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切磋

过罢节，萧祺然就带谢随安回了沧海观。

        谢随安不清楚大比的日子，心中只随着时日推移愈发惶恐，去请示萧祺然，萧祺然却只叫她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

        “尽兴即可。”

        眼看着萧祺然大抵是不会有临阵磨枪的紧迫感了，谢随安再无奈，也只能自顾自按着步调来。倒是不觉得萧祺然会故意捉弄她，让她懈怠。

        萧祺然既答应了她，她总是信他的。

        自己一个人练，谢随安担心自己固步自封，学堂是不会去了，谢随安便挑着人多的时间，特地去了观中的切磋场。

        起初有二三人见她修为低下，年岁轻轻，眉目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难□□露出轻视之意，想要挫一搓她的锐气。当随念出鞘，他们也只当是家中长辈或师长娇宠的缘故，舍得这样下血本求得一柄好剑。

        “师兄也不想为难师妹，我这便压制修为。对了，还不曾问过师妹的名讳？”一位青年见她貌美，前来搭话。他有意作谦让状，心里想的却是以同级的实力击败她，使谢随安心服口服。

        掸了掸随念，谢随安眼也没抬，声音冷得很：“不必了，筑基后期而已——也没必要交换名字，直接开始吧。”

        她连忙止住那人要开口自我介绍的念头，抿抿唇，不太开怀的模样。开什么玩笑，她是来比剑的，不是来交友的，只想快些打完，再么找人，再么走人。

        那人欲再不依不饶，谢随安只得翻了个白眼：“少废话，快点。”

        此时此刻，她再一次意识到萧祺然说的沧海观没落的事实——好说歹说，面前的人也算是个内门弟子，却是什么臭鱼烂虾？那点子心思，都快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无名师兄两次三番被下了面子，本就不好的耐性便被磨光了，冷哼一声：“承让！”

        他拔剑，下定决心要谢随安好看，想着是先慢些，好显得游刃有余。剑出鞘了一半，他腰上却一痛——低头一看，谢随安矮身以剑鞘击上他腰身，连半分剑光也未泄，颦蹙着问：“你的速度这么慢么？”

        她的眼睛里有着十成十的疑惑，较之以往嘲讽，实则已是诚心无辜许多，谢随安从未意料到他的行径如此。她本想先行试探几招，便刻意收了力道，若不如此，青年恐当即就会被击退出去。

        谁知道他拔剑的速度这般慢，竟不像装的。

        谢随安理所当然以为，内门弟子再不堪，总要有几分本事。

        她的理所当然落在青年眼中，却是□□裸的挑衅。

        青年一咬牙，他自然知道对这小师妹尽大半的力，面上容易难堪，可他若不尽力些，保不齐谢随安又会如何以软刺扎他。

        见他似是要动真格，谢随安才松松唇角，哪知下一瞬，她又破开了对方的格挡，直击命脉。

        青年硬着头皮，妄图高声来壮壮自己的声势：“这次不算，再来！”

        又堪堪过了几招，谢随安紧缩的眉头展开，在众目睽睽下收了剑，侧身摇头道：“不来了。”

        “为何不来？你我之间还未分出胜负！”青年大喜过望，方才因紧张尴尬而凝结的汗珠释然落下，他只当谢随安自知不敌，欲早早抽身而去。

        谢随安看穿了他所思所想，亦无谓地侧首看他，唇瓣张张合合，是再伤人不过的语句：“你太弱了，与你比剑，对我无益。”

        她转身要走，却被青年呵住，袖下的手紧紧攥起：“我弱？你凭什么说我弱？不过是你剑快一些罢了！对，你只是剑快一些而已！”

        没有登时就离去，谢随安觉得自己脾性真是好上不少，她停下步子，瞥他一眼：“你弱在何处？弱在处处！你的剑意稀薄，心智不坚，空有架子，哪哪儿都是破绽。”

        平白被浪费了半日，她只恨自己没能早些看出来自己与他已经不是一个层级之中的人。说着说着，谢随安的火气亦随之升腾：“我当内门的人能有什么本事，竟只是嘴上的功夫厉害。”

        青年一生以进了内门为荣，自小未被这样对待过，脑中嗡鸣一声，也不顾所谓先辈礼节，直直出剑，一心想要谢随安败下！

        他意识不清醒，出手却狠厉，在众人惊呼中想要剑尖直达谢随安心口！

        谢随安的剑早已入鞘，此刻乃赤手空拳，对方实打实修为比她高出一节，众人不愿见那血腥一幕，又无一人有拦下的勇气，纷纷闭目！

        谢随安定定地看着那柄极慢的剑——也不是因为极度惊骇而只能定在原地目睹，在外人看来，这剑凶极，在她看来——

        真是又慢、又脆。

        跟纸糊的一样。

        她轻轻抬手，眼看着剑尖离胸膛不过四五寸，才横举起随念，它甚至并未脱离剑鞘，只是轻轻向下一压——

        对方的剑，就这样，被凭空斩断了。

        谢随安的人安然无恙，胸前的衣衫还是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谢随安皱皱眉，抚上破裂的外衫，只觉得可惜。

        而那青年，遭逢此大变，骤然心中郁结，向后仰去，喷出一口浊血，缓缓晕过去了。

        众人更因这意想不到的变故而大惊。谢随安一脚将断剑踢出去老远，想了想，还是问了句：“各位，有没有人能帮忙看看他怎么样了？”

        还没得到回应，破空声已至！谢随安背上被痛击一记，她吃痛转身，正要反击，那攻击却接踵而至，一记打在她膝上，谢随安不敌，只得跪在了地上，任凭那看似柔软却坚不可摧的绸缎牢牢捆住她！

        “小小年纪，竟对同门下此毒手，不可谓不歹毒！”那人说得义正言辞，清冷的声音使语气带上些许肃穆，却引谢随安发笑。

        她当是谁，原是她师父的那位故交、与她曾有一面之缘的“师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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