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转瞬即逝的吻

林散透过黎烬认真的神色看见了他心底的欲望，一种灼热又□□的索求。

        她移动着小步子，乘其不备之时，微微俯身，轻描淡写地在黎烬的脸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黎烬反手搂住她纤细的脖颈，林散的心跳如同小鹿乱撞，只听男人懒懒地飘来一句“就这？”

        林散撇开目光，觉得自己的脸火烧一般滚烫，她只能点头：“就这了。”

        黎烬有意无意地笑笑，没再强迫，随即松开了林散，骨节分明的手指向厨房：“我买了吃的，应该还热着。”

        “谢谢，那我……”林散此刻确实既疲惫又饥饿，黎烬点头，她诚恳地道谢后便进了厨房。

        黎烬在客厅不知做何事，厨房诺大的空间仅林散一人，她将黎烬买来的炒饭平均分成两份，一份给自己，另一份她想了想，留给了黎烬。

        即使只是一碗再简单不过的炒饭，林散却觉得它味道极佳。

        林散扒着饭饱餐一顿后，端着剩下属于黎烬的一半炒饭来到客厅，此刻的黎烬正低头看手机。

        林散递出炒饭，柔声表示：“这是你的一半。”

        “不饿。”黎烬连头都没抬，目光定定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林散迟钝地收回手，黎烬突如其来的冷淡让她不知如何接话。

        话刚落，也许黎烬意识到自己刚才态度不好，抬头看向林散，声音很轻：“我等会儿吃。”

        “那我放厨房了，”林散只好妥协，视线随意地瞟一眼黎烬的手机屏幕，是关于黎烬的时事新闻。

        林散收敛了目光，转身步入厨房。

        她靠着餐椅顺势坐下，拿出手机查看热搜信息，果不其然，隐形杀人案进程又登上了榜首。

        林散的手指下滑屏幕，斟酌着文字和配图，整个人仿佛不能呼吸。

        手机屏幕里的内容都是熟悉的一切，熟悉的气质，熟悉的眉眼，熟悉的人，她从来没想过黎烬的照片会这么直接的呈现在官方的通告里。

        一个通告，黎烬从一个隐形杀人案嫌疑犯，变为了全国通缉的逃犯。

        林散只觉心力憔悴，关了手机起身。

        “黎烬，”她来到黎烬身后，屏息问他，“你很累吧。”

        男人闻声回头，林散看见他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闲散模样，“我无所谓。”

        黎烬释然的态度让林散心如刀绞，她想用一个拥抱给予安慰，却发觉自己少了提出拥抱的身份。

        “但是，林散，”可是下一秒黎烬眼神骤然没了以往的闲散，他抬眸直视林散闪着泪光的双眸，一字一顿道，“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和我一样不幸。

        林散想过无数次他的郑重其事，可是这三个字，林散无法逃避，更无法坦然面对。

        黎烬在替世界跟她道歉。

        是非的人太多，所有压力都沉沉地压在林散肩头，可她从来都是一个人。

        林城建的死亡，朱蓝英的讲述，童安缇的出现，胡大叔的结局，还有面前这个唯一关心她的伤痛，却还和她说道歉的人。

        可是这样的唯一，却要在以后的某一刻，永远离开自己，仿佛从未来过。

        好像是心中最后一根绳索被扯断，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源源不断掉落，颗颗泪珠划过脸颊，没有尽头，毫不廉价。

        黎烬的睫毛暗淡地落下，似在思考。随后主动拉过林散，以最简单却最温暖的拥抱打破黑暗的无情。

        时间放慢了步调。

        林散的哭泣在最后一张擤鼻涕的纸扔进垃圾桶后截止，她到卫生间洗过脸后整个人又有了些气色。

        卫生间半身镜前，林散正涂抹着浅色唇釉，黎烬在门外等候。

        “我晚上要去一趟市医院，胡大叔……”林散一旦提到胡大叔心里就会难言的酸楚，她顿了顿又说，“胡大叔把儿子托付给我照顾了，也算我的家人。”

        “嗯，我送你去。”黎烬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林散耳中。

        “那麻烦了。”

        市医院楼房排列整齐，整体装修简洁大气，和当初的黑心诊所对比，天壤之别。

        林散回忆着胡大叔最后的交代，径直奔向住院楼308室，病房里明明还有几位病患的阿姨，却显得死气沉沉。

        林散悄无声息地瞟了眼姓名，胡大叔给儿子取名叫胡向希，寓意也正是字面意思——向着希望。

        胡向希的床位最临近窗户，他瘦弱的身躯蜷缩在一角，林散却知道他没睡觉。

        “小希？”林散轻声唤他。

        胡向希明显地一怔，只见整个人裹着被子缩得更紧。

        林散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接着询问：“你还记得姐姐吗？”

        胡向希依旧藏在被子中不愿转头，不愿面对林散，但他稚嫩的声音却弱弱地回应：“记得……”

        林散打量着面前孩子瘦弱的身躯，听着他无力的声音，她发自内心的心疼，声音愈发哽咽地说道：“小希，以后姐姐会照顾你的。”

        “那我的爸爸呢？”胡向希终于转过身看向林散，一双装满泪的漆黑的瞳仁止不住的发颤，可他话中依旧带有期待，“大家说的都是假的，他不会死的对不对？”

