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波谲云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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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若琏、王国兴动身前,崇祯把他俩叫上前来嘱咐:“回去后首要的,就是清理各自队伍里阉逆份子,所有指挥使及百户以上官员,三天内下值后一律不准回家,随时听候调遣,以防有人向外泄密。”
等他们把魏忠贤一干人等带走,崇祯看了看刘若愚,笑问他:“怎样,朕不负你苦心之意吧?”
“陛下天聪神断,奴才自然感佩,只是不知陛下如何处置他们?”
崇祯闻言,看了看一众贴身太监,明白需要给个明确的态度让他们安心,之前的皇帝模棱两可、随时变卦的事太多了。
崇祯笑着,夺过刘若愚的笔,划拉来一张新纸,在上面写上内廷、外朝两个名目,名目下分列诸如太监李永贞、涂文辅,外朝崔成秀、倪文焕、田吉等名字,随后招呼众人上前,指着名字对众人解释:“外朝这几个,是魏忠贤的五虎上将,先不去管他,初十日朝会后朕自让你们见到他们的下场。”
“至于内廷,别的附阉份子,你们各自认领了各自的衙门后,该打杀的,一个不留。朕不想要一个四处漏风、任何秘密都能飞速泄露出去的内廷。朕不要杀人的数字,再多你们能有太祖皇帝杀得多?”
“而列出来的这几个,要是让他们跑了,谁领的衙门,谁替他受罪。朕不要活人,听清楚了?”
众人心中大惊,这皇帝信手就写了不下十个人名,还说的言辞凿凿,八成是有真凭实据了。可自己服侍皇帝从信王府到紫禁城十几年了,也没见皇帝啥时候找人打探外界信息的啊,那他是咋知道这么清楚的呢?
锦衣卫和东厂里早有人跟皇帝暗通?
这谁呀,这么大能耐,能在天启皇帝生龙活虎、魏忠贤如日中天的时候就押准宝?
不过这种可能性真的很低啊。可除了这个,他们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崇祯是不知道手下人心里嘀咕的什么,只是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个人的任命,加盖上印章。崇祯一边写任命,一边让刘若愚斟酌着拟旨,内宫二十四衙门的管事太监自此就地开除。
曹化淳晋升司礼监掌印太监兼领内官监,徐应元领内廷惜薪司、司苑局和钟鼓司,王承恩升任司礼监秉笔兼领内承运库。这三个人,是崇祯在资历面前的妥协,王承恩是曹化淳的属下,徐曹资历都比他老,即便最相信王承恩也只能如此安排。
张彝宪晋升司礼监秉笔太监兼领神宫监、直殿监,褚宪章晋升司礼监秉笔太监兼领尚宝监,王之心晋升司礼监秉笔太监兼领司设监。这俩人崇祯不是很了解,对他们也没啥厌恶情绪,就看中哪些职司就先让他们领着。
高起潜领都知监、混堂司、银作局和印绶监,杜勋领尚衣监兼领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及织染局,这俩人和徐应元一样,都是属于在崇祯这记了账的,只不过自己还不知道,所以安排些清水衙门给他们。
刘若愚晋升司礼监秉笔,高时明领尚膳监,方正化领御马监兼领兵仗局,这仨人是崇祯打算重点培养的新人,不能一上来就给过高的待遇,就只能先发挥所长了。
各位太监听了崇祯的安排,除了外出公干的曹化淳、徐应元,其他都是各有欢喜哀愁。有的觉得受了冷落,有的觉着恩宠过头,但谁也拧不过皇帝的意思,只能作罢,暗暗较劲。
众人领了职司后,按照崇祯的吩咐,立刻开赴衙署,着手清理阉党余孽,一时间喊杀声、哀嚎声伴随着一具具尸体和一团团血腥气飘荡在紫禁城各处。
而刘若愚则被派去给仪鸾司指挥使刘文炳送旨意,要求他在三月内扩充改造仪鸾司,以适应接下来的朝廷新政。
仪銮司的职责是拱卫大内,就可惜他们不是太监,不能进入內宫,因此目前更主要的是在皇帝大朝的时候,站在皇极殿的内外、午门、皇极门到皇极殿这段道路两侧站岗充门面的,作用还不如仪仗队呢。
仪鸾司总共不到七百人,外朝三大殿散布着一百二十个大汉将军,在午门内外城楼值守的有五百左右校尉。领导结构也简单得很,一个指挥使下辖俩千户,千户下面管着几个百户,就没了。
一是人不多,二是他们也不咋好看和威风,三是他们虽然都是锦衣卫里的精锐,可战斗力可能真不咋地。
按崇祯的想法,起码得一千人规模,单兵作战能力按照地表最强陆军的基本要求来就行。不过这个得花点时间,还有就是没啥钱,
不过过了初十,很快就有了。
在一众太监陆续领旨上任前,崇祯特地把王承恩留下了。
崇祯让王承恩凑近点,悄声问他:“你帮朕想一下,当初朕给徐应元他们下旨的时候,给孙传庭和洪承畴他们的旨意分别是什么样的,这两天忙记不清了。”
王承恩一愣,低头寻思了一会,小心回禀:“主子当时给孙传庭下旨的大意是说,许孙传庭自行募兵之权,出兵宣府,以‘通虏’、‘建奴细作’、‘资敌’的罪名,将商人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翟堂、黄云龙八家所有商户、家产查抄,留下四成,其余资产悉归户部。这四成里,二成归孙传庭所部做军饷,另外两成作为张家口官府衙役的犒赏。事后携所部前往京城南海子驻扎,本人进京述职。”
“洪承畴、陈奇瑜他们呢?”
