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黑羽快斗曾经想象过再见时的画面，在每一个无所事事的课间看着透过叶片缝隙的阳光、或者结束行动后在滑翔翼降落在某一个天台上清冷的月。

        也许是在江古田随便哪一条街的拐角、蒙着挖出三个洞的黑口袋把他拖进巷子里实行所谓的“先导危机脱离训练”；或许是作为新老师突然出现在讲台上，用完美的外表温和的笑容将班里的学生一瞬间俘虏，然后朝他眨眼，意思是“太逊了，快斗，你对班级的掌控力也不过如此”；再或许就是和过去每一次见面一样，打开家门就发现他自然地出现在自己家里，仿若这几年的空白并不存在一样指挥自己给他做特制五味饭，边看他吃边吐槽，话语也是每一次都相同的“为什么你会喜欢这种奇怪味道的东西。”

        当然、当然，已经是个成熟怪盗的黑羽快斗当然也有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在某次行动中相遇，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揭开这层两人心照不宣下勉强维持的透明的秘密。

        “嗨，深庭老师，我就是怪盗基德这件事你也猜到了吧？你呢，你的秘密也该跟我交换才对！”

        也许在这之前会有一点小小的考验，这也是正常的。在勇者想要对魔王发起挑战时，一直陪伴勇者打通所有关卡的守护者会先一步与勇者战斗，以此来确定他是否有打败魔王的实力，通过考验后就会迎来通关前的最后一场必胜的最终之战。

        黑羽快斗在计划中列出了无数种可能，但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

        用这种他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眼神注视着他的深庭老师。

        就像面对的是一个早已事先调查好全部资料的任务目标，用全然抛开个人情感、仅从利益角度分析的陌生眼神在教导过程中,黑羽快斗见过无数次深庭这样看那些一波又一波潜入黑羽家想要带走深庭的黑衣人,并三言两语操纵那些人消失在江古田。

        或许也不止江古田。

        但这不重要。

        突然出现的心怀不轨的黑衣人、一直陪伴在身边教导自己的老师似乎拥有某种高危险性的能力、以及那些黑衣人身后似乎存在更加神秘危险的势力……

        凡此种种全都没有被才十岁的黑羽快斗放在心上，甚至谨慎的一个人保护着这个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知道，甚至隐瞒部分信息后寻求大人帮助或者让大人给予一些处理意见这样的举动都没有。他似乎对深庭有着无可动摇的信任，坚信深庭绝对不会做真正危及到他的事。

        他一直有这样的自信，当然，那个深庭老师一直以来的行动也证明了这份自信并不是空中楼阁。

        但现在，这份自信依旧存在，但被黑羽快斗暂时收进了匣子里。

        刚才，深庭老师是真的瞄准了他的心脏。黑羽快斗、不，怪盗基德冷静地想。

        说实话，有栖川月心里是有吃惊的。虽然他表面上没有泄露分毫、完美的表现出了作为冷酷无情的组织高级成员应该有的专业素养。但这只能说明他的演技、或者说临场应变能力不错。

        谁会不惊讶啊！有栖川月精心挑选了近野坚别在身体上的花作为道具，然后轻轻地、真的只是轻轻地扔了出去，告诉怪盗基德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提醒他做好对上自己的准备——

        可没想到那朵花嗖的一下就飞了出去像子弹一样直直扎向怪盗基德啊！虽然自己的身体素质还算可以但是真的没有到这种超出人类极限的范围，突然出现这种情况果然是这个世界出bug了吧！

        有栖川月对这个神奇的现象万分在意，但花已经扔了出去、怪盗基德也没有因为这个受伤、任务可以继续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朵花到底是怎么回事，调整一番表情后抬脚走了出去。

        虽然怪盗基德没有受伤让他有点可惜少了个乐子看—如果用扑克牌作为攻击手段的怪盗先生发现让自己受伤的竟然是比扑克牌还要柔软的花时表情一定很有意思，但受伤后剧本无法进行导致的后续影响果然更让人头痛啊。

        “嗨，基德先生，你有在听我讲话吗？”看着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后就愣在原地不知道发什么呆的怪盗基德，有栖川月皱着眉，很是苦恼的样子，“是不想去陌生人家里吗？也对，毕竟还是在上高中的年纪，夜不归宿家长会担心的吧。不过基德先生还真是年轻有为呢，在同龄人还在一心读书的时候就能独自犯下这么多起案件。嗯…我们组织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呢~”

