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可为什么偏偏就走散了呢？

“2003年，7月6日。不知不觉和家人分开已经4个月了，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如何，小七有没有哭鼻子，苏瑄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原来是他的日记啊，这个混蛋的日记里，又有多少谎言呢？秦七汐心想。

        接着，她又随意翻开了几页……

        “12月13日。今天是女儿3岁的生日，也不知道小丫头长高了没有，爸爸不在的日子，你想爸爸吗，不管你想不想，爸爸都很想你，很抱歉曾经答应过你，无论黄昏还是日出，我都会在你身边守护，如今却食言了。”

        看到这里，秦七汐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12月20号。苏瑄，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跟女儿了，她一直哭着闹着要找我，她肯定很想我，你一定要照顾好她。还有，我知道你一向节省，但是药再贵也得坚持吃下去，要是我回来发现你病情更严重了，可饶不了你。”

        秦泗的日记本，每一个字就像一根针，不停扎着秦七汐的心。

        眼中的仇恨，仿佛更加浓烈了。

        果然是狠心的男人。

        明明知道妈妈身体不好，又为何狠心抛下她，让她独自一人承受本该属于两个人的重担，让她经历这20年漫长的悲苦与心酸？

        当她被病痛折磨时，想必你的怀里已经依偎着其他女人了吧？

        真是个人渣！

        秦七汐咬着牙，胡乱往后翻着，直到无意间瞥见一个让她终生难忘的时间——

        “2012年，1月5日。不知为什么，今天心口有点难受，想到了爸妈，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苏瑄，你有空多带女儿回去看看，找个机会带二老做下全身检查，让他们不要担心我。”

        2012年1月5日。

        那正是爷爷奶奶去世的日子啊！

        犹记得那天，秦七汐刚下课，教室外的铃声还在响，妈妈就把她带到了医院。

        在病床前，她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爷爷。

        爷爷的脸色惨白，苍老的皮肤褶皱在一起，眼睛里有几分疲惫，但更多的却是解脱。

        小七汐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但是她没有大哭大闹，只是想着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爸爸还没回来。

        爷爷将她拉到身旁，挤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他说：

        “小七七别哭，爷爷只是要去另外一个世界了，那里有花，有树，还有小燕子，也许爷爷在那里会更快乐。”

        是啊，那里阳光明媚，那里四季如春，没有疾病苦痛，也没有生死离别。

        但那些都是安慰人的谎言，秦七汐也从来都不信。

        “爷爷梦到你爸爸了……”

        爷爷目光呆滞，眼睛里闪烁着几许泪花，“你爸爸告诉我，他只是去为你寻找更好的生活了，他很想你，并且很快就会回来，带着你和你妈妈，远走高飞。”

        “真的吗？”

        真的吗？那是秦七汐保留的最后一丝天真，天真的以为那个男人真的是去追逐梦想了，天真的以为他还会回来。

        不知不觉，爷爷的眼角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泪。

        “等你爸爸回来，别忘了带他来看爷爷。”

        他将头望向天花板，枯瘦的脸上写着一丝不舍，“你爸爸的样子，我还清楚的记得，他的眉毛，鼻子，嘴巴，一点都没变。”

        “一点都没变，要是能再看他一眼，就好了……”

        说着说着，爷爷的呼吸渐渐停止了。

        那时的小七汐才知道，爷爷对那个人渣男人的思念，是有多么的浓。

        他经常劝母女俩不要挂念那个男人，经常对他破口大骂，说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说他配不上妈妈，说他回不回来都无所谓，说这个家不需要他。

        可当自己到了弥留之际，脑海里想的，眼前浮现的，全是他的脸。

        “畜生！”

        眼睛里的泪开始肆意流淌，秦七汐合上日记本，一步一步朝着秦泗走去。

        “你有什么资格说想我？”

        她愤怒地看着秦泗，眼睛里的泪丝毫洗刷不掉心里的仇恨。

        “你又什么资格说挂念妈妈？”

        她一边哭，一边说，过往的点点滴滴悉数浮现在脑海，无数个守在路口翘首以盼的日夜，无数个努力虚构的幻想，就像肥料，将她那仇恨的种子一点一点浇灌成了参天大树。

        “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担心爷爷奶奶？”

        这一刻，秦七汐站在秦泗面前，恨不得将这个人渣给剥皮抽筋。

        “对不起，对不起……”

        秦泗痛苦地看着秦七汐，不停地摇头，嘴上却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畜生……”

        “现在你站在我面前道歉还有什么用！”

        秦七汐彻底哭出了声，她将身体蜷缩起来，缓缓蹲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声音委屈而又不甘，“整整20年啊，你回来看一眼多好，哪怕一眼，都不行吗……”

        “如果你回来了，也许爷爷奶奶就不会久思成病，也许妈妈也不会积劳成疾，也许我们一家人还能和和美美，不再像现在一样……支离破碎！”

        “你不肯回来，却只知道守着这样一个破本子写写写，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她愤怒地大吼着，将手里的日记本猛地丢向远处，那日记本在空中散开，几页原本就已经藕断丝连的纸彻底脱落，飘零在屋子里的各处，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不知会落到哪里。

        “啪嗒！”

        就在这时，日记本里掉出来一张卡片形状的东西，四四方方，巴掌大小，不同于其他破旧不堪的纸张，这卡片跟新的一样，还能反射阳光。

        “呼……”

        秦七汐长舒了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站了起来。

        她来到日记本落下的地方，将那张卡片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照片，一张崭新，但拍摄年代似乎很久远的照片。

        相纸反射着阳光，还能在天花板上印下一个光圈，可以想象它被保存得有多完好。

        借助阳光，秦七汐将照片的内容看得清清楚楚：照片上有三个人，场景似乎是在一辆汽车里，车里的空间很大，驾驶台上摆着鲜花装饰，有一个开着的大天窗，天窗下有一个印有漂亮花瓣图案的小座位。

        忽然，她瞪大了双目。

        “嗡……”

        这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隆隆的声响有如滚滚天雷，在她脑海里回荡不绝。

        她看见了什么！？

        英俊帅气的男人握着方向盘，摆了一个“yeah”的pose。

        留着长发、温文尔雅的美丽女人，正一脸担忧地扶着天窗下的小女孩。

        而小女孩坐在天窗下的小座位上上，努力想要把脑袋伸到天窗外。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她捂着嘴巴，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照片里的场景，她是如此的亲切，又如此的熟悉，竟和她幻想过无数次的梦境一模一样！

        原来妈妈没有骗她。

        原来真的有四个轮子的大车。

        原来真的有天窗底下的专属座位。

        也真的有一个能帮她们打跑所有坏蛋的威武男人。

        那不是梦，也不是想象，它真真切切的存在，是妈妈记忆力最美好的画面。

        多么温馨的一家三口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男人帅气，女人漂亮，孩子可爱，

        不为生活发愁，也不为琐事烦忧。

        幸福，美满，无忧无虑。

        可为什么……

        偏偏为什么，

        就走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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