“主子的旨意大意是,给予他们募兵之权,让他们把山西境内的资产过二十万的晋商悉数逮捕,家产查清抄没,留四成给山西官府赈灾用,四成给当地驻军做军饷,两成归户部。山西境内的大小军官,听凭陈奇瑜调遣,如有掣肘者,先斩后奏。”
鞥,那就没啥大问题了。
别管蝗商历史上是崇祯六年还是八年才发现的,也别管魏忠贤历史上啥时候死的,阉党又是在元年还是二年才最终确定并处理的,反正是他们就没错。
泰山也不是一天垒成的,牛皮也不是一天就能吹爆的,凡事总得有个过程吧?大差不差的这些罪名安他们身上,不冤枉他们。
就是不知道孙传庭是否还是如历史上一样执拗于门户之见,头疼于各方掣肘,如果这次他干的活不漂亮,那么就多给他几次试手,洗,增强他的信心,反正才是有的,不要脸自己是有的,两相结合得好,效果也不会太差。
至于借孙之獬污蔑魏忠贤、田尔耕等人,崇祯觉着没啥不好的。反正孙之獬在崇祯这已经是个死人了,别管他之后还有没有机会给后金提剃发留头的折子,反正自己活着,就不给他留机会。
等内校场只剩下刘若愚和崇祯后,崇祯让刘若愚重新开纸,准备给东厂和锦衣卫下旨。刘若愚一开始倒也没多想,满心还都是皇帝清理魏忠贤后的激动和兴奋,可这旨意大概越往下记录,自己就越心惊,到最后记完,自己直接噗通给崇祯跪下了。
崇祯听着刘若愚不说话,只是磕头的声音,知道他是被自己的旨意给吓到了,怕自己日后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
这还是个太监吗?就差给他粘上猴毛和尾巴,他就成精了。
“你放心,这是朕要做的事,出事了朕担着,怎么能让你们这些给朕干活的担风受雨呢?”
崇祯又宽慰了刘若愚几句,就独自出了内校场,打发小太监传膳坤宁宫,并叫上住在承乾宫的田妃、住在翊坤宫的袁妃和懿安皇后张嫣一起去皇后那里用膳,留下刘若愚一个单身狗在那里担惊受怕地写圣旨,完了还要跑去送圣旨。
这些圣旨到写完了,刘若愚都吓得浑身肉跳。
听听皇帝都说了些啥:
“拟旨给东厂,让他们分派三路精明千户校尉,去河南给朕密查洛阳福王、汝阳崇王、怀庆郑王世子不法之事和谋逆之举。警告他们,别耍花招,也别泄漏风声,受人蛊惑。”
“福王失德、贪、淫,干预有司;崇王私自霸占民田六千顷,致使百姓流离失所,几成枯骨;郑王世子贩卖奴隶,恩养食客门人,这是想造反吗?”
“传旨给锦衣卫,让他们也分派三路人马去湖广给朕密查武昌王、襄阳王、岷王害民不臣之举。传旨的时候可以把朕提醒东厂的话原封不动的也给他们说一遍!”
皇帝这不是要削藩,就是想惩治藩王,动的还都是大有影响力的藩王,这是打算一次性处理六大藩王吗?
不怕再来次靖难之役或宁王之乱?
崇祯倒是不担心这些,他最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提前枝头蹦迪,所以能怎么让自己活久点他就非常有动力怎么干。
至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去汝娘鸟蛋!关我屁事!
处理完魏忠贤他们,都已经到了中午快用午饭的时间了,崇祯贼溜溜地窜回坤宁宫,想赶在其他妃子没到之前再逗逗皇后。
那小脸蛋,说不想的,那还是男人吗?
