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四十二天

天气越来越冷，冷风吹得学校乌桕树叶飘落满地。

        而沈清怡的感冒严重程度只增不减。

        中午放学的时间，陈梓萱临时去社团排练，沈清怡到食堂见食堂拥挤，外加自己也没有什么胃口便离开了。

        图书馆安静，午饭高峰期时间，偌大的图书馆只有她一个人。

        沈清怡找了本书坐着阅读。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沈清怡好几次注意力都无法集中。

        时间过了十多分钟，看的书页都没有五页。

        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擦拭，她的鼻子被纸巾揉红得不像样。

        白天的图书馆是不开灯的，进来的时候感觉有些昏暗，所以她特意选了一个靠窗有光源的位置。

        窗户没关，本来就生着病，冷风一吹进来就更难集中注意力。

        沈清怡正想起身关上窗户时，书桌面上突然被人放了一盒感冒口服液。

        她愣了下，抬起头时看见了放感冒口服液的人。

        ——方野。

        "方野？你……"

        都不用沈清怡说，方野已经替她说了。

        他替沈清怡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然后自己又回答道:"我找你同桌问的，她说你生病了胃口不好，然后一个人来图书馆了，我就找来了。"

        沈清怡手放在书本上，灰色眼眸凝视着方野，"你……不生我气了？"

        他没回答。

        有风吹进来时，方野皱了下眉头，随即把窗户关上。

        他返身到自己面前时，沈清怡又问了第二遍，语气特别小心翼翼:"方野，你这是……原谅了我是吗？"

        方野仍旧没作答沈清怡问的这句话，他自顾说着:"你感冒了就不要吹风了，我给你带了感冒口服液。哦，还有这个……"

        他提起手上的一个包装袋放在桌面上，还没有打开时沈清怡就闻到了香味。

        他没有回答沈清怡还有没有再生气，可他主动来找自己，和自己说话，又带了东西来，这些仿佛在告诉她说，他原谅自己了。

        前面两次的问话都得到了沉默，沈清怡不好意思问第三遍，于是只能转移话题。

        看着方野带来飘香的东西，她好奇问:"你带来的是什么？"

        "外卖。"方野说:"知道你没什么胃口，但是你生病了得吃药，吃药前得先吃饭才行。所以给你外卖点了面，汤底是大骨熬的，听说挺好喝的，你试试？"

        可能相处的时间久了，对于方野的细心沈清怡也没有那么诧异了。

        知道自己不吃的话他可能会不开心，所以这一次沈清怡学乖了，把书合上放到一边，然后把外卖挪移到了自己面前。

        方野拉了椅子坐在她的对面，沈清怡拆开包装袋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停手。

        方野奇怪问道:"怎么了？"

        沈清怡说:"你的外卖呢？"

        "我急着来找你，所以没……"方野声音停顿了一下，改口道:"不用担心，我虽然着急来找你，但是我是吃过才来找你的。"

        沈清怡也没多想，点了下头便重新坐下位置。

        她拆开盖子时，方野给她递筷子。

        她小口吃面的时候，方野就坐在她的对面看她吃。

        白天光源照着她，方野沉默注视。

        回想起沈清怡刚才问的话，他抿了下唇。

        生气，为什么会不生气？她这么美的花，本身就应该属于自己，又怎么可以钟情于野草。

        原谅，为什么得原谅，她一直在隐瞒着自己。

        可是他就是贱，再不想原谅都控制不住自己来找她。

        他心里也明白，沈清怡的这一次感冒是因为自己而引起的。就这么一个举动，内心波涛汹涌。

        其实她是有喜欢自己的对不对？不然她怎么会因为自己而在外吹了一个钟头冷风而生病。

        他也喜欢她。

        想跟她说话，想跟她待在一起，哪怕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他都觉得好幸福。

        看着看着，方野忍不住思索。

        为什么沈清怡这么好看？为什么她纯净得要命？为什么她身边有那么多该死的野草？

        他恶心死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了。

        终有一天，他要让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是真心待她的，而其他闲杂人等，都是利用她，都不爱她。

        她只能属于他一个人的。

        必须只是他一个人的。

        ——

        面很大一碗，沈清怡吃了没到一半就说她饱了。

        知道她胃口小，方野也没有逼迫她继续吃，等她吃完的时候起身收拾。

        包装袋打了死结扔进了外面的垃圾桶，回来的时候方野又叮嘱她要喝药。

        她的病一直是由沈家私人医生诊治的，所服的药方也是私人医生开的。沈清怡也不忌讳方野带的药和医生开的药会不会相克，几乎没有犹豫就喝了感冒口服液。

        方野见她几秒喝完，笑了一声问:"沈家都有私人医生，你吃的药应该有专门的医生给你开的。你不怕我自己带的药害你？"

        沈清怡咽下最后一口液体，摇了摇头说:"你不会。"

        "你怎么相信我不会害你？有实质证据？"

        "没有，不过我相信你。"

        "这么相信我？"

        "嗯。"

        方野笑意明显，似乎因为沈清怡说信任她而感觉到开心。

        等她喝完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太妃糖。

        沈清怡不明所以，"怎么会有糖果？"

        药是苦的，在给沈清怡喝之前他就已经喝了一瓶，怕她会受不了，于是买了糖果放在口袋。

        方野撕开太妃糖的包装小口递给了她，"奖励你的。"

        "奖励？"

        "嗯，奖励你特别乖的喝完了药。"

        沈清怡听到方野这句话时笑了下，"你好像幼稚园的老师在奖励小朋友听话一样。"

        "差不多。"

        太妃糖的甜在嘴巴里化开，沈清怡说:"谢谢你一直以来这么对我好。"

