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不能原谅自己

195.不能原谅自己

顾子童在顾子铭的房间里找了一圈，发现没人，便向身后的仆人问道：“子铭呢？你看到子铭没？”

那人支支吾吾的回答不出。

“真的又走了？”顾子童有些生气，“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说完，绕过仆人就朝楼下走。

“爸，我出去了。”顾子童看见顾柏承喊了声。

顾柏承拽过顾子童，啪的一声甩过去一耳光，“你还有脸出去？”

顾子童趴在地上，突然大叫着：“血，血，好多血。不是我，不要找我。”顾子童抱住顾柏承的腿，“放过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顾柏承怒得直喘气，“把她看住，别让她乱跑。”

顾夫人在一旁直掉眼泪，最后昏了过去。

几天以后，顾子铭的骨灰下葬了，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外面的空气也很冷，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顾子童也没有出席，而是住进了精神病院。

刘幕昊没有告诉沈一心，就算沈一心的心里还存有愧疚，刘幕昊也不会让沈一心这时候出现在顾家人面前。

沈一心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腿，头枕在膝盖上，看着窗外。

顾子铭就这样的离开了，离开得好不真实，似乎这个世界很虚幻。明明昨天还对你微笑的人，今天却不在了，永远的不在了。

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就算是打碎的花瓶，都会有一阵可惜，更何况是一个人啊！

沈一心的脑海里浮现出和顾子铭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是在一个车间里，她想要给司徒蜜蜜做一条项链，可是她什么都不会。

她在车间里找了一圈，发现每个人都很忙，她不好意思打扰，其实是她害怕。胆小的沈一心有些害怕跟陌生人说话，可是，她却不是那么害怕跟顾子铭说话，甚至还跟他说了很多。

顾子铭的目光很柔和，散发着春天般温暖的光，他的声音也很好听，能够感觉到他是一个谦谦之士，他甚至还跟自己开起了玩笑。

沈一心的胆小拘束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沈一心说从一开始就对顾子铭没有防备，这种感觉是从心底而来的，从心底里她愿意相信他，把他当作朋友。所以，会再一次的向他寻求帮助，会带他去那个福利院。

顾子铭曾问过她，如果自己先遇到他，那自己会不会爱上他？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先认识顾子铭的。

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对的人才叫爱情。

爱情，若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爱得好痛苦，就像顾子铭；若爱一个永远配不上的人，也爱得好痛苦，就像她自己。从一角度来说，她永远也不会讨厌顾子铭。

可他还是为自己而死，是因为他爱她啊！

沈一心静静的抽泣着，顾子铭你为什么不活着？你活着的话，我会用尽所有的办法去弥补，去还你这份人情，可是你不在了，我真的是永远欠你的了。

欠了你那么多次，欠你的咖啡，欠你的大餐，还欠你一条命…...为什么不好好的活下来？活下来我就都可以还给你了，这样我就不用一辈子都对你带着愧疚。刘幕昊轻轻推开门，看见沈一心伤心的流着眼泪，他的心里也痛。

其实他在门外站了好久，有些伤，他希望沈一心可以自己治疗。可到现在，她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一心，”刘幕昊将沈一心搂在了怀里，边擦着眼泪边说道：“订的那些盆栽都到了，我们去看看。”

沈一心胡乱的点着头，根本不知道刘幕昊说的是什么，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任他着走。

阳台的书柜都移到书房去了，这里空出来等着沈一心去装饰。

刘幕昊将那些空酒瓶搬出来，对沈一心笑了笑，“这些都给你留着。”

沈一心看着满地的花，蹲下身来，端起面前的花盆，向阳台走去。

刘幕昊轻轻的笑着。沈一心不愿说话，刘幕昊也默默的配合着她，给她搬东西，给她递东西，给她出主意。刘幕昊也不强求太多，他知道顾子铭的死对沈一心打击很大，一个星期无法释怀，那就一个月；一个月无法释怀，那就两个月…...因为，过去的，总会过去的。

忙了一下午，阳台还是乱糟糟的。也好，让自己忙碌，就没心思去想那么多了。沈一心身体感到有些疲乏，她是真的累了吧！

“幕昊，”这是沈一心今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你说顾子铭会不会怪我？”

刘幕昊摸着沈一心的头，问道：“他为什么会怪你？”