可刚进御花园就发现周皇后在指挥着宫女小太监们去整治园子,把个御花园快搞成工地了。
在众人行礼中,崇祯笑意吟吟地大踏步冲到皇后身边,不顾宫女侍从在旁,也不理会周皇后羞赧娇嗔,轻轻搂着皇后的腰,咬她耳朵,贴着耳根说话,痒得皇后不住求饶。
一旁的宫女侍从太监见状,赶忙憋着笑,识趣儿地躲开了,去继续整治御花园,不当崇祯和皇后的电灯泡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命没了。
崇祯玩闹够了,见皇后快要急哭了,连忙假惺惺地鞠躬在地,故意憋着笑给皇后道歉:“学生致使先生人前失礼,羞赧至此,请先生责罚。”
皇后气得七窍生烟,飞快地扫了周围一眼,眼见众人都避开自己,如猫火中取栗一般笑着打了崇祯臂膀一下,拧过身去,撅起了嘴,小女孩的娇憨可爱一览无余。
崇祯收敛了玩闹心思,凑近了把今早如何处置魏忠贤一干人、如何让方正化等太监接管司礼监诸多衙署、打算如何料理犯法宗亲,并安排田妃等妃嫔午饭用膳坤宁宫的事情一股脑儿地说给了皇后听。
绕是皇后端庄聪慧,也一时间被崇祯这半上午做的事及背后蕴含的信息量给冲的脑袋转不动了,一时间也只能说:“兹事体大,我虽有心,但一来祖宗有规矩,后宫不干政,二来这一桩桩单拎出去都是了不得的大事,陛下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我脑力不济,想不出来什么是与不是。皇嫂经历非常,又曾和先皇参与国事,可能陛下于她那更有助益。”
“这个你不用自责,也别担心,在我这,你不用管什么规矩礼法,自在些才好。如果这都是干涉朝政了,那后面我要你做的事,可不得吓坏你个观音大士?”
皇后完全不理会崇祯的调笑,也没有在意他在自己面前不称朕了,全然抓着所谓“后面我要你做的事”不放,担心皇帝有什么出格的事要做,被人拿住口实,自己蒙冤受屈是小,皇帝被人说三道四或有其他事那才是天大的事。
可崇祯却就此闭口不谈了,只一味地逗弄皇后,强拉着进了坤宁宫。皇后挣扭不过,只能掩住脸,随他去了。
一直等其他妃嫔、懿安皇后到齐,太监把菜品摆好,崇祯屏退了所有人,只剩下两后两妃,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酒,才低声向众人解释:
“王国兴的事,想必皇后都跟皇嫂说了。别的我不多说,就一句:我现在身边可以放心信任任用的人,不多,他是皇嫂和皇兄信任的人,于我而言,是个帮衬。”
懿安皇后边听边点头,最后端起酒杯放在嘴边又想了片刻,一饮而尽才首肯:“也是没法子的事,有根鸡毛掸子当烧火棍,总比没有的强。”
看着懿安皇后首肯了,崇祯也就安心了,至于她是否还有别的心思没说,他也就不管了,自己没那么多精力。
之后崇祯又把今早如何处置魏忠贤一干人、让心腹太监接管司礼监诸多衙署的车轱辘话又重复说与懿安皇后、田妃、袁妃听。
周皇后气定神闲地微笑着看着懿安皇后,而懿安皇后与两妃则一脸惊愕,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起来,确认没听错。
回过神之后,田妃一撸袖子,抄起酒杯,猛地碰了碰崇祯的酒杯,声音里满是激动高兴但脸上却依旧笑颜全无的祝贺崇祯:“陛下原来是楚庄王,这番挥刀决敢,其大勇比得上太祖皇帝了,当值一杯!”说完一饮而尽,却不想辣到了嗓子舌头,小手忽闪忽闪地在嘴边扇起风来。
田妃这一手,引得众人大笑起来,就连素来谨慎的袁妃也不禁被逗得咳嗦连连,涨红了脸。
田妃还兀自解释:“难不成你们也能变做男身,有陛下今日这一手作为?慢不说你们成不了,就是成了,要做哪里又能在半日之内有此机巧成就此事,哼!”
懿安皇后笑得前仰后合,指着田妃笑骂道:“难怪素日里大家都醋你专宠非常,这嘴皮子莫不是蜜蜂的尾巴成了精,哪里有这么多歪词。”
崇祯也端起酒杯又饮了,才在众人说笑声中低声说道:“可不光如此,我还给锦衣卫、东厂下了旨,连查河南湖广六位藩王不臣害民之举。”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这意味着什么,可能掀起多大的滔天巨浪,在座的没人不知。
除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崇祯。
见瞬间死寂,崇祯只能笑着反问众人:“怎么,是对我没信心,还是觉着我冒失了?”