        这个尖锐的问题，林散没法回答。

        “他说过会把我养大的，我爸爸一直在努力赚钱，有钱就可以克服所有困难了！爸爸说过我是他的一切，我还在这里呢，爸爸又怎么会舍得抛下我……姐姐，我的爸爸才不会死……”

        “小希，钱不是所有。”林散坐在病床边，手心一下一下地安抚情绪失控的孩子，“你的爸爸希望你坚强。”

        好像痛苦没有节制，上天对所有人不公。

        而这仅仅九岁的孩子，上天让他几乎葬身在病痛中，转而又让他经历离别。

        黎烬靠着病房门，垂眸温柔地注视着林散，林散把另一份温柔带给了胡向希。

        路灯的微光色如黄昏，结束探访的林散在路边等待黎烬去停车场开车，她抬头望天，月光皎洁。

        几分钟的时间，熟悉的保时捷跑车便停靠在林散面前，她弯腰伸手拉开车门，顺势在副驾驶位坐下。

        “你对陌生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心。”黎烬说话情感还是那么淡。

        林散转过头，望着黎烬清俊的侧颜，回答：“人间那么多不幸，既然我有解救的能力，为什么不帮呢？也许他们错过了我，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黎烬的目光落在远处，无声地沉思着。

        车停在了林散的公寓前，林散却没直接下车。

        她用左手递出手机，黎烬略显不解地把目光转向林散，又视线移至屏幕，简洁的界面上写着“联系人姓名”“电话”一系列文字，他会意地勾了勾嘴角。

        “要我联系方式？”黎烬一边问话，一边接过手机。

        “嗯，”林散点头，她注视着黎烬深邃不羁的眼睛，说道，“我不想联系不到你，再去体会那种无助感了。”

        闻言，黎烬正输入的手停了动作，他抬眸便迎上林散认真严肃的目光，视线在微弱的车灯间相交。

        片刻后黎烬重新低眸将电话号码输入完全，将手机归还林散，侧眸回答道：“在我没被抓之前，只要你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接。”

        黎烬把话题拉回了残酷的现实，林散垂下头突然发问：“黎烬，你原本打算杀朱蓝英后……就这么等着警方来抓？难道就没有什么让你留念的吗？”——比如我。

        黎烬蹙眉，转头看向林散，以镇静来掩饰内心：“谁告诉你的？”

        “童安缇，”林散直视黎烬的眼睛，铿锵地回答，“你就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是，”黎烬没有情绪地勾了勾唇，声音冷清道，“包括现在，我都有我自己的打算。”

        林散强颜欢笑，没让伤痛蔓延开来，她很快拉开车门下车，俯视着降下的车窗强颜欢笑：“你的计划如果有我的话，那就期待下次见。”

        黎烬不作声，更没做没挽留，余光望着林散渐渐离开，随后从车内抽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

        黎烬目视着远方昏暗的路灯，余光扫过车边的后视镜，静默地吸完那根燃着火星的烟，一直没发动车。

        林散走后的第五分钟，他推开车门，两手懒散地揣着衣兜来到身后停靠的黑色汽车驾驶座左侧，俯身略显烦躁地敲响车窗。

        随着车窗被降下，一张妆容艳丽的脸庞便浮现在黎烬眼前。

        黎烬目光扫过女子披散的黑紫色长发，冷声问：“为什么跟踪我？”

        “不为什么，不过非要说的话，一是我想看看你，二是怕林散算计你。”童安缇挑眉。

        黎烬上下打量一眼童安缇，抬眸反问：“她算计我？”

        “黎烬，我是为你好，你为了那个各种非议的千金小姐，只会给我甩问句了是吗？”童安缇的不满溢于言表。

        “我不需要你来管我的事，”黎烬的态度仍是冰冷得让童安缇心寒，“我们从来都没有故事，交集也早该在几年前就结束了，你有什么放不下？”

        童安缇瞳孔不住地颤动着，她压抑着痛楚回应：“你怎么说的出这么冷漠的话，你知道我无父无母，一生都不顺利，你高中的时候对我好过，我就把你当做全部了，要么……要么你就不要出现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过我希望……”

        “谁知道无意之举能让你念念不忘？”黎烬收回冷漠到极致的目光，转过身不想废话。

        童安缇觉得心针扎般地痛，她没看黎烬，只是张口喊住他，随即从车窗递出u盘，强作淡然地说道：“这是我入侵的监控录像，反正对我也没什么用，你就拿去吧。接下来事情要怎么处理你随意，就是希望你三思。”

        黎烬果然停了脚步，低眸扫视一眼童安缇手中的u盘，答道：“你自己做的事，自己处理。”

        童安缇把目光转向黎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拿去吧，也许林散需要呢？”

        长久地沉默后，黎烬终是接过了u盘，随后径直离开，一句话没给童安缇留下。

        只剩童安缇无力地靠在驾驶座上，她没想到黎烬会把话说得这么刺痛人心，这么冷漠无情；会把她对他多年的爱说得这么一文不值，这么廉价恶心。

        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杀人犯，没有感情，永远不会在意他人感受。

        可他是不可一世的黎烬，这一切的无情便成了可以理解的孤高自傲。

        而林散，却可以成为黎烬温柔赠予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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