“可是我会怪我自己。”

刘幕昊的语气依然很平淡，他希望沈一心能开口，将心里的想法讲出来，总好过一个人埋在心里。“一心，顾子铭他不会责怪你，他也不希望你自己责怪自己。你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就是他最愿看到的。”

“可是我心里还是好难受，他就这样离开了，他还那么的年轻。”

“一心，世事难料，我们都要随时做好准备去迎接下一秒的改变，不能活在过去里，也不能活在悲伤里。”

沈一心看着窗外无尽的黑，这会儿外面还在下雨吧。冬天的雨不像夏天的雨那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冬天的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像是无尽的哀怨，悲凉的，伤怀的。

顾子铭，你在天堂里快乐吗？

沈一心的泪掉在了刘幕昊的肩头，“幕昊，我想去看看他。”

“嗯，”刘幕昊微微的点头，“等哪天天晴了我们就去。”

那一夜，沈一心睡得很沉，很沉，或许真的是累了。雨一连下了好几天，沈一心大部分时间待在医院里，回到家就在阳台上忙忙碌碌的。她不会忘记顾子铭的，她答应过他，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

那些空酒瓶，随意的摆放着，里面或插上一枝花，或当起了灯罩，或变成了玻璃风铃。鲜艳的花也开得很好，就算是在冬季，有人呵护着，任它尽情的娇艳。地上铺上了厚厚的地毯，沈一心坐在正中央，被花朵包围着。

一缕阳光洒在地毯上，沈一心用手去触摸着，仿佛有人在对她笑，她也回笑着。

刘幕昊手上拿着外套，“一心，走吧！”

尽管天已经放晴了，可雨的痕迹还在，就像还没来得及抹掉的眼泪，在屋檐上，在树枝上，在地面上。

车子驶进了郊外，离城市越远，似乎阳光越灿烂。沈一心看着窗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刘幕昊牵着沈一心，向顾子铭的方向走去。

顾子铭的墓碑前站着一个人，恍惚之间，沈一心她以为她看到了顾子铭。他的样子好熟悉，可是却又不是他。沈一心摇了摇头，大概是出现幻觉了吧。

刘幕昊远远的就看见了邵东明站在顾子铭的墓碑前，心里有些疑问。

越走越近，沈一心发现这不是幻觉，便问道：“他是谁？”他长得跟顾子铭真的很像。

邵东明察觉到有人走进，便匆忙的离开，却看到是刘幕昊。

邵东明一惊，随后迅速的回过神，低着头离开。

刘幕昊也没问什么，等邵东明走后，刘幕昊才回答道：“顾子铭的哥哥。”

沈一心看了看邵东明离开的方向，对邵东明也没多问，便回过头，看着顾子铭的照片。他的笑还记忆犹新，仿佛回到了他们认识的那一天，他也是带着这样的笑容看着有些胆怯的自己。

沈一心笑了笑，她想从此以后，想到他时都可以用微笑来面对。

顾子铭，在天堂的你，看到了吗？沈一心扬起了脸，看向了天空，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么的纯净透明。

沈一心将白菊放下，蹲在地上，可是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我又哭了。”沈一心赶忙擦着眼泪抱歉的说道。

刘幕昊也蹲下，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样平和的面对顾子铭，没有不客气的话语，没有凌厉的目光，没有心怀怒气。原来，他是用这种方式换来的，刘幕昊轻轻的叹了口气。

“顾子铭，对不起。”沈一心轻轻的说道，“我欠了你好多的对不起，可是却再也还不了了，怎么办？你在那里还好吗？可不要老是再这么傻了…...”

眼泪怎么越掉越多，沈一心忍不住抽泣了起来，刘幕昊拍了拍沈一心的背，“一心，放过自己。”

虽然有阳光的照耀，可还是好冷，一阵寒风吹来，脸感觉被刀割一样。又站了好久，刘幕昊才说道：“我们回去吧！”

沈一心点了点头，最后看了顾子铭一眼，转身离开。

其实她有很多的话想跟顾子铭说，她想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去找重新找一个你爱她她也爱你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再也不要这么傻的执着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忘了我吧…...

还有无数的对不起。

若真的可以选择，她会选择不要与顾子铭相遇，不要走进那间车间。那样，他的生命中就不会有自己了，就不会有痛苦了，或许现在，他还好好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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