众人都不应声,崇祯也能理解,就简单把自己已经下令诏周王、唐王世子进京,准备清理宗室的规划吐了出来,又把查六大藩王的圣旨里列举的藩王不法行为挑严重的说了几个,其他人还在思量,懿安皇后听完首先明白了崇祯要做什么。
“冒险终归是冒了些,不过好在首恶已除,剩下朝堂上的腌臜货只要清理干净了,选贤任能,从宗室入手,倒不失为快速凝聚民心的利器。”
懿安皇后这番话多少安了周皇后她们的心,周皇后几次张嘴又瞥了瞥懿安皇后,没有说出来。
崇祯大致猜到她要提醒什么,于是起身拎着酒壶在一众妃嫔皇后没反应过来前给她们斟上酒,然后一脸坏事得逞地欠揍嘴脸安抚众人:“诶,都别起来,自家人在一起吃个饭喝个酒而已,哪来的那么多破规矩。没看我都不自称朕了嘛?”
“知道大伙心里打鼓,这杯酒呢,是给大伙赔罪的。做事前,没给自家人打招呼,害大家担惊受怕。”
众人陪着崇祯抿了半口之后,听他继续解释道:“我也不是全然没有考虑后手。在给唐王下旨同时,我还给一众在野贤才大才去了信,请他们为国效力。为首的,就是孙承宗孙阁老。”
“这第二杯酒,是想请三位先生给我做帮衬。”
眼见众人不解,田妃还满眼笑意,崇祯简单拱手行礼解释说:“在初十之前,我最少要写十四道圣旨,两份最少五万字的文章,还要分别给两京一十三省各抄录一份甚至多份,在十月前最少还要给二十余人写信:这些我都不想让在座之外的人去做,一来我还信不过他们,二来我想更保密些。”
“祖宗之法,后宫不得干政!”
“祖宗之法不顾啦?”
懿安皇后和田妃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块了,同时说出来之后,又相视一笑,引得周皇后和袁妃也不住打量着他们。
“这算什么干政,等哪天我让皇嫂出任某部尚书,管理全天下女子上学婚嫁之事,让秀英出兵关外横扫漠北,让皇后参与政令制定,让袁妃掌管全天下道路关卡规划,那时候再烦请二位先生请出祖宗之法也不迟。”崇祯说笑着还向懿安皇后和田妃作了揖。
可这番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却生出百般滋味。
懿安皇后是由此度彼,在思量着以皇帝今日手腕作为,这番话有几分真假,会不会引得天下动荡,坏了祖宗社稷。
田妃则是会心一笑,自斟自饮了一杯,喝完还冲着崇祯亮出了空空如也的杯子,把杯子倒扣在桌子上,支着脑袋,两腮晕染,带着一抹微笑,不住扫视着众人。
袁妃和周皇后,则一个低头吃菜,一个拿出绢帕擦汗,根本不敢多动弹。
用膳之后,崇祯让王承恩去皇家书局跑了一趟,把之前送去的二十二张地图找出来,挑其内地图里的最佳防御疆域图和第三部分有关临近国家民族形成的共计十二张地图出来,送到坤宁宫;又让刘若愚准备了一大堆笔墨纸砚、条案桌凳和空白圣旨,还把自己的玺印也搬到坤宁宫。
田妃擅长工笔画和书法,书法学的是钟繇、王羲之,已到了能品之境。历史上崇祯的书画卷轴,都让她题签,所以崇祯让她在懿安皇后的辅助下,斟词酌句,开始撰写五大都督、两大总理、六部尚书并一众将领的任命诏书。
周皇后自幼家境清贫,字虽然不如田妃好,但胜在对民间疾苦有了解,于是崇祯就安排侍妾出身的袁妃去描摹最佳防御疆域图,自己口述、周皇后去撰写《崇祯朝未来六十年间天下并四夷水旱灾害避祸预警书》与解释性文章《季风强弱致王朝盛衰书》。
前者是把崇祯之前在网上、史书看到的关于崇祯朝、顺治乃至康熙朝,包含满蒙藏回、朝鲜半岛、中南半岛,乃至部分日本四岛大致每年的各地灾害情况做了梳理。
康熙朝之前的年份,崇祯记得比较清楚,写的也比较详细,康熙朝就不行了,就只能大致的说某年某月某地有什么灾害,具体不到日期和州府了,只能具体到省了。
而《季风强弱致王朝盛衰书》的核心是根据的地缘形势与地理形势,以“季风强弱影响王朝兴盛更替”为核心观点,分成了三部分。
