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六十九天

纠结了好久的沈清怡给陈梓萱打了电话过去，电话并不是秒接，长达十几秒的电铃让沈清怡感觉自己经历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时间越久，沈清怡心里的紧张分量就越重。

        已经不知道具体的第几秒，沈清怡拨打过去的电话终于被人接听起。

        “喂？”

        当电话那头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沈清怡就知道这声音不是陈梓萱的。

        她看了眼电话号码，确定没有拨打错号码。

        沈清怡没有回应期间，电话那头的人主动问话道:“沈小姐是嘛？”

        沈清怡将电话贴近自己的耳边，礼貌问道:“您好。”

        ……

        三分钟后，沈清怡与对方的通话结束。

        方野本来神情专注地看书，看见从书房里走出来沈清怡，方野把书合了起来。

        他以为沈清怡会通话很久的，却没有想到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惊讶于这个时间速度，方野抬眼看见了沈清怡表情的不对劲。

        他轻皱了下眉起身朝沈清怡走近，温声询问道:“怎么了？你看起来表情不太对。”

        沈清怡握着手机，眼眸低垂说道:“我打电话给梓萱，接电话的是在梓萱卧室里打扫卫生的佣人。她说梓萱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身体晕倒，进了医院。”

        方野听完没什么太大反应，“那么就不关你的事了。”

        “可是……”

        她有话想要说，方野却也在这个时候说话。

        “这不关你的事清怡，你该做的都做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沈清怡未能说出口的话全部憋了回去。

        ——

        下午，窗外下起了雨。

        沈清怡站在门窗边静静聆听雨声。

        五分钟前预计出门的想法因为这场雨而被迫打断了计划。

        沈清怡一个人站在窗边走神，一件格子衬衫的外套搭在她的肩上。

        回眸，是温柔眉眼的方野。

        “你身体不太好，天气预报说最近天气会变冷，小心着凉。”

        沈清怡手扶着衬衫外套，轻声道:“谢谢。”

        方野同她站在一块，沈清怡望着雨，方野侧头望着她。

        “在想什么？”他低声询问道。

        “我在想，妈咪现在在哪里？我好想她，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过得好不好。”

        自顾说完这么一句，沈清怡突然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她对视着方野，问道:“方野，雨过后会天晴，那么我呢？我现在所遭遇这些痛苦，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消散？”

        方野轻声回应，“嗯，会好的。期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嗯，等他把栀子花身旁所有的野草斩草除根后，一切都会变更好的。

        只有他在陪着她，谁也不能来打扰。

        ——

        周末的这场雨没有沈清怡预想的下雨时间长，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间，雨声渐渐收声。

        关于今天的计划，沈清怡想了想还是要继续执行。

        所以停雨的五分钟后，她和方野一同前往图书馆。

        周末的海边流量多，临海边而建筑的图书馆的人也多。

        沈清怡和方野找了较为偏僻的角落坐在一起看书，全场安静无声。

        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沈清怡的注意力都在书上，而方野的注意力却在沈清怡的身上。

        关于下一步计划的实施，他正在脑海里详细编写。

        只是有个问题，他在想。

        那就是，如何告知她关于她妈咪死亡了的这件事。

        三分钟后，方野想到了一个较为不错的办法。

        他突然起身，阴影笼罩在沈清怡的书面，光源被吞噬的那一瞬间，沈清怡抬头看向方野。

        因为是图书馆，得保持安静。

        沈清怡讲话并没有太大声，用着仅他们两个人可以听见的音量轻声问道:“怎么了？”

        方野朝她笑了一下，“清怡，我临时有件事要出去一趟，你能在这里等我？”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沈清怡的追问让方野卡了一下，但是他脑子运转速度特别快，卡住几秒的时间里，他已经编好了借口。

        “佣人给我发消息说，我爹地有要紧事让我回去一趟。”

        沈清怡没怀疑，轻声细语:“那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好。”

        说完，方野轻推椅子归位转身离开了图书馆。

        图书馆外，方野在茫茫人海中找了两个路人帮忙。

        一个是背着书包的学生，方野找她要了一张纸和借了一只铅笔。

        一个是坐在长椅上独自一人观海的老人，方野询问对方可不可以帮自己写几个字。

        老人声音沧桑问他:“年轻人，需要我帮你写什么？

        方野说:“写一个地址。”

