆是同路人一般的存在，大皇子与二皇子早早便领了封地离开都城，五皇子六皇子年纪又小。

        四皇子虽然年纪与三皇子相仿，但其生母身份低微，他自己也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总是伏低做小，叫人提起皇子都想不起这一位来。

        这样的人，当真便适合做太子吗。

        姬望微微低头，看着她正逗弄那猫儿，好似她才是将这猫养大之人，唇角微扬，“四皇子非是池中物。”

        岑谧不解地看向他，静静等着后文。

        “我第一次找上他时，他便开门见山，直言要与我合作。”

        那时姬望也不过是抱着试探的心思过去，没想到素来存在感低微的四皇子竟然泰然自若地称可以与他合作。

        姬望继续说道：“我便知晓他先前都是在藏拙，只等着这一个时机，有如此心性之人，自然能顶上三皇子的位置，甚至因为经历过低谷，只怕比三皇子还要出彩。”

        此时两人恰好走到岑谧住下的院子，姬望回身看向岑谧：“想来这段时日，他便会在皇上面前刷足存在感，我们只需看着便是。”

        岑谧轻轻点头，“嗯。”

        姬望见她难得这般乖巧，与她怀里那只猫咪一般，经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顶，青丝顺滑柔软，手感甚好。

        他的手掌宽厚，常年握枪征战的手却只轻轻柔柔地碰了碰她的头顶，岑谧不觉便红了脸。

        姬望却似是逗她尚且不够，俯下身凑到她面前，眉眼弯弯，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戏谑，“晚间若是得了空闲，烦请公主想想……婚礼想要如何布置。”

        岑谧没想到他会忽然提到这一出，颊上艳色更盛，嗔了他一句，便抱着猫儿往屋子里走进去。

        姬望便这么立在原地，看着她进屋将门关上，才缓缓往回踱。

        夜色掠过树梢，氤氲银光落在枝头鸟巢，那里正睡着一只喜鹊，似是要寓意着什么好事。

        ……

        往后几日，城内果然各式消息纷纷扬扬，百姓似是有所感应，面上带上三分惶惶。

        皇宫内亦是人人自危，宫人行事具是夹着尾巴，生怕出了半点岔子，惹火上身。

        整座都城内怕是只有将军府里轻松得很，岑谧每日醒来便在府内走走逛逛，撸撸猫，听姬樱讲姬望少年心性时办的那些荒唐事，快活得紧。

        不知不觉，将军府在她的心中便像是家一般的存在了。

        唯一叫她有些许烦扰的，便是姬望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那桩婚事，总叫她羞赧又不知所措。

        明明这里什么都是他的，她要如何去安排什么婚事。

        况且这本就该是他去操办的事情。

        岑谧有一搭没一搭地替猫儿梳毛，不觉自言自语念出声来也未发觉，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倒是在下唐突了。”

        回身看去，是姬望。

        身后还跟着几位生面孔。

        岑谧当即红了面，垂着头低声喃喃：“哪有像你这般偷听人说话的。”

        姬望笑笑，没再继续往上添油，侧过身去将身后的人引出来，“我差人找了两位巧手的师傅来，先替你量量身围，好回去准备婚服。”

        听他这般说道，岑谧才惊觉原来他一直都有在暗中做准备，只是先前没与她说罢了。

        少女含羞轻轻点头，便依着师傅需求，很快便量好了身围。

        见侍从将师傅带走后，岑谧才走到姬望面前，仰着头笑问他：“原来你都安排好了，那不知将军大人喜欢什么样式的婚礼？”

        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纱裙，被阳光一洗，更添三分灵动，像是书里说到的精灵一般，跃动耀眼，光是瞧一眼便心情大好。

        姬望故意缓了一阵，才用气声在她耳畔说：“喜欢有公主…在身侧的婚礼。”

        他刻意隐去那个字，却更叫岑谧羞赧。

        姬望起身故作正经，道：“雁留圣主已将公主许配于我，怎么新婚拜堂时，公主不该站在我身侧吗？”

        岑谧轻轻拍了他胸膛两下，算作回应，随后又想起什么，问他：“宫里……最近如何了？于你可有影响？”

        姬望摇摇头，“于我倒是无事，没有人能想到我与四皇子会有联系，毕竟三皇子对我下毒一事，几乎无人知晓，在大多数朝臣眼中，我仍旧是三皇子一派的，如今不过是明哲保身罢了。”

        他望天边看去，叹出一口气，“那四皇子确实厉害，不仅将原先中立的大臣拉拢过去，更是接连收服了好几位先前三皇子麾下的心腹，想来要不了多久，这场风波便会过去了。”

        岑谧悄悄抬眼看向他，被他发现后也不躲闪，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你真的没有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姬望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你猜？”

        岑谧背过身去，轻哼一声，“哼，你这人素来狡猾，我才不猜呢！”

        蔚蓝天空上忽而飘来几缕丝云，轻轻柔柔地挂在金轮上，似有若无地涵盖住直射而下的阳光，随后又随着微风缓步而去，天光重又大好。

        姬望眯着眼瞧了眼天色，随后又看向岑谧，凤眸里凝着少见的认真之色，低低地说道：“再半月，便娶你入门。”

        岑谧被他的神色带过去，笑得比那桂花糖还要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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