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二更)透着荒诞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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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沉沉, 今日原就没有日头,如今天一暗,更是狂风大作。
眼下垂眸不语的江逾白眼尾无意中瞥见那小王爷因着不曾如愿见到苏婳婳之面而面露失望之色来, 心头竟还有隐隐的愉悦, 他原不大用吃食, 苏婳婳在时便有她哄着去用, 这几日不曾见着她,他的吃食全是为着眼下幻境中的身躯维持罢了, 但那小王爷不同, 人用五谷杂粮,这样枯坐了一整日, 小王爷自然腹中饥饿, 难免面露略略的狼狈之色。
江逾白正眼都不曾去瞧小王爷, 指尖轻拍了拍衣袂, 站起身信步便朝殿外去了,全然不理身后的小王爷如何无措。
回去的路上,朔风烈烈,衣摆飒飒, 道安跟在江逾白左后侧方, 道,“殿下这几日劳累, 怕是眼下还睡着呢。”
江逾白不曾应声, 不过却深以为然,她有多嗜睡, 怕是无人比他更知晓了。
那时他还日日去她屋里时,听着声,她不过头两日翻来覆去入睡晚了些, 后头皆是沾了枕头便能沉缓了唿吸,半点避讳也无。
想至此,饶是如今这天色这般反常,江逾白面上却亦露出了难得的不易察觉的浅浅笑意。
-
入夜,生生灯火,明暗无辙。
在屋内坐久了,江逾白听着外头的呼啸而过的风声,一颗心便莫名的渐渐下沉。
这样的天,也不知苏婳婳睡不睡得好。
心下略有不宁,可为着这一茬兀自去瞧她,忒荒诞了些。
复起身,行至窗边,推开窗牖,霎时,那狂作的夜风蓦得便将那窗户吹得啪啪作响。
江逾白敛了眉头,默了默,抬手掐诀测起六爻来,不曾想,术法才刚冒了个头,比之先头的噬心之痛更痛千万分的痛楚在这一瞬间朝他袭来,一时不及应,竟痛得弯下了背脊。
蹙眉沉了片刻,再掀眼帘,眸中透着肃杀冷凝。
江逾白心下莫名踱起了边鼓,忍了心头萦绕的难以褪去的痛意,掐指踏上了夜空。
今夜没有月亮,皇城里头本是一片漆黑的,可往足下瞧去,长长的宫廊,殿宇的檐下皆点了红色的灯笼,可灯笼因着大风歪七扭八,骤然一瞧,灯火通明之下将整个皇城称得巍峨又冷寒。
江逾白于皇城是陌生的,不过是依着本能,他记得她先头是住在冷宫的,掐诀闪身至冷宫。
整个皇城皆是彩灯万盏熠霞流之态,独独这里一团漆黑。
江逾白沉了眉,落在院中,瞧着这似是荒废了几月的小院,心窍开始“咚咚”得不受控地跳着,连唇口溢出的唿吸都些微急促了一些。
忽得,脑中一闪,江逾白这才后知后觉得想起,她被重新批了命,如何会再住在这处冷宫,想罢,江逾白一颗心才渐安,连瞧着周围蒙尘落灰的一切都带着三分温醇浥浥之色,心隙入水,温澜潮生。
下意识地推开门,屋内挂了尘埃的摆设物件便入了眼,江逾白也不知他如今是在做什么,只是瞧着这些,脑中翩翩不觉,忽得,一张磕了一小块的桌角映入眼帘,江逾白勾了唇角,像是瞧见了苏婳婳在这处如何顽皮过一般,这几日积压在心头莫名的空荡荡排揎之处仿佛有水流淙淙而入,原杂乱无章的心跳眼下如温柔的波浪,缓缓拍着岸边的潮水。
未几,江逾白再一次跨步出了屋,他忽然想见一见她,不单是为着去瞧瞧她没有了他如今能不能安睡,还有那晚不曾言说出口的歉意,还有其他什么难以言说的东西,此刻就在他的心头萦绕,但有一点,他真的想见一见她。
江逾白掐诀再一次悬于半空,在晦暗的皇城中细细搜寻着,如今这样晚去问道安自然不妥,可茫茫皇城,去何处寻苏婳婳的寝殿?
