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二更)“见鬼的与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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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婳婳日日受着煎熬, 等了半月,方等到江逾白回,她却不曾有机会与江逾白碰上面, 也就在他回的第一日, 衍天宗剩下的众人于正殿之外去迎时, 遥遥见到了一面。
她自然不能唤他, 因着先头江逾白与她说过,不好给旁人看她的化形, 她亦不好给他凭添麻烦。
众人此次与妖界之战, 好似遇上了好些难处,正殿之外正寒暄着, 苏婳婳便见江逾白好似有什么旁的事, 朝殿上一人虚行了一礼, 便走了。
念了好久的人如今就在眼前, 却不能露出声色,眼瞧着江逾白离了人群走了,苏婳婳心下有些伤心,也不知仙士待回了屋子瞧不见她, 会不会着急, 只当她是乱跑了。
可她当真不曾想到,不过半日, 她便又见到了江逾白。
彼时她还在那修士的腰际挂着, 正小心翼翼用她浅薄不已的术法敛着身上的气息,神思浑噩之际, 便见着江逾白沉眉冲进了修士的房间,朝他伸手,道了一句。
“将我的东西还来。”
那修士有一身怔神, 遂后知后觉得笑开,“原当是什么事,师弟莫扰,那日奉师尊之命去师弟屋内寻天罡六爻册,临走时,却见那玉别子闪着银光似有话要说与我,想来有缘,师弟却不在,我便想着先收着,待师弟回了再说与师弟。”
闻言,神思顿木的苏婳婳挣扎着,她真想跳出来好好骂一骂这人,面皮之后当真少见,她何时通身闪光,她何时与他有缘,这般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枉为修道之人。
苏婳婳气愤不已,生怕江逾白就此信了他的话,以为她心下念着旁人,故意趁他不在时胡作非为,可她委实没有动弹的气力,只能任由那修士妄下雌黄。
“可今日师弟也瞧见了,妖界肆虐,事情这般多,便忘了。”
说罢,修士转头去屋内的箱子中搜寻着,摸索了许久,摸到了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又另拿了好些丹药,一齐置于江逾白的手中,赔着笑脸,“师弟恕罪,这些全当是赔罪,只那玉别子,通体冰凉,能解暑热,师兄修为不如你,还不曾修至避暑驱寒之境,横竖与师兄有缘……”
修士后头的话不曾说出口,但究竟是何意思已然呼之欲出,这是要拿那枚碧绿的玉佩还有一匣子丹药与江逾白换她。
那玉佩当真漂亮,水头极好,色如游龙,瞧着便贵重非常,那匣子里的丹药苏婳婳倒不懂,想来定是修炼的好东西,这般一瞧,换她,确是划算。
心下不免有些气馁,有些仓皇,倘或她平日里不曾那般贪睡便好了,若她多学一些术法,眼下亦能让江逾白多想起些她的诸多好处来。
至此,心头不免戚戚然,正愤懑之际,却见江逾白忽得沉了面,眉眼寒凉之至,抬手指尖相叩,一道银白色的术法倏地从手中跃出,那修士竟是个草包,都还手之力都无,便被术法击至后退数十步,堪堪撞至屏风才停下,只是那屏风应声倒地,碎裂开来。
江逾白又是一道术法,直朝那人的腰间而去,将其挂在腰际的玉佩整个包裹住,一个撤手,苏婳婳只觉身子瞬然缥缈非常,随即周身一暖,她又回到了江逾白的掌心,随即被他紧紧攥住。
修士站起身,恼羞成怒道,“江逾白!你仗着自己修为不俗,眼下竟戕害同门?!”
只是后头的事,苏婳婳便不知晓了,她修为耗尽,晕了过去。
-
苏婳婳再醒来时,耳边是淙淙不断的流水之声,周身有温凉的暖意蔓延,那熟悉的舒适之感又回来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那个修士施在她身上的术法已然散去,她如今还是在江逾白的手中,周身的暖意正是江逾白在替她疗伤。
迷蒙之际,耳边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
“醒了?”
苏婳婳一回身,见着四周皆是石壁,不似在屋内,心下一时怔楞,这才发现,原江逾白眼下是跪着的。
至此,苏婳婳才知晓,与同门动手,江逾白被罚面壁一月。
那人自然也好不到何处去,偷盗之人,亦在另一处被罚禁闭。
苏婳婳心头泛涩色,她想着,皆是为着她,他才与那人动手,如今还要在这处跪着面壁,想罢,鼻尖一酸,眼眶一热,便落下泪来。
只她眼下不曾化形,江逾白自然瞧不见她的眼泪,她亦不曾哭出声音,可江逾白却仿佛瞧出来了,微微垂首,道了一句:
“在哭?”