        “…没有家长，家长不在。”黑羽快斗没有理会有栖川月的挑衅，而是定定地看着他，说完这几个字后就抿着唇不发一言。有栖川月良好的视力让他能清楚地看到黑羽快斗因为太用力而泛着青白色的嘴唇。

        还是这么倔强啊，这孩子。

        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只是出现了一瞬，就像流星一样划过脑海、不留一丝痕迹，有栖川月也忽略了它的存在。

        “好吧，没有家长的基德先生，如果您不愿意跟我回去让我收集素材的话，能不能把卡洛斯借给我呢？”有栖川月强行拉回话题，双手合十，诚恳地看着对面沉默的少年，“最近为了新书真的很头痛，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灵感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我真的很需要艺术的眷顾让我度过瓶颈。作为我的书迷，基德先生一定不会拒绝我的吧？”

        他的声音轻柔、就像天空中飘散的云丝，尾音尚未完全消散，原来的位置就失去了他的身影。

        “那我就…不客气啦。”

        不到一秒，有栖川月就突兀地出现在了基德眼前，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拿上了那支月季。一只手伸向被黑羽快斗藏在怀中的卡洛斯，另一只手捏着月季花未剪去尖刺的花枝刺向少年的脖颈。

        虽说体术方面黑羽快斗算不上什么高手，但怪盗根本不是需要和人正面对拼的角色，更注重的是逃跑以及躲避能力，在尽可能不要受伤的情况下跑得更远、绝对不能和敌人缠斗。

        脑中突然响起当日深庭的教导，黑羽快斗下意识地往后一闪，躲开脖颈处的致命伤，却忘记防备伸向胸口的手。

        ！！

        黑羽快斗有些慌了神，躲开再一次凌厉的攻势后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感觉到了熟悉的凸起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把宝石放在了外套的内口袋而不是直接揣在怀里，有栖川月才没能趁自己精神恍惚时得手。

        但这种失误不能有第二次，他承担不起失去卡洛斯的后果。

        或许是极端压力下能够激发人的潜能，从一开始的狼狈不堪到现在十拳里能躲过一拳，恍惚间，黑羽快斗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之前被深庭压着打的时候。

        他把食指塞到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将血液抹在右手肘的那个暗红色印记上。

        有栖川月眉头紧皱，再一次加大了攻击力度，原先还能勉强躲避的黑羽快斗更加捉襟见肘，就当他快要制住黑羽快斗，让其失去战斗能力、将宝石和怪盗一同带回时，暗红色光芒大放。

        黑羽快斗消失了。

        前一秒还在东京金花大楼被人狠揍，下一秒就回到了江古田，看到了正站在传送阵旁的小泉红子。

        这时候的黑羽快斗一改在有栖川月面前的模样，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收回心底。

        “我说啊，你这个传送阵能不能再精进一下，准备时间缩短一点啊？你知不知道就差一点我就要给那个人打死了！”黑羽快斗捂着伤口呲牙咧嘴。

        小泉红子冷哼：“你这次行动前我就有占卜过，也告诉你这次会有意外出现，是你自己硬要跑过去送死，能给你画一个传送阵就可以了。符文给我看一下，还有，卡洛斯拿到了吗？”

        “拿到了拿到了。”黑羽快斗把手臂递了过去，用另一只手从怀里取出宝石。

        “！！！”

        “符文损坏的程度符合预期，看来江古田之外对魔力的限制也在逐渐消失……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啊！”

        “不是，这个宝石，和我拿到手的不一样！”黑羽快斗根本没心思理会小泉红子，捧着宝石的手正在不自觉的颤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眼前一阵眩晕。

        他、他辛辛苦苦护了那么久的宝石、寄托了他全部希望的宝石，怎么就变成假的了？

        “拿到假的了？”小泉红子也严肃起来，“给我看看。”

        发现宝石可能是假的后，黑羽快斗顿时失去了对它的兴趣，随意往小泉红子手里一塞就开始从头到尾梳理今天发生的事。

        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太大的偏离，从发出预告函、到铃木次郎吉突然改编展览形势、再到拿到宝石……唯一的意外就是离开前和他交手、碰到了宝石的有栖川月。

        “等下，这个宝石…是真的。”

        黑羽快斗猛地低下头，看向小泉红子手里的宝石。

        柔和的月光下，卡洛斯散发着璀璨神秘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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