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古楼

蓝山脚下。

        “怎么不走了”看到玉天恒目光定在某处，蓝若昀下意识地看去，通往山另一边的路段有警示牌，还端正地站着十几个人，神情严肃。

        蓝若昀回忆了一遍蓝山的行程图标，对上这怎么感觉不太对。

        “封路。”玉天恒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身刷卡，慢悠悠地进了蓝山正门。

        蓝若昀若有所思，“这客人来头不小啊，是不是，还有点危险”

        只有正门可进，还得验证。明摆着进去了就不太能出来的道理。

        蓝山其实放在十年以前是不隶属海市统管的，它承认属于z国，但却不对外开放，曾经明文规定本地人不得踏出蓝山一步，不得放任何外人进山，与外世隔绝，硬得很。

        只不过在十年前蓝山忽然无条件开通了蓝山通行令，同意实行城乡区域自治，还为国内捐赠提供了蓝山独有的上好药材和羽绒，成了世界著名旅游景点，扬名海外。

        “不过呢，你回来这趟是为了梦儿生日罢了，这些事你也不用管。”

        玉天恒嗤笑：“那不行，我妈那女人请的。”

        “你说什么？”蓝若昀差点没把行李箱给砸了。

        他沉默了一下，“真是敬姨”

        “懒得骗你。”玉天恒的语气似乎还有点愉悦。

        “……”

        一个个地都疯了。

        玉天恒点开最新一条消息。

        那是一张照片，沙发上坐着两个人，一个女人长相冷艳，一手抵着沙发微撑下巴，目光冷淡陌生；而她旁边的那个女孩似十七八岁，极其自然地靠着，漂亮的杏眼无波无澜，无所谓又懒洋洋地看着。

        〔先去一趟红尘蝶恋。〕

        ￡尘：〔〕

        一个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他轻咬舌头，“理由。”

        女人不紧不慢：“看她们有这打算。”

        玉天恒被气笑了：“您好像比我还开心。”

        “我的客人，你不也居心不良”玉天恒冷漠地挂了电话。

        “敬姨”

        “嗯，跟我去个地儿。”

        虹槟别墅。

        董局皱眉：“敬女士，前晚你报警到现在，时间已经浪费了很多，唐小姐这会儿来了，你怎么还说不急，这样你的手链找到的可能更小了。”

        唐思璇看了一眼董局，知道生气了，又看向敬虹，眼中有种品到趣味的开心。

        “为什么？”

        敬虹淡淡一笑，“董局，无论时间长短，我相信唐小姐不会给你们交白卷的。”

        “对吧，唐小姐”

        唐思璇目光微冷，甩锅。

        她指尖轻动，抱了抱怀，挑眉“有敬女士帮忙，当然了。”

        戴伊没说话，似是没感觉到空气中的擦枪走火，只是皱了皱眉。

        董局看到唐思璇的眼神示意，吞了吞口气，把话憋住，只是起身，“既然如此，那便最好，唐小姐，我会派人协助你查案，我还有个会议要赶回去……”

        “啊，没事，”唐思璇摆摆手，“您先回去，交给我。”董局和于鑫走后，唐思璇琢磨了一下敬虹的样子，开口：“敬女士应该是不急着聊案子的事了。”

        敬虹回了个信息过去，抬头，眸中依旧含光，“急也没用，不是吗？”

        戴伊从口袋中取出一封红色高级的邀请函，看向敬虹，有点直白，“你女儿生日”

        “是今天。”两道目光瞬间对上，像是时间静止，周围空气却还在流动，许多复杂的情绪涌在眼底，又被强行压住。

        敬虹目光微动，“过得好不好”

        唐思璇玩弄着手中的蓝色透明皮筋，听到这清冷的眉梢微挑，指尖不自觉捏了捏皮筋。

        戴伊顿了顿，很淡，“还行。”

        敬虹闭了闭眼，看了一眼天花板，“你二十五了吧，我也快四十了……”

        戴伊神色冷了冷，“别说了。”

        她看向唐思璇，“你的邀请函。”

        “哦。”唐思璇将一份一样的邀请函递过来，没有其他动作。

        对于这些，她并不在乎，只要不是伤害戴伊的事，她也懒得管。

        戴伊似是嘲讽地看了一眼，“如果我不来，你还真想逼她过来。”

        她吸了口气，似是有些不熟和陌生，“敬虹。”

        敬虹猛地一顿。

        “你大可光明磊落一点。”戴伊头一回语气不稳却极冷地吐出一句话。

        敬虹暗暗攥紧了衣角，脸上却带笑：“未必，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不是，”唐思璇有些烦，“我避开行吧”

        是不是聊太过火了看都不看旁边有没有人“不用，”戴伊起身向外走，“本来也没有什么好聊的。”

        唐思璇看到了皱眉，“要去哪儿”

        敬虹没有动作，只是盯着戴伊地背影，“晚上九点，来吗？”

        戴伊声音很低，“看情况。”

        唐思璇按了按眉骨，向外走了出去。

        “唐小姐，拜托你。”敬虹叫道。

        唐思璇沉默着没接，径直跟着消失在走廊。别墅外。

        唐思璇看到戴伊靠在不远的桂树上，指尖叼着根刚点燃的烟，白雾萦绕，朦胧中有些看不清，但那双冷艳的丹凤眼却极其出挑，眼形化在雾里。

        她上前，面无表情地夺过戴伊手中的烟，目光冷到了骨子里，“你不是戒了”

        戴伊皱眉。

        “戴伊你给我听好，”唐思璇语气缓缓，冷色调的黑眸盯着她，“我不介意来蓝山。”

