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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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随安一僵,这对她而言简直是一记晴天霹雳。
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只是莫名觉得,这这件事应该发生在很久很久的以后,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一切都水到渠成。
见得多了,谢随安从前觉得娶亲是一个说得好听的谎言,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遇到萧祺然后,她的看法已然转变不少,觉得这件事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荒谬了。
但眼下萧祺然这个提议在她眼里还是堪称疯狂。她一时没消化他的意思。
见谢随安呆愣,萧祺然又替她一下一下理顺头发:“我知我这个想法有些仓促,我也知道你现在大概无意于此事。但随安,我突然不想再等了。”
如果说原本这个念头只是略有苗头,但昨日谢随安之举,让萧祺然心神都被狠狠震慑了一下。
她一直这般勇往无前,甚而有的时候,能代替他引领方向,势不可挡。
他想更加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以名正言顺的是师徒也是道侣的身份,他不想她剑上系着的是别人的铃铛,哪怕是,他也要让别人知道她心之所属是谁。
他的随安太好了,好到他每时每刻都有些后悔当日没有再早一点剖白心意,竟白白蹉跎了这么久。
谢随安不语,她踌躇倒并非因为萧祺然,也不是不愿,真心喜欢一个人,是想将他据为己有的。
她只是……在忧心她自己。
三年后会如何,谁都说不准,这犹如一柄利刃悬头的不安定叫她不敢过分展望以后。
萧祺然了解她,也知晓她这番犹疑为何,他深知说再多也不能抵消谢随安的疑虑。他紧紧抱住她,将头埋首于她肩膀,是一个极其依赖的姿势:“那就三年后,好不好?”
三年,就当是给他们彼此一个期限。
“届时,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成亲。当然,如果这三年内,随安你,”萧祺然顿了顿,“你移情别恋了,那就再另当别论。”
他的语气咬牙又沉闷,谢随安不禁莞尔,有意戏弄他,揉揉他的头发调笑道:“那如果师父喜欢上别人了,该当如何?”
“不会。”萧祺然答得斩钉截铁。谢随安不置可否,若真有那一日,她不论萧祺然会怎么做,但她必然要为自己保全体面。
要是一走了之,会不会显得势弱?谢随安的思维忽地发散开去,腰上却被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她吃痛看去,正对上萧祺然似笑非笑的危险目光。
“随安在想什么呢?”萧祺然好笑又好气,分明方才还是谈婚论嫁的缱绻气氛,她却想入非非起来了……
谢随安努力忽视某只向上攀援的手,道:“没想什么。”
那只手却顿住,贴在她后背,将她压向萧祺然,二人再度紧贴。谢随安听见萧祺然似是无奈的声音:“随安,在我这儿,你其实不必永远思量后路。”
他一语双关,谢随安一僵,又听见他故作松快道:“你要是还这么瞻前顾后,那师父只能好好反省自身,争取做得更好些了。”
谢随安无声地笑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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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有几分先斩后奏的意思,但谢随安还是向解寄灵去信一封,解寄灵回得快又言简意赅,大意就是他不介意这些,也很期待三年后他们再一次对决。
自己正名却要拖上解寄灵,谢随安自觉亏欠,见他如此善解人意,更增添几分歉意。
萧祺然倒不以为然:“随安不用多想。当年他同你战成平局,再来一次,未尝没有一雪前耻的意思。”
谢随安一想,这么说也不错,便将之抛诸脑后,专心修炼起来。
萧祺然察觉左手能握剑后,索性从头再来,干脆以左手重习剑道。但底子终归还在,轻轻松松便与谢随安齐平。
他乐得被当作陪练,谢随安却很是不服,偏偏萧祺然还□□上浇油:“随安还须更加勤勉才是,想要胜于蓝,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回应他的是谢随安利落的一招。
说来也怪,常人说入道之事最难,入了道之后便是一日千里;谢随安恰恰相反,对她而言,剑道是水到渠成地领悟,可入道以后,她的感悟便踯躅不前了。
真要细究,还是同闵如初不管不顾的那一战有点收获。但她尝试过模拟那日的情境,但心境不如初,不要说她,就连闵如初都觉得不对味。
“这事儿我还没法给你点什么意见,”闵如初对此表示爱莫能助,“毕竟有这双眼睛在,我看黑是黑,看白是白,也不用自己去体悟什么。”
她现在自由得很,逮着空就跑来找谢随安或往外头钻。按理说凌照也不用再看守她,但偶尔还能叫谢随安不慎瞧见影子,谢随安也看破不说破,还会问一问闵如初有关通饮言的事情。
闵如初平时大大咧咧,谈及他,难得想含糊过去,谢随安自不愿她得逞,连番追问。少女也支颐,向她诉说心事。
“我本来觉得我应当也是喜欢他的。但我又会想,我这样的感情到底算不算喜欢,不像友人之间的关系,但是吧,说喜欢,好像又有点浅薄。”
她只是乐于缠着他,捉弄他,但真要细究,闵如初自己都不清楚界限在哪里。
在他们的交往里,她是主动的那个,却也是迷惘的那个。少年的心事如风,来得迅猛,去得轻巧,她不否认自己对于通饮言的好感,但这纯粹与否,怎么又能轻易界定呢?
