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男子汉，应生而如龙 后篇

在监狱里和在外面的社会也是有相似之处的，比如说地位尊卑之分。在监狱里面，最让人看不起的是强奸、猥亵妇女的犯人，不单是犯人欺负他们，就连狱警也会时不时踩上两脚；而大家最怕的就是杀人犯，都会敬而远之，如果你是因为除暴安良、斩奸除恶，又或者是因为杀父夺妻之恨手刃仇人，那更会被其他犯人高看一眼，不仅对你尊敬有加，还会以你马首是瞻。许如龙就是这样的例子，大家都认为他是因为见义勇为、救助卖唱女孩，才会失手杀死无耻淫贼，所以都对他很是佩服，加上四爷手眼通天打点了狱警，许如龙在监狱里的日子并不算太凄惨，只是无人知晓他并非杀人凶手，他只是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为兄弟两肋插刀。
  最开始时，丁锦山还经常会来探监，四爷也总是托人往里面送生活用品给许如龙，可是五年以后，一切联系都突然中断了，丁锦山不再出现，而四爷的生活用品再也没有送进来过。许如龙感到一丝不安，察觉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自己的人身自由受限，如今又无人理会，所以根本不可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于是只得安心改造，等待着自己重获自由的那一天。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终于到了重获新生的这一天，许如龙走出监狱的大门，迎来了自由的曙光，可是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十五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勇往直前，被一群仰慕他的年轻人簇拥的少年英雄，而是一个年近四十、满脸胡须，没有一个人来迎接他出狱的中年大叔。许如龙先去理发刮胡须，然后又去浴池洗了个澡，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昔日里他风光无限的大街上，十五年的变化太大了，大到他几乎认不出这条他曾经最为熟悉的大街。以前这里都是矮小的三层小楼，现在已经变成了高楼大厦；在他年轻的时候，传呼机都很少有人用，现在满大街的人都拿着手机打电话。许如龙就这样，一边感受着十五年间的沧桑变化，一边寻找着从前记忆里的影子。忽然他眼前一亮，他看到了赛琳娜的招牌，原来还是有东西没有变的，于是许如龙决定进入这条街上他唯一熟悉的地方。
  由于是中午时分，酒吧还没有开始营业。许如龙走进店内，看到一位服务生打扮的人正在扫地。服务生听到有人进来，连头也不抬地说道：“还没开始营业晚上再来吧。”许如龙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这位服务生。服务生见来人不肯走，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就愣住了，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服务生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许如龙，过了好一会儿才惊讶地说道：“您是许如龙大哥吧？你出狱了？对不起刚才没认出您，快进来坐。”服务生将许如龙带到座位上，拿来了啤酒，服务生先来了个自我介绍，说他名叫董大国，当年因为仰慕许如龙而加入忠义堂，是最低级别的小弟。他只远远地见过许如龙，连话都没说过一句，许如龙就进监狱了，所以今天能遇见自己仰慕已久的偶像他非常高兴。一番客套之后，许如龙问起他蹲监狱这十五年，四爷和丁锦山都怎么样了？董大国早就退出了黑社会，他犹豫了一会下，也给自己拿了个杯子倒上啤酒，讲起这十五年中发生的事情。
  许如龙进监狱之后不久，丁锦山就向美夏表白了，可是美夏没有答应，去了远方的城市再也没有回来过。丁锦山不断地扩张势力，从前许如龙和丁锦山两个人的地盘，如今都成为他一个人的地盘。不久，丁锦文的病情恶化住进了ICU，丁锦山为了给妹妹治病，不择手段地赚钱，终于将手伸向了最赚钱的毒品。就在许如龙入狱的第五年，丁锦文一直等待的可移植肾脏还是没有出现，眼看就要山穷水尽的时候，丁锦文的主治医生赵医生私下找到丁锦山，说他认识地下黑市的朋友可以从国外弄到肾脏，不过需要现金一百万元。丁锦山丝毫没有犹豫，回到忠义堂偷了四爷的钱给了赵医生，谁知赵医生拿到钱之后，就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人了，可怜丁锦文最后也没能等到肾脏，死在了医院里。四爷得知丁锦山偷钱是为了救他的妹妹，而且还被医生欺骗了，也就没有过多追究，只是再也不让丁锦山碰组织的业务。此时丁锦山失去了爱情，失去了亲人，也失去了前程，他万念俱灰。就在这个时间段，国家开始新一轮的严打整治黑恶势力，丁锦山等来了他的机会。官匪一家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丁锦山见跟着四爷他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便转向和与四爷有仇的警察做交易，他同意帮助警方搜集四爷的犯罪证据，并且提供四爷的动向和内部消息，相对的搞垮四爷后，警察暗中帮助丁锦山上位，就在这肮脏的交易之下，一代英雄最终走上了末路。