        铅笔归还给了学生，被老人写了字的白纸收进了方野的口袋。

        他随意上了一辆的士，司机问他要去哪里？方野报了出租屋的地址。

        ——

        方野离开图书馆后不久，图书馆发生了一件事。

        有一个带着三个年幼孩子的母亲来图书馆借书，其中两个孩子天性过于活泼，趁着母亲跟其中一个孩子找借阅的儿童书时，那两个孩子不懂公共场合的概念在图书馆里玩闹。

        你追我赶的笑声在这安静的图书馆十分吵闹，惹来了许多人向图书管理员告状。

        图书管理员好声好气地同那位母亲讲话，孩子母亲却不讲理。

        “小孩子嘛，都那样子活泼，我怎么管得着啊。再说，你看看他们多可爱是不是？你让他们闭嘴不就是要我拿块破抹布塞住他们的嘴巴？那等下别人说我虐待怎么办？”

        发现没有办法沟通，无奈之下，管理人员只能警告。

        “这里是图书馆不是菜市场，如果您再不阻止您的孩子在这安静的地方随意嬉笑打闹！我们要请保安出面赶你们走了啊。”

        孩子母亲朝管理人员白眼了两下，可实际真的理亏，没话讲。最后只能去阻止这两个孩子的玩闹，结果那两个孩子没懂母亲现在的尴尬，还以为母亲是在加入他们的玩耍，于是跑得更快了，笑声也更为欢快。

        在这个过程中，一个孩子撞到了旁边的桌子头磕破流了血，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另一个孩子撞倒了别人放在桌边没有拧盖的热水杯，水遭重击侧倒，倒在了一个男人正在写程序的笔记本电脑上，笔记本瞬间黑屏。

        男人气急败坏，单手拿着湿漉漉滴答着水的笔记本电脑怒骂小孩。

        母亲爱子心切，一手抱着受伤哭闹的孩子，另一只手把闯祸的小儿子拉在她的身后，同那个凶自己孩子的男人争吵了起来。

        最后孩子母亲怀里抱着那两个吵闹的孩子坐在地板上大喊指责，“哎呀！你们就欺负俺们外地人，一个什么电脑要我赔一万块，俺们孩子一个月吃的钱才多少，一万块，你不如说把俺们卖了算了！”

        于是……原本安静和谐的图书馆，现在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菜市场。

        这场闹剧十分钟的时间还未停歇，图书馆里一些人忍受不了这吵闹离开，一些人留下来看热闹，另一些人无动于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沈清怡见证了一场闹剧。

        她在座位上待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久后，沈清怡起身想朝那母亲走过去，在她靠近的时候，有个女孩已经抢先了她一步。

        对方戴着口罩墨镜，绑着双马尾背对着她，沈清怡看不清她的正脸，但是清楚听见了这个女孩子的声音。

        “这位阿姨的赔偿我来赔。”她的嗓音清晰明亮。

        在场的人，都为这个女孩子的“闹剧买单”吸引了目光。

        女孩子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朝向那位目光呆滞的母亲说道:“钱我替你出，你不用谢我，于人性情感上，我之所以愿意出钱不过是看在你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于理上——”

        女孩子声音停顿了下，突然上前往那个母亲的外套内侧拽出两本儿童书高高举起，接着说刚才没说完的话。

        “于理上，您确实挺没有素质的，希望您加强自身素质，不要教坏您的孩子。”

        那三个孩子的母亲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会令人识破，整个人震惊又慌张。

        “哇，长见识了，居然还有这种人。”

        “我搞不懂，这里是图书馆又不是菜市场，一直在吵闹干嘛？真想让图书馆设置一个孩子不能进来的牌子。”

        “有这种小偷妈妈，孩子也真可怜。”

        ……

        看着周围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孩子母亲再也忍受不了，连拖带拽把三个孩子带走。

        图书管理员后知后觉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只是那位母亲已经无影无踪。

        这场闹剧暂时以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出现而停止。

        沈清怡久站在原位，目光看着对方的后背。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孩子转身看着她。

        她戴着口罩墨镜，看不清脸，却轻轻朝着沈清怡点了下头。

        沈清怡愣了下，可也下意识地朝这个陌生的女孩子回礼。

        忽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酒店大厅，戴帽子墨镜的女孩子，书本。

        “是她？”