见她只字不提凌照,谢随安也没好意思问,左右是闵如初自己的事,就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无从得知,还是心知肚明却不愿提及了。
后来顾着修练,闵如初来得也少了。谢随安一心想要在剑道上有所突破,萧祺然看在眼里,某日提着剑敲开谢随安的房门:“随安,起来练剑了。”
谢随安起初以为是和往常一般切磋,在空地上站定,直至他左手执剑右手握扇方觉不对。
“我思虑过了,严师出高徒,再不上心些可不好。”萧祺然笑眯眯地说着,手上功夫可不含糊。
有扇子飞舞作掩护,萧祺然本就高深的剑招更是无从堪破,一心二用,却在他身上看不到半点窘迫,进退自如,攻守得宜。
他游刃有余,苦的却是谢随安,她招架得很是艰难,这厢要防,那边要攻,一个不察,竟被近身,她欲反抗,下一瞬,一股庞大灵力竟兜头而下,封住了她的金丹。
本如洪水开闸般宣泄的通身灵力在这一刻偃旗息鼓,仿佛通达的五感顷刻间被剥夺,谢随安纵然防备,也没防住萧祺然这一手。怔愣在原地,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萧祺然:“你……”
始作俑者好整以暇地拿过随念,丢给她一柄木剑,说了结论:“还是不够警惕。从今日开始,拿这个练。”
他安排得义正言辞,谢随安无从发难,只得平复了下因气极而紊乱的呼吸,勉力克制了一番自己升腾而起的杀心,紧握住木剑,一字一顿说:“再、来。”
今日的练剑以谢随安被动挨打一天而告终。
结束时,萧祺然想凑过去同她讲几句话,却见谢随安抱着那柄木剑,一副神思恍惚的样子。他知道自己今日的练习算是奏效了,便在一旁含笑呆着。
谢随安想不明白,相差不多的剑招,抛去有灵力加持和武器不同之外,萧祺然的剑术仍无可置疑地比她高出一截。
他到底高明在哪里?是速度?力量?亦或者是熟练?谢随安似乎摸到了那个门槛,又似乎没有。她边思忖边往前走,不设防地撞上一人,正是萧祺然。
徒弟始终没注意到自己,萧祺然略垂首,很是委屈地发问,妄图彰显存在:“随安在想什么?”
还未同他好好算算今天这笔帐,他倒自己找上门来了,谢随安心念一转,已起了捉弄的念头。
“自然是在想师父啊。”她面色如常,势必不叫萧祺然看出一点端倪。萧祺然果然很是受用,她勾勾手指就俯身下来。谢随安不动声色凑近,张口,一口咬上他脸颊!
“嘶——”萧祺然还来不及呼痛,谢随安便蜻蜓点水般抽身,站在远处观赏自己的杰作,满意地抚掌要走。
不料下一刻,她的腰身被人搂住,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犯了事就走?”
话虽如此,萧祺然话里没有半分怒意,有的尽是悠然懒意。有他这番纵容,谢随安心定了,也理直气壮许多:“怎么不说是谁先挑的事?”
萧祺然一怔,心生一计,慢条斯理道:“惹了师尊不快,倒是孽徒的不是了……”
他骤然转变了称呼,谢随安心里暗道不好,身子都酥麻了半边。萧祺然只作浑然不觉,戏谑道:“还望师尊给徒弟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惶恐的谢随安忙不迭道:“我知错了。不如给我个机会弥补一下?”
她讨好似的侧脸去啄另一边完好无损的脸,又试图挣脱桎梏,萧祺然却注视着她,笑了,嘴里却幽幽吐出句截然不同的话:“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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