        “我也不介意参加什么生日会，更不介意敬虹骗我。”

        戴伊垂眸，“韩老会疯。”

        松了指尖，烟蒂掉在地上，她用脚挪了挪，一字一顿，“早晚得来，她阻止不了。”

        “还有你，我进的药不容易，别随随便便死了浪费我的药。”唐思璇的话很毒，可偏偏是极其关心戴伊的情况。

        戴伊“嗯”了一声。“饿没，去吃午饭。”她问。

        唐思璇气未消完，听到吃东西才微微松动，只是冷硬地应了声。

        两人边走进一条较静的小巷，来往的人十只手指都数得过来，两旁店铺都关了门，更显得幽静，似是没有人间烟火气息。

        “你最近脾气好像挺大，我不在有人惹你了？”

        戴伊确实有愧于唐思璇，三个月前不辞而别，这还问起也有点隔应。

        “没，不是什么大事。”唐思璇随意道。

        “我记得寒露快到了吧，10月8，伯父伯母回来吗？”

        “无所谓。”

        生日过不过，都无所谓，也没什么好过的。

        唐思璇看着戴伊停在一个古楼阁前，也不在意，只是抬头。房檐为茶褐色，四角打卷儿，屋脊向上凸起，像极了两只大大的猫耳朵。十二扇图案精美、雕镂生动的门窗，阶砌旁栽种着两盆白玉兰，一种奇异的感觉扑面而来。

        唐思璇捕捉到门牌右下角的一行小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红尘道场，寻爱者，皆可来此一坐。

        门檐横排上题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红尘蝶恋。

        猛地，她整个人定在原地，那一瞬间，心漏了半拍，周围世界很静，有种莫名的情绪在脑中排山倒海。

        仿佛一瞬间抬眸，落入红尘，一世纪。

        戴伊皱眉，好像真就这家开门。

        “姐。”

        “进吧。”唐思璇目光直视着敞开一半的大门。戴伊看了一眼，“确定”

        唐思璇跟她对视一眼，“我饿了。”

        得。

        古楼里，没有三五成群堆在一起聊天的人，也没有整齐划一的桌椅，更没有想象中扑面而来的菜香。大厅宽敞明亮，西面有个旋转式的阶梯，所有人都各自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安静极了。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又出现了三对有缘之侣啊，究竟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一个老声自顾喃喃，缓缓从售物台后传出。

        一个高挑的女孩站在前面身穿淡紫色连衣裙，灰色靴子，干净利落，脸庞玲珑小巧。她转头，眉眼一亮，“羽毛球”

        唐思璇微惊，“静子。”

        林依静上前叫了一声“伊伊姐”，抱住唐思璇，有些开心。

        “想死我了。”

        唐思璇性格较冷，一般不主动说话，林依静是她这么多年里唯一的好朋友，小学六年级认识到现在高二，足有六年。

        “最近过得怎么样？”唐思璇轻轻拍了拍林依静的肩。

        “还行，倒是你，言董居然真的给你批了这么长的假，仗着考全市第一厉害是吧”

        唐思璇轻笑，“是吧。”

        戴伊想了想，“这么说你们家也收到了玉家的邀请函，所以请假来这”

        林依静点头。“啊，对了，请问这里是吃东西的地方吗？”她左顾右盼，确实看着这摆设真不像。

        “噢？”一个老奶奶缓缓从收银台后站起来，鹰钩鼻，那道细眉弧度弯弯，勾勒出修长的眼睛，皱纹浅淡，五官立体有致，此刻正饱含笑意地看着三人，“来吃东西的”

        戴伊看着老奶奶的穿着，一身深蓝色紧身工装衣，图案设计精妙绝伦，在袖口边上，赫然绣着一只小小的丹顶鹤花纹，绣色为蓝色。她目光波动，深深地看了老奶奶一眼。

        林依静：“对。”

        老奶奶挑了挑眉，思索了一下，看向她们，“行，已经没有包厢了，只能请三位到yu园用餐了。”

        她走向一个小门，开锁打开。

        yu园内竟然种满了满天星，还有些许果树，其他植物也在尽情滋长，一派生机盎然的气息。

        这时，手机铃响起，旋律古老而不庸俗，还有点时代意义，老奶奶看了眼手机屏幕，脚步不停，接通电话。

        “你来了？”

        “是我。”一个男声缓缓道。

        老奶奶有点惊讶，“还真是她儿子。”

        “你在哪儿”

        那个声音有些懒地回了句，“芜老，您这园子不错。”

        “你在yu园……”老奶奶看向不远处。

        所有人也抬头，只见不远处桂花树成片，嫩黄花瓣纷纷扬扬，如黄蝴蝶翩然舞动，又似细雪情丝乘风拂过，涵盖万千。

        少年倚在树下，微偏着头，似乎在打电话。精致休闲的黑外套随意穿着，两侧衣袖上有两个白色字母“y”，脖子上戴着银色颈链，睫毛轻垂留下一个弧度，侧脸流畅锋利。似是察觉到了这边，他转过头，眉峰轻挑，轻轻撩起眼皮。

        ——花瓣起舞，纷纷跳落，明眸似海，始终溢着一丝温柔，眼神深邃又透着几分玩世不恭。他就站在那里，立于万物之中，却能给人捉摸不定的感觉。

        唐思璇忽然想到一个词——孤傲一世。

        少年的目光轻易掠过老奶奶，落到唐思璇身上，两道目光不经意间碰撞，心中难言地卷起波澜。

        他上前，略带恭敬。

        “我叫玉天恒，晴天的天，永恒的恒。”

        少年眉眼张扬，细碎的坏笑落在眼底，又融入黑亮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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