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鸡腿先生

太阳落山时，戴隆邦才从饶良回到赊旗店。

        他一回到广盛镖局，洪天便迫不及待地把戴二闾交待给他的事，如实地对戴隆邦说了一遍。戴隆邦听后，只简单地说了声：“我知道了！”

        直到吃了晚饭后，洪天也没有给戴二闾回话，但戴二闾并不着急。他仍一如既往地在镖局中的练武场内和大哥、侄子等一帮人练拳脚。正在他们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在一侧的暗影中，突然有人击掌笑了起来，并嘲讽地说：“这也算武术？如果是武术的话，也真是叫人贻笑大方。”

        “谁？”戴二闾厉声问道。

        “别紧张，是我！”李政从黑影中走出来。他一副瘦削的身材，用貌不惊人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他一到灯影下，用眼瞟了瞟走向他的人们，便蹲在地上不动了。

        戴二闾领众人走到那个不速之客的面前，又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李政反问道：“你又是谁？你怎么又会在这里？”

        戴良栋走前一步说：“他是我二叔，广盛镖局的大镖头戴二闾。”

        李政“嘿嘿”一笑说：“不用说，你该是戴大闾的儿子戴良栋了。你想想，我连你都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名扬天下的戴大镖头啊！可是，我一看你们练的这些花拳绣腿，真是叫我失望。”

        血气方刚的戴良栋一拳挥过去，口中说着：“着打吧，你！”等戴良栋落下拳头时，李政突然不见了，他转到了戴良栋身后。戴良栋转了一圈才找到李政，他哪能容忍得了李政如此放肆？又挥拳打去，李政又一蹿，竟轻飘飘地落在了戴良栋肩膀上，并且用两只手轻轻揪着戴良栋的耳朵说：“小伙子，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呀？”戴良栋羞臊得满面通红，幸亏是晚上，人们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他双手上扬，准备抓住李政的脚踝，把他摔下来。倒是李政先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空中翻转，他面对面和戴良栋站在了一起。还故意歪头看看戴良栋的脸，然后上下打量着戴良栋的身材，“啧啧”说着：“是一块练武的好料，可惜根子没有扎正。”

        李政显露出来的这几手，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绝世武功。戴二闾跨前一步，深施一礼说：“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先生室内说话。”说着话，伸出手来去拉李政，他们的手相握在一起时，戴二闾觉得一股具大的内力徐徐传了过来。但他却不露声色地说：“咱们走吧！”手上用了用力，却没有拉动李政。他对身边的人们说：“来，咱们请先生进屋。”意思是让别人也来拉李政。旁边的人听出了弦外之音，一齐上前，李政竟然像钉在了地上一样，任凭一群人如何拉，他却巍然不动。

        李政正色道：“有这样请客人的吗？你们的老掌柜不来，我就站在这儿一夜。”

        戴隆邦哪里还等人喊他？他早已守候在一边了，听李政这么一说，他便闪身过来，对李政抱了一下拳，然后躬身一揖，说：“戴隆邦不才，竟惊动了先生。孩子们惹了先生，还望您多多原谅。”

        李政手一挥说：“没事儿，没事儿，我给他们闹着玩儿哩！戴掌柜一向可好？”

        戴隆邦说：“噢，你是三天前住进旅店的一位先生吧？敢问先生尊姓大名？仙乡何地？”

        李政淡淡地说：“我是鲁山皮货商，人称‘鸡腿先生’的李政。”

        一听来人自称“鸡腿先生李政”，戴二闾再次施礼说：“久仰李大侠大名，今日得见，实属三生有幸。”

        其他人也纷纷向李政问好。这边，戴隆邦牵了李政的手，请李政到客厅内。

        河南鲁山的李政，从十七八岁时就开始学做皮货生意。为了运货方便，他总是赶着一头小毛驴。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练习鸡腿功。毛驴在前边驮着货物走，他在后边踩着鸡步追，如果越过了毛驴，他就再踩着鸡步返回来，一条大路，成了他练功的好场地。他那精妙绝伦、冠盖一时的鸡腿功也就是在他贩运皮货的路上练就的。李政自创拳法，属于形意拳的一支。以内功为主，不特别地注重外形。手法细腻，招式灵活。一手多变，一形多式，一式多用。基本拳式有金鸡食米，猿猴守洞，狸猫竖颈，老鹰抓物，美人挂画，猛虎坐坡，仙人指路，狮子抱头等八大拳式，三十二步法，六十四招式。适用于拳、刀、棍、棒、枪、剑、锤、以及短路兵器峨眉剌、判官笔、柳叶镖等。

        此番李政到赊旗店来，一是做他的老本行，皮货生意。再一个就是会会名噪一时的“戴家拳”领军人物戴二闾。可是，他赶的不巧，当他住进广盛镖局下属的旅店后，才听说戴二闾保着一趟“人镖”上了襄阳府。住了三天，他们总算回来了。

        一到客厅，戴二闾他们又重新和李政见礼。本来李政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扬起双手说：“算了吧，算了吧！咱大家都坐下来，何必这么多礼数？你们打的是内家拳，我打的也是内家拳，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咱不管江湖上说的那一套，什么心意拳啊，形意拳啊，谁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咱们呢？只管打自己的拳，对不对？”

        戴隆邦感慨地说：“李大侠果然是英雄识见，但如果只学井底之蛙，各自为政，闭门造车，不汲取众家之长，恐怕还是不行吧？”

        “戴大哥说得好！”李政用拳头轻击桌面说：“像我等所用的内家拳法，既要有儒家文质彬彬的气质，又要有道家仙风道骨的气度，还要有佛家慈悲为怀的善意。既要考虑阴阳五行的相生相克，还要采纳八卦九宫的相辅相成。一句话说完，就是心与意和，意与气和，气与力和，此所谓六合也。”

        “我也高攀一步，叫你一声兄弟！你看是不是这样？”戴隆邦说：“遇敌犹如火烧身，硬打硬进无遮拦。拳打三节不见形，如见形影不为能。也就是说，练拳时无人似有人，交手时有人似无人。”

        “我也送在座诸位四句偈语吧！”李政清清嗓子说：“有形存乎无形内，法即无法一念间。高低深浅本无度，智慧是筏渡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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