        方野回答道:"因为你值得我为你这么做。"

        沈清怡望着方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的这句话有些让人想歪，沈清怡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复。

        方野淡定许多，他看出了沈清怡的不自然，主动解释:"所有人都因为我是私生子身份远离我的时候，只有你靠近我陪伴我，我没有理由不为你做些什么。"

        他这么一说，沈清怡意识到自己想歪了，尴尬笑了一下。

        她说:"没关系的，我们是朋友嘛。"

        "会……一直是朋友的关系吗？"

        "当然！"

        沈清怡肯定的话语让方野沉默了几秒，他低着头，眼眸微沉。

        沉默之间，沈清怡看向他，"怎么了？"

        再抬起头时，方野淡淡一笑:"没事。"

        他们依旧在讲话，只是这话语中不像之前那么轻松自然熟悉，好像无形中有一道隔膜让人产生陌生感。

        沈清怡告诉自己可能是多想。

        觉得两个人相处方式有些陌生或许是因为这一次的和好，双方都没有回应，就这么僵硬的不知不觉中和好，以至于她觉得尴尬？

        她自顾想着，为这种相处找借口。

        而沈清怡并不知道，这一次的和好背后，是方野着手布下深渊局的开始。

        ——

        沈清怡没生病时，方野就一直找自己，因为生了病，怕自己会传染方野，所以在图书馆那次她就让方野跟自己少些接触，避免传染。

        方野表面应好，实际上一点儿都没有履行他的口头承诺。

        他仍旧靠近着沈清怡，经常性以不会做题目为理由让她跟自己说话。

        沈清怡没有办法，只得买了一个黑色的口罩给他。

        当天下午，这个口罩遮住了方野眼睛以下部分的位置。

        方野手摸着口罩皱了下眉头，眼睛哀怨:"清怡，不戴口罩行不行？"

        沈清怡看出他的不情愿，但在这件事没有妥协。

        "不行。"

        沈清怡感冒音道:"在我生病好之前，你跟我接触都得戴好口罩知道吗？不然我会传染给你的，到时候你也会生病。"

        "可是戴口罩会很闷。"

        "不会的，就一小会儿。"

        "我不想戴可不可以？"

        沈清怡说:"如果你不想戴口罩的话也可以，那我们暂时不要说话了。"

        这么一说，方野当然选择了戴口罩。

        他坐在座位上:"那我戴口罩，我想跟你在一起讲话。"

        "好。"

        沈清怡偏头咳嗽了一声，把自己的椅子拉到了方野的桌位旁，提着笔解释试卷上的题目。

        "你刚刚不是说不会卷子上的题目？我现在帮你讲下解题思路。"

        "嗯。"

        她道:"这个第三个步骤可以构造一个有限项的整式方程,这个整式跟上面那个方程式无关,且项数有限,可以根据韦达定理推导出,该整式方程的所有根的倒数和恒等于1无论项数多少,它都是六分之一。"

        沈清怡讲题目的时候神情认真，哪怕这会儿生着病，声音听起来依旧柔软。

        方野手背撑脸微微歪头看她，时不时嗯一声代表他认同沈清怡的话。

        一道题的具体解题思路需要浪费好几分钟来讲解，沈清怡知道方野聪明，所以针对他问的题目也就提了个大致思路。

        她抬眼时，想问方野她有没有讲清楚，结果看方野视线不在试卷上，沈清怡就知道方野根本没有在听。

        沈清怡刚要说话，喉咙这个时候发痒。

        她偏头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咳嗽回过头的时候看着方野道:"你有在听嘛？"

        "有呀。"

        沈清怡才不信，她提问:"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刚才说……"方野声音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这个第三个步骤可以构造一个有限项的整式方程,这个整式跟上面那个方程式无关,且项数有限,可以根据韦达定理推导出,该整式方程的所有根的倒数和恒等于1无论项数多少,它都是六分之一。"

        "……"

        方野完全一字不落的把沈清怡说的解题思路说了出来。

        虽然感慨他的记忆高超，但是她不眼瞎，方野有没有在听她都看在眼里。

        她叹了一声，是在叹息他的不认真。

        沈清怡放下笔问道:"你数学比我厉害，你还要我教你。"

        方野弯着唇角，不紧不慢说:"你是年级第一，我是倒数第一，我怎么可能比你厉害？"

        哪里是他不厉害，不过是之前他跟陈爷爷有交易，不能考试考好。

        "你少来，你本来就很厉害，不过是因为梓萱爷爷他……"

        要不是她及时刹车，差一点自己就要说出来方野的身份。

        方野一点儿都不紧张沈清怡爆料，甚至这个时候还能戴着口罩逗她:"嗯？哪个爷爷？"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沈清怡说:"你自己写，我不帮你了！"

        方野不逗她了，"你教我一下呗，清怡。我这道题真的不会。"

        "你会。"沈清怡说:"你刚才都能一字不落把我的话说出来。"

        "没有呀……"方野这会儿又开始装委屈了，"我真的不理解，你帮帮我好不好？"

        沈清怡本来不想理他的，耐不过方野演技好，沈清怡心又太软，刚才说不理他的沈清怡重新拿起方野的黑色水笔。

        "呐。"笔头在他卷子上的题目画了个小小的三角形表示重点，沈清怡说:"这个题目我再讲一次，不过只讲一次哦，你要是记不住，那我就不教你了。"

        看起来像是在威胁，不过这个威胁对于方野来说毫无震慑力。

        方野笑了下，顺着她的话说:"好。"

        前面还在说只讲一遍的她没能坚守自己的口头承诺。

        最后沈清怡给方野讲了三遍思路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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