首先先论述了古代封建王朝,从造反、兴盛到衰落、灭亡的过程中,上层贵族、官僚,中间的大地主、商人、豪族,底层民众的反应和动态,是如何一步步在天灾人祸的催动下覆灭王朝的。
这里集中解释和阐述了啥叫“阶层”、“阶级”,什么又是“集团”,什么是“既得利益者”等等诸多概念。
第二部分是解释了季风是什么东西,如何产生、如何影响王朝兴亡,期间又详细列举了自西周到天启年间、崇祯以往在论文、专著和知乎回到上看到的各王朝自然灾害信息,及其如何影响政策、军事、民生诸般大事的决策和走向的。
最后一部分则是在解释和阐述,为啥《避祸预警书》里全国每年有那么多灾害。
强调了不光是明朝这一家,而是上述汉唐,下自明朝,几乎每个皇帝在位的几乎每年全国都会有大大小小的灾害,并对季风在每年的强弱与灾害的强弱进行联系,反推辽东女真、蒙古诸部的行动。
这些都有崇祯穿越前在网上和论文专著里海量涉猎的知识做支撑,即便是有几处小错漏,也不妨碍整体预测的准确性。
这些东西,崇祯没穿越前看别人的小说时候就吐槽过,明明是现代人清晰地知道后面的历史走向和灾害,为啥不能提前说出去,多救点人命呢?
而穿越这事落在他身上之后,他就不管古人会不会把自己看成妖孽乱棍打死了,打算直接在登基的时候就把这东西都抖搂出去,别管天底下有几个人把这个东西当真,能救活一个人是一个人。
反正肉烂在锅里,哪儿不是大明的人民呢?
只不过这些东西,崇祯是没办法给两后两妃解释的,在口述《避祸预警书》和《盛衰书》的过程里,崇祯嘴里的话,几次三番的惊吓到了负责撰写的周皇后,就连懿安皇后和其他俩妃子半道上都停了自己的活儿,目瞪口呆地听崇祯在那巴拉巴拉地讲。
崇祯每发现周皇后走神一次,就得暂停一次,从断掉的地方重新接上说,几次下来,他快疯了。
只能停下来,又气又笑地看着几个女人,猛地大声喝问:“姐姐们哟,都傻了呀!”
众人被崇祯一下子喝醒,连忙告罪,崇祯也能理解,这东西别说她们了,自己一个现代人最开始看的时候也被信息量冲的脑袋发晕。
一旦回过神来,这些女人的各种问题就蹦出来了:
“陛下怎么如此诅咒自己的臣民?”
“陛下如何言辞凿凿的知道六十年后的事?”
“陛下这些故事,可是梦里玉皇大帝那里得来的?”
“陛下想必是日夜忧心国事,神灵为之感佩,暗中授予陛下的吧。”
崇祯被众人问得头大的时候,袁妃那句“神灵感佩而授予”的话救了他。他只得连忙推说,这些都是一些自称是自己老师的人在梦里三番五次告诉朕的,说朕如果不告知天下臣民,就让朕挂在万岁山的歪脖子树上。
一番话,让众人恍然大悟。
只是周皇后听了,在那里小声嘀咕:“陛下这番遭遇,怎么就袁妃能一猜即中,我和田妹妹就没有这样的灵犀机缘?”
一句话呛得崇祯脸红脖子粗,懿安皇后听了也在那里发笑。
之后一连两天,崇祯和两后两妃都在坤宁宫忙着这些东西,只待九月初十的大朝会。
期间,崇祯偶然间想起来还有一道诏书没有发,连忙补上,着王承恩给太医院发了过去,主旨是让太医院着手整理有史料记载以来的经方、历代外伤总要、法医解剖的书籍和案例,确定解剖纪要、法医解剖的要点,在十一月初五前给出一个大致方案出来。
其他人不知道皇帝下这道旨意有什么用处,崇祯倒是想说与众人听,又怕吓到她们。
《避祸预警书》和《盛衰书》,一来真是为了救人,二来则是为了扰乱士林,提前影响干预舆论,不能舆论的主动权全被读书人掌握了去,怎么着皇帝和普通的农民、小商小贩、奴仆也要参与进来。
太医院的诏书,是为了哪天这四海之内,人头滚滚的时候,好给太医院一个研究人体骨骼和病灶肌理的机会。
把水搅得越浑,自己在动手处理朝中那帮蛀虫的时候,才能更顺手。
现在就看他们在见到自己出招之后有啥反应了。
快了,用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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