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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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珞眸现顿时狠厉,鼻梁上的小痣显得更加凶恶。
荷枝心中一沉。
青珞是干过粗活的,力气不小,指节死攥住荷枝的手腕。
荷枝心中害怕。但此时若不甩开,恐怕等会没那么简单。
她心下一横,低头一口咬住横过来的手腕,对方吃痛,她便在稍一松开的那一瞬间拔腿就跑——
再看周遭的宫墙,原来已出东宫很远了。
再抬头,面前几个着靛蓝色宫衣的太监在不远处,似要将她拦下。
此处东宫外逼近承德殿的一条小道,这些人怎敢如此大胆……
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沉又急,荷枝心中一紧,刚一回头,便闻见浓重的异香,接着眼前突然一黑。
荷枝醒来时,身上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束缚住,视线里极暗。
她滚了一圈,看到墙上的铁窗透出来的夜色,原来天已黑了。
这屋子不大,堆放着不少杂物。
才半日时间,她必然还在宫里。荷枝晃晃荡荡地靠着墙站起来,找寻屋内唯一的光亮——门缝。
想来此处早已年久失修,是宫里较为偏僻之地。
荷枝沉了一口气,宫中那么多宫殿,她怎会知道这是哪里。
她刚从门缝中看去,便见一角宫衣遮掩,脚步声靠近,荷枝连忙闪到一边。
门被打开。
暗橙的烛火晃进屋中,荷枝一抬头,便见青珞擎着灯盏在屋中站定。
荷枝刚与她四目相对,便听她道:“她醒了,再弄晕。”
“青珞!今日我不在,殿下一定会来寻我,你藏不了多久。”
青珞一笑,“今日么?殿下是无暇顾及你了。”
她稍一后退,便见两个小太监猫着腰进来,一左一右将她架起。
“公子要活的,仔细点不要弄死。”
最后的声音传来,荷枝心中一凛。
再醒时,宫墙高大的屋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下来的房梁。
她已在宫外了。
荷枝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回想到青珞的那句话,不由得暗自揣测。
公子?青珞受命于哪位公子?
手脚上的绳子已经解开,荷枝一骨碌起身,发觉自己方才被安置在一张床上。
荷枝来不及多想,连忙跑向门口,一打开,便见门口站着两个身形剽悍的侍卫,听见声音,朝她怒目而视。
荷枝心中一紧,一面快速地将院子里的情况收入眼底,又一面问道:“你们是谁。”
侍卫不怀好意地盯着她,荷枝刚试图踏出门槛一步,便见对方握住腰间的长刀。
这些人不能对她做什么,否则无需将绳子全解开,但同时也不能叫她迈出这间屋子。
院子虽然不大,但从屋顶的琉璃瓦和花窗的窗栏可见,这处宅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只是这处院落稍微偏僻。
有人将她藏在这里。
“公子不许我出这间屋子?”荷枝倚着门框,细声问道,“公子可有别的安排,可会派人送饭来?”
“我一日不曾进食进水。”荷枝叹了口气,“现在有些犯晕。”
她半倚着门框,裙尾在夜风之中摇摆。荷枝生得娇小,面色白如纸,看着的确有些憔悴。
守门的侍卫摸了摸刀,两人面面相觑。
荷枝垂下眸子,看样子十分委屈,“往常我在宫里,没人敢这样待我。”
左边的侍卫忍不住道:“你早不在宫里了——”
一旁的侍卫瞪他一眼,示意他转过身去。
荷枝摩挲着袖子,定定地看着他们背影。
其实他们身份好猜,有如此权势,能在宫内直接夺人的,没有几家。
甚至,范围还可以更小一些——镛王。
她抬头看了一眼压低天色的层云,自顾自说着,“今夜王爷是有什么动作么?”
灯影下,两个侍卫的背影一僵。
眼见猜对了,荷枝继续道,“可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既在太子面前说不上话,又没什么才智,抓我做什么呢?”
“是不是除了我,还抓了人?青珞也在吗?”
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近,眼见青珞带着几个侍卫迈入门中。
青珞看到院中的姿态,瞪一眼两个侍卫,“公子没许你们同她说话。”
荷枝笑道:“平日竟没见你这样说话。”
青珞拉下脸来,冷笑道:“少废话,跟我走吧。”
她提灯转身,身边的侍卫直勾勾地盯着荷枝。
荷枝重重地叹了一声,双手交叠在腰腹间,刚迈出一步,便发觉腿有些软。
她反应地快,挺直后背跟在青珞身后。又若无其事地感慨,“你是谁的人?往常你对殿下无微不至地照顾,连我也自愧不如呢。”
青珞抿唇睇她,又转过身去。
荷枝继续道,语气十分温柔,“殿下说你伺候的好,还问我以后该给你什么位份。正好你在这里,你想要什么?”
“闭嘴。”青珞狠瞪着她,又朝周围的人看了一眼,继续骂道,“你少挑拨离间!”
荷枝弱着声音辩驳道:“可……我说的是真的。”
青珞不再回她的话,提着灯加快脚步。
荷枝也不得已也加快步伐,直到到了一处大的宅院,青珞轻叩开门,对荷枝冷声道,“进去吧。”
她深吸一口气,刚走进门,身后的门扉“嘭”地一声关闭,惊得荷枝心头一跳。
荷枝一抬眼,便见一个身形矮瘦的男人从案几前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这里呆着如何?他们都不知道你在这里。”
荷枝照例朝他行了一礼,“奴婢见过三公子。”
面前的人是镛王府的三公子,荷枝曾在金家的婚宴上见过他。
那时荷枝极力记住宴席上每一个人的人脸色和身份,便留意到镛王府大公子和二公子身边的一桌。
明明身上也穿着绫罗缎带,可在宴席上,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么一位。
他也鲜少说话,甚至不往席上多看一眼。
慕容长炎眯着眼看向她,“你就一点也不怕?”
