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颜柔柔怎么会不想要。

        但想要归想要，她深知自己没那个能耐得到，便不说话了。

        见她渐渐垂了眼睛，慕玄白好不容易愉快了点的心情又变得躁闷起来。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看到她失意落寞，他应该有种报复成功的快感才是，为什么要烦躁。

        被一个没心肝的人牵动着心肝的感觉实在太讨厌了。

        他皱着眉开口：“给我沏茶。”

        颜柔柔应下后便福身退下了。

        一直等她脚步声走远了些，慕玄白才悄悄掀起眼皮看她纤娜的背影。

        看着看着，他的唇角自然而然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找到她了，她的的确确没有死。

        这些天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劳已经快把他折磨疯了。

        待她的身影熟门熟路地拐进了厨房门，慕玄白的指腹敲着下巴，环顾这个他早先便命人买下收拾过的庭院，又想起她刚才既期待又怅然若失的神情，那个浅浅的弧度便平了下去。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用那么趾高气昂的语气和她说话，跟炫耀似的。

        下马车她朝他伸手，他还鼻孔朝天地刻意忽视了。

        她会不会因为这些失落难受？

        ……不行，本就该如此，就是要她失落难受。

        慕玄白轻拍了下自己的脸，继续皱着眉摆出一副极不好惹的模样。

        他为什么要考虑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会不会伤心难过？她若懂得什么叫伤心，什么叫难过，还能那么狠心地伤害他？

        她不论受到多过分的对待都是罪有应得。

        他不可以心软，一旦心软，又要被她利用，身身心心全被利用！

        慕玄白越想越气，捏着自己的颊边肉，一脸苦大仇深。

        这时陆英领着同样一脸苦大仇深的晏恕进来了。

        四目相对间，慕玄白从他脸上读出了警惕、恼恨等等情绪。

        慕玄白笑了，抱臂撑起一边膝盖，玩味笑问：“你讨厌我？看来你姑姑跟你提起我时，说的都是我的坏话了？”

        晏恕沉声道：“我姑姑从没和我提过你。”

        慕玄白脸上的笑瞬刻间凝成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冷意。

        他的手指暗暗攥得发白，沉默几息后故作无意地问：“没提过？”

        晏恕依然脸色不好道：“但我能猜得出来，你肯定欺负她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一副轻浮模样，光天化日之下，躲在花丛里那样对待姑姑……

        姑姑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他还带着那么多官兵抓她，一上来就羞辱她，要求她做他的婢女。

        小少年越想拳头越硬，恨不得立马扬他脸上去，然而周围全是他的人，自己若真一时冲动了，他恐怕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姑姑。

        慕玄白也气，气得鼻子发酸。

        怎么到头来他这个被骗了心、失了身的受害者，还成无恶不赦的罪人了？

        ……不对，什么受害者，他在她那里，明明就是个连提也不必提一句的存在，什么都不算。

        颜柔柔，你的心也太狠了。

        他堂堂北疆慕三爷，生来骄傲，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他必须得报复回来。

        还想逃？绝无可能，他死都不会放过她。

        慕玄白抱臂后仰，挑衅地笑笑：“那又如何呢？”

        晏恕胸膛起伏，最后一字一顿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下来跟姑姑道歉！”

        慕玄白无所谓地“哦”了声，轻描淡写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可以让你姑姑跪下来跟我求饶呢。”

        “你！”

        颜柔柔端着刚沏好的茶过来，恰看到晏恕红着眼睛恼恨地瞪着慕玄白，心下一紧：“清词！”

        剑拔弩张的两个少年齐齐转过头来看向她。

        一个神色松动，一脸怜惜愧疚地看着她；一个笑意渐失，瞪着一双乌黑的桃花眼，冷冷地盯着她。

        颜柔柔上前摆好茶盘，将茶盏推到慕玄白跟前：“您请用茶。”

        她小步退到晏恕身畔，低声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明不明白？”

        晏恕只好不甘地点头。

        五感灵敏的慕玄白自然也听到了这话，他歪头讽刺一笑：“我怎么就没见你向我过低头？”

        颜柔柔抿抿唇，假装没听见，摸了摸晏恕的头。

        被忽视了的慕玄白烦得笑不出来了，他将喝了半盏的茶往桌上一扔，语气轻松道：“呀，差点忘了，今天是中秋佳节？这么好的日子，我怎么能让你们团团圆圆地过节呢。陆英，把晏恕关后院去，明日午时前不得放出来。”