        沈清怡内心微惊。

        可是她反应的速度太慢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

        不久后，沈清怡把借阅的书归还原位离开了这里。

        出了门便是扑面而来的海风，沈清怡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走下台阶。

        她没注意到前方有着一个打电话的人，对方也是没注意到她。

        于是两个人轻撞在了一起。

        沈清怡看手机的视线被打断，对方通电话的声音也暂停。

        两个人异口同声，礼貌朝对方道歉:“抱歉！”

        对视的那一霎那，当中的那个男生率先反应认出了沈清怡，话语惊喜道:“清怡，怎么会是你！”

        眼前的男生穿着简单得体的白色衬衫，身形清瘦，五官清秀俊郎，眼眸好似含有温柔水光，一眼对视深便可深陷柔情。

        沈清怡反应迟钝，打量了面前的这个人后，同样惊喜:“子卿，怎么是你？”

        ——

        咖啡馆里，处于极好采光地处的桌位里，沈清怡和唐子卿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唐子卿，帝都四大家族里的唐家三少爷，其父是知名的国际影帝，其母是享誉世界的芭蕾舞蹈艺术家，爷爷是金融大亨。

        沈清怡和唐子卿算是知己，在学习上，两个人是棋逢对手，在兴趣爱好上，两个人也有许多相似点，共同的话题十分多。

        然而，三年前唐子卿移民法国。

        唐子卿离开的那一天，沈清怡错过了跟他告别的机会。原本以为再也不会相见，却没有想到会有重逢的这一天。

        能够重逢遇到故友，这是这段黑暗的时间以来，沈清怡是第一次这么感到开心。

        所以当她拿着服务员给的菜单时，沈清怡连打开都没有打开，迫不及待问唐子卿道:“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的，听朋友介绍说这里有一栋建在海边的图书馆觉得稀奇想来看看，却没有想到能够遇到你。”

        他笑着回答完沈清怡的问题，然后又朝她问道:“你的口味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嗯！”

        见沈清怡点了点头，唐子卿收起咖啡菜单对服务员道:“麻烦你，两杯冰摩卡咖啡谢谢。”

        “好的，请稍等。”

        服务员拿走咖啡菜单离开后，两个人继续聊着天。

        对于多年未见的好友，两个人彼此心里竟没有一种“陌生感”的隔阂。

        沈清怡问他的近况，“过得好吗？”

        “嗯……怎么说呢？我记得我刚到巴黎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只会英语不会法语，身边也没有认识的朋友，在异国他乡，连佣人都是外国人，所有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一开始觉得新奇，后来觉得孤独，再后来在新的学校里结交了几个朋友，周末放假的时间大家就一起相聚出去玩玩，所以总结下来，我想我过得还不错。”

        对于他的描述，沈清怡由衷的为他感到开心。

        唐子卿说:“你还记得几年前我还在清樱读书的时候，有一年我们学校冬令营是在法国西北海岸的诺曼底？”

        “嗯！我记得！”沈清怡回忆起来，“那个时候班级里的所有人都在集合，唯独少了你，你把老师们和保镖都急坏了。”

        唐子卿笑了笑，“那个时候我消失不见，所有人都找不到我，是你找到了我，我记得是在圣米歇尔山修道院。”

        沈清怡轻轻点了点头，“那个时候你心情不太好，掉着眼泪，又怕我会嘲笑你，所以你就一直想躲开我。”

        唐子卿说:“我记得那天是我哥哥的祭日，你当时看着狼狈无助的我，对我说了一句这辈子都让我无法忘记的话，你说，主不会替天堂里的哥哥原谅我的罪恶，因为错的人不是我。”

        沈清怡愣了下，回忆起这件事。

        那一年，唐家出了一件大事。

        唐家三少爷在家门口遭遇挟持，对方放话十分钟内准备三十亿美金，否则撕票，唐家二少爷挺身而出与歹徒提出交换人质的提议。

        时间一到钱未到账，歹徒气急败坏，唐家二少爷替他挨了两刀。

        位置：太阳穴，心脏。

        而后，那个凶手被抓到，经核实，对方是个精神病人，因精神失常而被判无罪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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