-
道安正在熟睡,冷不防有人在屋门外唤他,“道安。”
忽得从床榻上坐起身,只觉这个声音似是他家主子的,可如今的声音分明是在门外,道安不可置信得跑至屋门,将门打开,便见江逾白肃然立身在他眼下,当即骇得显得站不住。
“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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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逾白终在道安那头问到了苏婳婳的寝殿,可在他忍着噬心之痛掐诀踏上宫殿的琉璃屋顶时,却有一瞬的异样甫上心头。
宫殿鸦默雀静,却没有苏婳婳的气息。
江逾白的心蓦得往下一沉,不顾噬心之痛,又化了一道术法细细探寻着宫殿的每一处,银白的灵气化作了玉质的细线一般在宫殿的廊柱雕栋轻抚着。
殿内太过安静,好似所有的宫人都睡下了。
未几,江逾白收回术法,许是因着反噬的剧烈疼痛,额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这处宫殿没有苏婳婳,拂絮亦不在。
江逾白沉了眉,心头回转着,随即又想到,许是苏婳婳眼下还宿在圣上那处。
这点子想法便像是如今晦暗的天色中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灯火,将他混乱的心跳略平息了一瞬。
江逾白转过身,行在殿内小院的小径上,这座宫殿奢华又繁复,仿佛是为着弥补苏婳婳从前在冷宫时的日子,宫殿内处处透着雍容与堂皇。
他想起从前在道清观时的打扮,每每见她,鬓间不过是一朵绒花,称着一双明媚非常的眼眸,清雅又妖冶,与眼下的雕梁画栋有些格格不入。
江逾白行过小院,正要掐诀,忽得,院中错落的鹅卵石小径旁有什么物件闪了一下。
蓦得,江逾白一颗心“咯噔”了一下,面色一凛,眸中竟带着几分不自然的茫然之色。
行迈靡靡至小径旁,看着落在尘泥中的物件,下意识咽了口水,而后缓缓弯下腰低下身子,伸手从污秽的泥中将物件捡起。
透着一丝小心翼翼与莫名的迟钝,江逾白眉间紧蹙着,抬了另一只手将落在上头的污泥缓缓擦拭干净,终于,物件露出了它本来的面貌。
一枚金蝉绿叶簪,许是摔在地上时磕在了鹅卵石上头,断了一只翅膀,江逾白后知后觉得轻抚上断口处,锐利无比,瞬然,一滴血珠从江逾白的指尖涌出,血珠肆意弥漫,那通体碧绿的金蝉染上了血污,江逾白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遂有些违和得手忙脚乱得抬了手想去擦拭。
蓦得,有一颗冰凉的雪珠落在江逾白的手背之上,瞬然消融开,化作了一枚水珠,这喧嚣怒吼了一天一夜的天终于在这一刻倾泻了出来。
夏日里,皇城竟飘起了雪。
江逾白定然仰面,任由雪花落在他冰凉的面颊之上,遂木然地抬了手去触碰,待那透骨的凉意裹挟着凉风融入他的指尖时,忽得,江逾白心头似遭了一记重击,甚至只来得及从唇口溢出一声轻而又轻的轻吟,江逾白整个身子便似站不住一般卷缩起来。
破裂的金蝉绿叶簪子被紧紧攥在手心中,锋利的刃口割破了掌心,江逾白仿佛浑然不觉,面上仍是沉沉若水的模样,只有唇口溢出的轻喘在告诉旁人,剧烈的疼痛,正在侵蚀他。
脑中闪过许许多多的事情,那些原毫不相干的画面如今竟奇异得串联在一起,江逾白头痛欲裂,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中,有一个画面让他的身子都忍不住轻颤起来。
是那晚在道清观,门缝中被他匆忙睥过一眼的哭得梨花带雨的苏婳婳,面上透着的绝望。
如今这骇人的绝望仿佛化作了利刃,都不曾打过招呼,便破开他的皮肉,直朝他的心窍刺来。
江逾白趔趄着步子,身形摇晃,堪堪扶住回廊的廊柱才稳住身形,缓了又缓。
周遭雪花飘散,凉意直钻心窍,江逾白的一颗心狂跳着,仿佛下一刻便要从他的喉间破口而出。
下一刻,江逾白掐诀,一阵雪花飘过,再睁眼,已然至了圣上的寝殿,富丽堂皇,入眼皆是耀眼的明黄,瞧着高高在上,恍若神祗,透着荒诞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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