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凌迟

“孩子，你老实告诉我，这个伤是不是你自己划的？”

        他是医生，这个伤口的受力点，划痕的走势，他就能够判断出是自己动手还是他人所伤。男孩抱着女孩进来的时候认定了女孩子是被他人所伤，可医生心里的判断，是女孩自己动的手。而女孩对男孩的断定，没有任何反驳。

        心中除了疑虑，还有对这个16岁的孩子对自己下手如此之狠的叹息。

        伊林沉默着，半晌才转头对上医生质问的目光，语气坦然，毫无心虚之意，“怎么会，当然是别人做的。我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这个孩子撒谎成性

        医生没有再说些什么

        她想做什么，她为什么撒谎

        这些问题已经是份外的事了。

        最后只是嘱托了吃药，打破伤风针以及换药的事情，就让护士扶着她离开了。

        有那么一瞬，在伊林说出那句话之后，岩泉的世界就像断了线一样，刺耳的耳鸣声贯穿他的脑波。

        “叫…叫错了。你脑子也被笔戳坏了吗？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岩泉。”伊林眼中一潭死水，空洞的望着地面，“我们到此为止。”

        像审判，判了岩泉死刑。可为什么，岩泉连自己被死刑的理由都不得而知。

        “我说了，你叫错了！”这里是医院，岩泉没有过多抬高音量，隐忍着体内爆发的情绪。

        “你所听到的，关于我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我和你之外的男人，上过床，很多很多。我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母狗。也就是你这样不知所谓的跟着我，我只是稍微对你勾一勾手指头你就过来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够了，我已经玩够了。”

        “你说的这些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而且，我说过，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那里好才喜欢你。是因为喜欢你，才觉得你哪里都好。根本不会因为你和那些男人有什么过往我就会放弃喜欢你。”

        岩泉可以信伊林过去的香艳史，但绝不会信伊林的后半段话。打从绪方和岩泉说了伊林的过去后，岩泉绝对有理由相信，她这样说的背后有苦衷。

        伊林的脖子上勒着一根线，她动一分，那根线就会勒紧十分。

        “我不知道绪方和你说了什么，但我想你大概知道我的生活过得和屎一样臭。本来就已经步履维艰，可偏偏因为你们，我连最后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根本不用活成这样，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

        伊林没有力气再去嘶吼，再去用尽全力控诉她对这个世界的恨意。平淡，毫无感情的话语，才是最大的失望。

        ［不是自己的错，我永远都不会错］

        大概是这几年才有的变化，自己再也不像从前一样渴望得到别人的理解和懂得。

        当伊林跨出破釜沉舟的那一步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自我放弃的所有打算。

        她现在就像赫拉克罗斯和那只啄食他心脏的鹰，等着她的是无止境的绝望，不死但永远痛苦。

        “满…”岩泉顿了顿，“你说过，你喜欢我…”

        “是啊喜欢过，曾经沉迷的东西都会沦为可有可无的消遣，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替代的，包括你。”

        这句话带过这三个月的零碎记忆，几乎杀死了岩泉，他将它称之为，凌迟。

        “我，因为喜欢你，才会想要多多少少照顾你的朋友。我，因为喜欢你，才会像个疯子一样冲在前面。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我才不会出现在这个医院里，任由他人在我的皮肉上缝了十几针！”

        她将她所有的不幸，都归咎于他人，才能获得一点点足以让她继续苟延残喘的机会。

        而她也不想再被任何关系捆绑，去平摊他人的悲喜。

        “求求你，求求你们，放过我…”

        岩泉的心像被挖了个口子。，他看着面前的伊林淡漠的脸，看到了她的悲怆和迷惘。

        他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从十月到十二月的所有的期待和努力，被伊林的“请求放过”全部打碎，岩泉做了全部他所能做的，争取了所有他能争取的，却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

        这是痛，一针见血，触目惊心。

        视线迷糊一瞬，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顺着岩泉的脸颊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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