荷枝握着指尖,极力稳住声音道:“奴婢不知道应该怕什么。”
“他已经开始找你了。”慕容长炎有些遗憾地道,“可惜有点晚。”
“他们都没发现太子对你的意思。”慕容长炎说话时,眉峰和唇角一道上扬,低声道,“只有我发觉了。”
荷枝直言道,“奴婢只是一介宫女。”
“看看。”慕容长炎嗤笑,“连你自己都没发觉。”
荷枝垂头不语。
“过来。”慕容长炎倚靠在长椅上,朝她招手。
等她靠近,才发觉她隐藏在鬓发下的小脸精致,身段玲珑曼妙。
慕容长炎笑道:“会伺候人吧?”
荷枝不答。
“你在宫里是怎么伺候太子的?”慕容长炎懒散地将手臂搭在扶手上,“先解衣?还是先脱靴?”
荷枝这次开口了:“奴婢不可对外言宫中事。”
慕容长炎大笑着,胸膛起伏,微微坐正身躯,“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有多大用。但是看他们为这么一点小事伤透了脑筋,我就开心。”
他打了个哈欠,恹恹地道:“还没想好把你送去哪一边,你想去哪边?”
荷枝老老实实回答,“奴婢想回太子殿下身边。”
慕容长炎又连连笑起来,忽然朝她走近,挑眉道:“等太子知道我与你春风一度,又会如何?”
荷枝骤然抬眼,忽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攥在手心,极其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
“急什么。”慕容长炎微微一笑,“我不会杀你。”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荷枝,像是在做什么取舍,“也不碰你。”
“条件很简单,只是向你——借一借衣服。”慕容长炎咧出一口白牙,似乎很好商量,“你动作快点,我不喊他们进来。”
荷枝颤抖地解下身上的小衣,心却沉入谷底。
她穿上外衣,转身看到那人的背影。
他似乎信守承诺,在荷枝换衣时,一次也没有暗窥过……荷枝不知道。
“好了么?”慕容长炎催促道。
荷枝将衣料攥紧,“你就不怕殿下杀你么?”
慕容长炎耸了耸肩,“原本他就不会放过王府,我还怕他不杀我。”
荷枝颜色一滞,她有些不能理解面前的人。
哪有人上赶着要死的。
眼见慕容长炎走入屏风,荷枝忽然扬声道:“公子想死,但我不想死。”
她抬手,便将小衣靠近烛台。
火苗一呲,便跳上细软的衣料,乌黑的烟在屋内烧了起来。
忽然,“啪”地一声,荷枝手一疼,衣物脱手,落在地上。
火星跳了一下又熄灭,衣物不过只烧了一角。
慕容长炎淡然地走近,捡起地上的戒尺,挑起衣物,沾上烛台的火苗。
荷枝的手疼得发麻,只好被另一只手握住,见他捡起私物,脸色一红,不禁别开目光。
他扬起唇瓣,缓缓开口,“其实,有没有这一事,你都要死的。”
荷枝不禁咬着牙道:“我不会死。”
“你们都不肯信我。”慕容长炎有些不满,“觉得我既不如大公子那般有学识,也不如二公子有胆色,只会躲在人后与人讨笑,殊不知——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地方,才最容易出错。”
荷枝沉默了半晌,静静地看着衣物烧完。
“倘若我想活。”荷枝沉着声道,“三公子可否为奴婢指点一二。”
“指点”二字像是戳中了他的心尖,慕容长炎温和地笑起来,“当然可以。”
“从这宅中逃出去,躲过各方势力和眼线,离开京城。”慕容长炎说得极其真诚,“否则不论哪一方得到你,你都不得好死。”
荷枝站在原处,仔细地思索着他的话。
其实,他是对的。
从荷枝的角度而言,若是回宫中去,太子一旦得知她曾与他人有染,不论真假,都有可能以她的命堵住悠悠众口。
而落到其他人手里,不过是延缓了这个过程,徒增几道波折。
又或者,提前被哪方灭口。
慕容长炎将戒尺上的灰磕落,又回头看她,“你还有什么话?没有的话,我就寝了。”
荷枝便眼睁睁地看他重新走入屏风。
她也有些疲惫,只在殿中找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捱了一夜。
第二日她醒来时,门窗依旧紧闭,但屋中寂寂,荷枝喊了两句,无人应答。
再推开门,便见层层的侍卫站在院中,凝视着她。
直到晚上,慕容长炎才有些疲惫地回到屋中,看着她有些失望:“太子的人怎么还没找到这里。”
荷枝自是不能回答他。
直到第五日,屋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荷枝正跑到门口,便听外面有人喊道:“搜屋子,有什么人都带出来!”
那道声音十分熟悉,数月之前,她曾日日给他上药。
邬家二公子。
荷枝瞬时哑了,推门地手忽然颤抖起来。
她刚一转身,门便破开,一股力道将她震地摔到地上。
门外忽然蹿进数个人高马大、穿着铁甲的侍卫,数把长刀落在荷枝的颈处。
“二公子!这里有人!”
疾步声来,邬子真握着腰刀,眉眼凌厉。
此处是慕容长炎的寝屋,里面捉住地必定是他的相好,玩的金屋藏娇那一套。
他不怜惜什么女子。
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要问到她的下落。
狠厉的眸子在见到那人回眸时迅速扩张,邬子真脑中空白一瞬,她的名字卡在喉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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