闻言,苏婳婳心下更是酸楚,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从面庞不住滑落,而后又见江逾白敛着眉头道。
“哭什么,嗯?”
声音很轻,尾音微微扬起,透着一丝少年的无措,像是想哄人,却不知从何说起。
苏婳婳听罢,抬手胡乱抹了脸上的泪,抽噎道,“那人骗了你,他入你屋子时,我躺在书案上如同死尸一般,莫说闪劳什子的光,便是唿吸都溺了的,半点动弹亦无,见鬼的与他有缘,不知羞。”
苏婳婳愤然不已,提着一口气将那人数落一番,却仍觉不解气,复道,“分明是那人偷盗在先,眼下竟还要罚你面壁,当真是没有天理。”
语毕,又觉察出一丝不对来,如今江逾白是上界的人,罚他的必然是他的师尊,她这般骂人,倒是将他的师尊亦骂在了里头,只得缩了缩脑袋,解释道。
“我不是……我就是觉得……既是那人的错……怎好让仙士……”
“无妨。”
苏婳婳话都不曾说完,便听见江逾白将她打断,闻言,苏婳婳只怕是江逾白与她生气了,悄么儿抬了眉眼去瞧,“仙士生气了么?”
江逾白挑了挑眉,不曾应。
他其实不曾生气,心下甚至因着她方才那些话,漾起陌生又稀奇的感觉,像是谁人随意抛了一颗石子在平静无波的湖心,那石子圆润无比,没入湖中时不过激起了一小撮水珠,而后荡漾起层层涟漪,一如鹿解角,渐如蝉唱鸣,清风不来,烈日不暮,唯有波澜轻轻浅浅,迎着岸上的柳枝,摇曳不止,浸润着他刺麻不已指尖,慢慢汇聚,继而复淌过四肢百骸。
良久,才轻声应道。
“不曾。”
苏婳婳听着,却好似不信,“真的?”
“自然是真的,是他信口雌黄,与你无关。”
江逾白的声音很轻,似春日里拂面而过的细风,轻扫着苏婳婳的身子,摒开了这几日笼在她心头的所有阴霾,连带着身上的伤都不疼了。
除开这一月的面壁,苏婳婳眼下终算是心满意足,连日的心弦紧绷在这一刻松怔,随之而来的便是连绵的困意,在江逾白手心里轻轻动了动,兀自寻着一个舒适的姿势,就这般卧在江逾白的掌心,阖了眼睡了过去。
石壁外头流水不止,溅起的水珠映着阳光,泛起浅浅的烟虹,就垂在匆匆而过的水流之上,瑰丽又夺魄。
隐隐的水汽渐渐弥漫在山洞内,江逾白垂眸瞧着掌心的苏婳婳,在橙色的光晕之下,通体莹白,细腻的冰凉的触感从他的掌心缓缓汇入,沁人肺腑。
顿了顿,江逾白手心微微一动,五指缓缓作拢,而后将睡梦中的苏婳婳放入了衣襟之中,阖眼,跪直身子,状似虔诚得面壁。
待一月后,江逾白面壁期满,出了山洞径直回了屋子,至此,二人之间好似有了什么不同,譬如江逾白再不会将苏婳婳一人留在屋中,每每出去时,皆是替苏婳婳身上施一道术法替她化形,再施一道结界包裹她的全身。
再譬如,苏婳婳晚间每每犯困,寻着角落蜷缩了身子睡着后,江逾白亦会将其挪至软塌之上,又寻着被褥替她盖好。
这段日子,便是在睡梦中,亦是惬意非常。
-
可欢愉的日子总是这般短暂,梦境中的画面又飞快地转动着。
这日,天色晦暗无比,乌云低坠,仿佛下一刻便会有长雷落下,直往人身上劈来。
江逾白这处一片静谧,初初透着安逸,他如今正在屋内瞧着书册,一旁的苏婳婳靠在书案前,一手支着脑袋,双目紧阖,又睡着了,那脑袋不住得掉着,一点一点,堪堪要落在书案上时又勐得睁开眼,转头又抬手支起脑袋阖眼睡去。
江逾白唇边勾着笑意,却下意识放轻了手中翻书册的动作,倒似是怕将苏婳婳吵醒一般。
正这时,外头有修士来寻,立身站至屋门口,抬手轻叩了屋门,只听得“笃笃”两声,修士启唇只道是师尊寻。
闻言,江逾白身子倏地一僵。
一旁的苏婳婳亦被声音闹醒,睁开眼,眸中一片混沌,随即很是自觉地化了原型。
这几日苏婳婳皆习惯了,江逾白每每出门时皆会戴着她。
只是今日,江逾白眉眼中透着迟疑,默了默,还是抬手将苏婳婳收了起来,不曾挂在腰间,而是置于衣襟之内。
遂站起身,正了衣冠,出了屋子往师尊那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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