        晏恕急急看颜柔柔一眼，颜柔柔也握紧了他的手，她深深地看向已经走过来的陆英，然而陆英虽有同情，却不能违令，垂着眼睛把晏恕带走了。

        颜柔柔快步上前，悄悄看了眼又开始自顾自喝茶的慕玄白，她用眼神乞求陆英多照顾晏恕一些。

        陆英怎会看不明白，亦郑重地点头，让她放心。

        看着晏恕被三步一回头地带走了，颜柔柔怔在原地，心里梗得慌。

        怪她计划不周，不然今日他们姑侄俩就可以好好过这个期待已久的中秋了。原本伸伸手就能够到的幸福，一下又变得好远。

        “你倒舍得委屈自己这一身傲骨，向你那陆大人服软？”慕玄白“啧啧”叹了一声，幽幽看向她，忽然沉声命令道，“过来。”

        颜柔柔收回视线走了过来，垂首立在他身旁。

        慕玄白仍紧盯着她：“我让你过来。”

        颜柔柔便走到他跟前。

        接着腰间一紧，少年揽着她的腰，把她搂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眼尾轻勾的桃花眼漾出一丝嘲讽笑意，毫不客气地捏起她的下巴，问：“我怎么交代你的？做了我的婢女，便不许再勾引别的男人。”

        颜柔柔：“……”

        是什么让您对勾引一词产生了这么大的误解，她跟陆英连句话都没说。

        颜柔柔：“奴婢没勾引。”

        慕玄白气得想笑：“你谁都不求，只求他？”

        “我总不能求您吧。”颜柔柔淡然道。

        慕玄白的脸又沉下去了，他启口欲言，又闭上了嘴。

        哼，求他也没用的，他才不会因为她稍稍一服软就松了口。

        相反，她要是求了，他就变本加厉地对待晏恕，坐实那个欺负她的名头。

        然而她的身体太软，又暗香盈盈，慕玄白的呼吸浅浅一滞，松开了她，故作嫌弃道：“无趣。”

        颜柔柔站直身体，垂眸道：“无趣也好，正好您也不许我勾引您。”

        慕玄白眉头一皱，她这话像是在讽刺他。

        ……难不成，是她察觉到刚刚他抱着她时身体产生的细微变化了？

        那也要怪她，干嘛要又香又软的，讨厌死人了！

        慕玄白不自在地拿起半凉的茶喝了几口，别过头冷冷道：“你知道就好。”

        颜柔柔的神情没什么变化，继续给他换茶倒茶，好像对他的话一点也不在意。

        慕玄白的余光瞥了两眼她那双忙忙碌碌，纤柔似葱段的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个一个冒出来了。

        她该不会以为他是对她把持不住了吧？

        可笑，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他绝对不会在她身上翻两次跟头。

        她之前能勾引到他，完全是因为当时的他喜欢她，情愿被她勾着。要不是那晚她说谎，他才不会沦陷。

        所以现在的他要保持清醒，要报复她，让她想跑都没处跑，然后只能依附他，跟他认错道歉，求着他原谅。

        慕玄白想到这里，心情好点了，用施舍般的语气道：“看你服侍我还算尽心尽责的份上，今晚我准你坐下来和我一起赏月过中秋。”

        颜柔柔收拾好桌上的茶渍，不咸不淡道：“谢主子。但奴婢今天身体不适，若无必要，晚上恐无法继续陪侍您了。”

        慕玄白握盏的手一紧：“哪里不适？”

        颜柔柔：“腰疼。”

        慕玄白说不出话了。

        随便寻个由头让颜柔柔自己找个房间休息后，慕玄白沮丧地坐在石凳上，望着院中一颗高大的桂花树，闷闷地提不起任何一点过节的兴致。

        他的脑子一点也不肯听他的使唤，他越不愿意想什么，它就越要想什么，存心跟他对着干似的。

        其中最烦的一个念头就是，她到底是真的腰太疼没法儿任他这样使唤来使唤去，还是其实一点也不想和他在一起过中秋？

        如果是前者……

        慕玄白盯着自己掐她腰的那只手，手心朝上惩罚似地往石桌上一摔。

        当时干嘛用那么大力啊！掐坏了以后他找谁报复？！

        如果是后者……

        慕玄白郁闷地叹口气，揉了揉那只手撞红了的指节。

        她本就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他还故意不准她和晏恕过中秋，肯定更讨厌他了。

        他当然才不在乎她讨不讨厌自己……他就是觉得烦。

        怎么有种报复也报复不到点子上，一点都不够爽快的感觉呢？

        眼看慕玄白在院子里胡思乱想，都快坐到太阳下山了，陆英上前提醒道：“主子，是否让厨房传饭？您这几天都没好好吃过饭了，既然已经找到……”

        陆英话没说完，被慕玄白审度打量的目光盯得浑身直发毛，自觉闭上了嘴。

        慕玄白的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面，拖着尾音问：“找到她了，你很高兴？我是抓到了欺辱过我的人，你高兴什么？”

        陆英：“……”

        他现在哭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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