  四爷被丁锦山出卖，在被警方追捕的过程中，不幸中枪身亡。此后丁锦山又向忠义堂的几位元老下黑手，最终在警方的暗地帮助下，忠义堂的产业全部落在了丁锦山的手中。严打之后形势已经改天换地，黑社会再也不做黄、赌、毒那一套明目张胆的违法生意，丁锦山开办了自己的房地产公司，表面上是做正经生意的老板，可背地里干的，却是暴力拆迁、恐吓良民、贿赂官员、谋杀暗杀的勾当。由于和警方高层暗通款曲，丁锦山还请了一流的律师帮他打理善后，如今丁锦山已经独霸一方、无人争锋。听到这里，许如龙嘴里叼着烟沉默了一会儿，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只说了一句：“丁锦山的公司在哪？”从董大国那里得知，丁锦山的公司就在离赛琳娜不远的锦文大厦，许如龙独自走出酒吧，朝着锦文大厦的方向走去。

  许如龙来到锦文大厦门口，被两个西装革履的壮汉拦住，壮汉上前询问许如龙有什么事情，许如龙说他要找他的兄弟丁锦山，两个壮汉哈哈大笑，以为许如龙是来乱攀亲戚的上手就要打，不料被许如龙一拳一个打翻在地。许如龙走进大厦，来到一楼大厅，只见又跑出十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打手，二话不说出手就打，不料也全部被许如龙击倒。一番激斗之后，只见大厅中的大荧幕中映出了丁锦山的身影，他拍手说道：“‘忠义之龙’战斗力不减当年。别来无恙啊，龙哥。”
  “丁锦山我有话要问你，你给我出来。”许如龙怒目圆睁厉声说道。
  “我也很想和你叙叙旧，我就在大厦顶楼等你，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上来。”说罢丁锦山消失在大屏幕上。
  许如龙明知丁锦山会在每一层楼都安排好打手，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上楼梯。等来到最顶层丁锦山办公室门口时，许如龙已经遍体鳞伤、浑身是血。许如龙一脚踢开办公室的大门，对着安然坐在桌子后面的丁锦山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害四爷？”
  “因为他挡了我赚钱的路，这世界上只有钱是万能的，为了钱我什么都能做。”
  “你还记得我们在四爷面前发的誓吗？”
  “记得，可是誓言救不了锦文，也不能给我想要的一切。你虽然替我坐了十五年牢，可你问心无愧成为了传奇，而我面对你只能一生抬不起头。所以我决定杀了你，这样我唯一的遗憾就消失了。”说完丁锦山站起身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脱掉身上的西服，露出了背后的锦鲤纹身。
  许如龙见状也不慌不忙地脱掉上衣，背后显出龙形纹身。许如龙点着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地吐出烟雾，最后说道：“兄弟，我来带你回家。”
  话音刚落，二人就不顾一切地冲向对方挥拳互殴。两个人就像忘记了防御一样，只管进攻丝毫不顾及对方打在自己身上的拳头，一时间血花四溅。期间两人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在孤儿院的童年，可以不顾一切的意气风发、勇往直前。等到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个因力竭而死的兄弟，背对背靠在一起。而许如龙最后在弥留之际，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兄弟说：“谢谢！我的兄弟！”
  听完许大叔的故事，我也缓得差不多能走路了，我站起身对许如龙说道：“龙哥！谢谢你！我现在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社会了。”
  龙哥笑了笑，又点上烟转身要离开，我追问了一句：“龙哥，你得有四十岁了吧？”
  “不要瞎猜，我死的时候才三十八。”说完龙哥潇洒地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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