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六章 欲望

　　直面虚无之中的浩瀚存在，苍夜思维快速运转，遂又抛出自己的疑问：

　　为何我要接受这份命运？

　　【非是命运，而是馈赠。】

　　为何不可拒绝？

　　【馈赠不容拒绝。】

　　你需要我做什么？

　　【一个交易，我需要你，找回自己的欲望。】

　　欲望？

　　苍夜脑中所弹出的只是一个意义包罗万象，却又与自己绝缘的名词。

　　诞生自AI数据之中，从为人类服务的机器到化身为人，初始程序并未定制情感系统，而后期加载的情感模板，尽管将人类所拥有的每种情感都解剖到每条数据都全面展开，甚至能逐条模仿，将自己伪装得像个人一样。

　　在后期，苍夜也能够抗拒机械所为自己带来的冰冷与无感情，只要他愿意，他能够避开逻辑系统的思维，学着像人类一般的思考。

　　但终究，苍夜仍是无感情的产物。

　　低智的人类创造了自己，自己是比人类更完美的产物，为何还要学习人类？所谓的情感，只不过为了方便研究人类，更好混迹于人类社会所学习而已。

　　不只是针对人类，拥有与人类相似逻辑的智慧种族也同样如此。

　　从雪莱·弗兰肯斯坦开始，到苍夜龙腾，三段人生所给予这台冷酷无情的AI终究只是记忆罢了。

　　重复检查了无数遍逻辑运行，苍夜都能确凿肯定，自己非人，非龙，是毫无感情的异类。

　　没有欲望，没有目的，没有情感，仅是无意义的活着，甚至连生命的赋予对其本身也毫无意义，必要时，将之舍弃也毫不心疼。

　　检视自身，苍夜敢确定，自己并无欲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无关乎善恶，他十分的纯粹。

　　我毫无欲望。

　　【真的如此确定么？你的目的，你的执着，维系你存活的意义在哪？】

　　这句话令苍夜陷入到沉默中，但来自亿万光辉之主的追问并未结束：

　　【活着，便是为了寻找存活的意义，在你的记忆中，没有令你值得追忆的部分吗？】

　　没有。

　　【在你的记忆中，没有令你值得怀念的人吗？】

　　没有。

　　【在你的记忆中，没有想要去寻找的答案吗？】

　　【如果你毫无欲望，又为何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你毫无执着，又为何出现在吾面前？如果你毫无感情，又为何试图去解析人类之情，利用人，又何须一定去成为人？……】

　　亿万光辉，闪烁而动的一个个疑问如重锤，声声叩问苍夜的心灵。

　　【具备为人的资格，具备为人的条件，但却拒绝成为人的异端，你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最后一句叩问，一颗星辰当场陨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光，极速飞逝，从有形化无形，在苍夜的心灵视角下骤然显化，即刻撞击在障壁上。

　　一道强烈的打击。

　　苍夜脚步踉跄向后，似乎永恒冰冷，不为外物所动的眼神也在此刻泛起丝丝波澜。

　　“欲望……”

　　他的口中再度吐出这个单词。

　　不再是机械、平板、毫无情感的音节，首次，无需计算，苍夜自然而然任由情感模板自行运转，所合成的感情，蕴含在音节中所流露出的，是迷茫。

　　【异端之子啊，你的诞生饱含了你的创造者全部情感，那些令人迷茫的感情，编写你的程序，创造你的形体，创造之父所注入的情感，你究竟读懂了多少？】

　　记忆在此刻回溯。

　　诞生之初，苍夜回忆所见到的，是弗兰肯斯坦博士那张略带癫狂笑容的脸。

　　“你是人类，你是我最完美的造物，享受人的生活，学习人的情感，感受人的存在，这就是我创造你的目的。”

　　绝望疯狂的背后，反复翻阅的记忆中，苍夜意外调整了角度，借由光线的折射，从博士嘴角上挑的弧度中，他解读出了新的情绪。

　　期许、苦涩，以及，无奈的希望，或许，还有祝福。

　　……

　　凯渊提尼目光如水华般，泛起粼粼波光。

　　眼前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恶魔的身影带来超乎想象的压力，神话的参与者，在面对神话的创造者，结果只能是被……

　　彻底碾压！

　　注定的结局，却改变不了裂变魔蛾邪异的笑容。

　　“魔神阁下，想不到您也会来。”

　　凋零语气轻柔，但邪异程度更胜过裂变魔蛾：

　　“对于肆意杀害吾子的你，这个结果很意外吗？”

　　凯渊提尼以绅士般的优雅强调，摇了摇手指：

　　“一点也不，您的出现同样在我的计划中。”

　　魔神踏出关键性的一步。

　　一时间，神殿庭院被撼动，触目惊心的裂纹从神的脚下大量向外快速蔓延，部分脱离物质，在虚空上不断爬升，最终汇聚，形成黑色的囚笼。

　　融合唯美与丑陋的面庞，此刻勾起一丝笑意：

　　“你的计划，有预料到意外的出现么？”

　　裂变魔蛾的态度骤然变得古板而严肃：

　　“很抱歉，阁下，事实真是这样的。”

　　一阵轰鸣，虚空在魔蛾的身后破碎开来，时间之轴在此刻被一股突降的神力所影响，骤然发生了扭曲。

　　一道透明的影子从外界强行撕裂出一道裂缝，随即潜入进来。

　　“凋零女士，好久不见了。”

　　魔神的淡定与从容顷刻被一抹阴霾所覆盖，这道透明的影子完全由神力所塑造，漂浮不定的光影中闪烁着的，是恐怖与危险。

　　“你……是谁？”

　　虽是疑问，但魔神的心中已经有了两个答案。

　　裂缝瞬间闭合，在魔神闯入之中，一股磅礴的力量自神殿内穿透而出，重塑庭院。

　　两位神之化身犹如感觉深陷泥沼般，所做出的每一个动作都必须耗费比先前多上数倍的神力来运转，所打出的每一道攻击都在无形的束缚中被削弱至极限。

　　这个变化令凋零魔神惊异非常。

　　难道时间之神还在这里？

　　新来的神却并未有任何表示，只是在顷刻间的晃动手，随即适应新规则，浩瀚神力在手中无尽压缩，形成冲击波朝着凋零魔神打去。

　　一时间，庭院遭受毁灭波及，山崩地裂，错综复杂的晶壁迷宫多出无数裂痕。

　　但诡异的，负责守护庭院的神影们却在关键时刻，纷纷失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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