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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花山篇(三)


和王康肌肤相触的刹那,一股闪电般的酥麻从指尖直抵心上,耳畔传来阵阵细微的声响,似乎有一颗深埋岩下的种子,不分昼夜的用力往上顶着岩石,在某个时刻,终于破土而出,呼吸着旷野的新鲜空气,在月色下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

        花雨耳畔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新生婴儿的啼哭,又像是喜极而泣的久别重逢。

        那是,花开的声音。

        此刻,花雨的内府中,一朵紧紧闭合的小花苞缓缓昂起了头,舒展着枝丫,好奇又胆怯的往外探了探头,试探着开放了一个拇指大的小口。

        花雨的激动和震惊无以言表,这是她苦苦期盼了八年的合欢花,八年没有动静,不意今日境界松动,真是因祸得福。

        合欢宗心法特殊,以双修之术修多情道,门下弟子内府中并非金丹,而是一粒合欢花的种子,花开之日,便是修道大成之时。

        花雨自从八年前练功出岔子之后,八年来修为停滞不前,即便她的丈夫梁笑是当世有名的神医,也无计可施。

        若不是自己灵脉完好,花雨几乎要怀疑是不是内府的花种被她养死了。

        茅屋周围涌来剧烈的灵气,吹得人站都站不住,人参娃娃们一个接一个赶紧一头钻进土里,花雨看着院子里整齐旺盛的药圃和一个个白胖果子,两手成诀,脚尖点地,急忙躲的离他们远远的,又在自己周身设下三重结界。

        不多时,雷电乌云俱数散去,花雨顺利从金丹初阶晋升到金丹中阶。随着她进阶完毕,灵力和道法化为绵绵细雨撒向这方土地,药圃中的灵植仙草们被灵力灌溉,一个个都快活的在土里扭成了麻花。只有扎着冲天小辫的六娃,酷酷的抱拳噘嘴,苦大仇深的盯着不远处石头上打坐的花雨,冷哼一声,一滴灵雨都没喝,吧嗒着小脚丫跳进屋里躲雨。

        白白胖胖年画娃娃一样的胖娃娃谁不喜欢,华阳两眼弯弯,摸了摸六娃的头,又揉着它滚圆的小肚子:“怎么啦?不喜欢这个口味的灵雨吗?”

        赵铮羡慕的看着老婆怀里的大胖人参,连自己都抱过华阳,这个小肥崽却能正大光明的窝在华阳怀里,果然没有人能抵挡可爱的人类幼崽,人参崽也不行。

        六娃奶声奶气:“我讨厌那个坏女人!都是因为她,哥哥才会一次又一次受伤。”

        赵铮和华阳不约而同的看向西厢药庐里煎药的清瘦身影,细雨蒙蒙,整个院子都笼罩在青草和药香之中,空气中传来一丝不合时宜的血腥味,而王康所在的药庐,正是血腥味的源头。

        救人也不能是这个救法,每救一个人就要大夫自己放一回血,用不了几回,王康自己就得下去给阎王当御医。

        赵铮默默的扒拉着自己的家底,看看有没有什么用的上的灵植能给王康补补血气。

        华阳却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尘封的往事,梁笑,现任妙手阁少阁主,灵根是相克的土木双灵根却靠着勤勉一路进阶成渡劫期修士,而后以旁系入主大宗,成为妙手阁主钦定的下任继承人,号称千年难得一遇的医道天才,全天下人鬼妖魔的疑难杂症没有他治不了的,近年来梁笑名声显赫天下皆知,有的人甚至不远万里,专门从海外东洲赶来求药,求药的人从花山山顶排到东海之滨,等闲凡人和低阶修士根本见不到梁笑的面。

        然而百年之前,妙手阁的少阁主并非梁笑,而是另外一位木灵根的少年。

        温和的木系灵力拥有罕见的治疗效果,是五行灵根中对道体影响最小,最适合学医的。又天生能获得灵植和仙草们的喜爱,修士们费劲千辛万苦斩杀妖兽才能拿到的灵药,他只要哄一哄仙草要两片叶子就行。医修们天天提心吊胆宝贝一样供奉着生怕种不活的仙草,木灵根的修士随手一种就是一大把,仙草们都哭着喊着跟在身后抱大腿叫爸爸。

        “单灵根修士本身就罕见,更何况木灵根多依附水、火灵根相伴而生,鲜少有单灵根出现。”说着,华阳把视线投往西厢,长长的藤蔓从窗口伸进房中,藤条殷勤狗腿地给王康递各类药材:“更何况,那是一个单系的木灵根天才!”

        即便把中洲大陆翻个底朝天,也不一定能找出第二个单系木灵根,悟性又这么好的孩子。

        医修进阶缓慢艰难,妙手阁如今修为最高的修士也不过化神期,医修们急迫的期待一个可以打破医修进阶魔咒的修士。

        这孩子果然不负神童之命,不到五十岁就上了金丹期,医术和悟性远超他的所有师兄弟。

        赵铮从这个神童的故事中听出了几分不祥的预兆:“后来呢?”

        华阳摇了摇头,头上的步摇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像一把把小钩子,在赵铮心海荡漾,翻出等等涟漪:“只不过又一个伤仲永的故事罢了。”

        “我历劫回来就再没见过他,听人说,这孩子为了博名声,故意给病人下毒炒作,名声坏了之后,从前的许多恶事都被接连揭露。妙手阁主为了平息众怒,判处他鞭刑三百,逐出师门。修真界最亮的一个星星就此陨落。”

        世所罕见的木系单灵根,被一众灵植仙草追着求亲求抱求撸撸,还恰好是个医修,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赵铮心下了然:“那个神童,也叫王康?”

        华阳展颜一笑:“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叫虞棠。”

        而另一侧,花雨打坐修炼完毕,刚一睁眼就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修士五感比常人敏锐的多,尽管这血腥味淡薄,还是瞒不过花雨。

        耳畔是温热的呼吸,掌心下是强劲有力的心脏,情、欲的汗珠从一滴滴的打着花雨白皙透红的肌肤上。

        花雨单手撑着石头,五指成爪紧抓住自己的心脏,腔子里的心跳的像是被雷击一样,持续的酥麻即欢愉又痛苦。

        想,想要他,想吃了他。

        花雨被头脑中疯狂的念头惊呆了,她看向她欲望的源头——那间平平无奇的茅草屋。

        药庐中的王康正用刀划开左臂放血,赤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指尖一股股流进咕嘟咕嘟冒泡的药罐中,完全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

        花雨被惊呆了,眼前少年脸色苍白,眉宇间尽是挥之不去的忧郁和哀伤,此刻,他仿佛割肉饲鹰的佛陀,舍身救人。

        “你这是在干什么?”花雨急忙冲上去拉他的胳膊,慌乱中她忘记施法,像个凡人一样撕下自己的衣衫按住他的伤口。

        花雨掀开王康的胳膊上的外袍,这一掀却让花雨更为差异,王康左臂上有两道陈年旧疤像极了丑陋的蜈蚣,弯弯曲曲的趴在王康胳膊上,加上今天这个新刀口,一溜三道伤疤整整齐齐的码在王康胳膊上。

        这些旧疤伤痕粗壮,普通的陈伤不会留下这么深重的刀疤,只有一遍又一遍活生生的拿刀撕开未愈合的血肉,被活生生拖着,长时间不能愈合的血肉才会变成这样。看到它们的一刹那,一滴泪从花雨眼中夺眶而出,似一朵水莲,绽放在王康的小臂上。

        男人似乎被烫到了,王康一把抽回自己的胳膊,不带半分好气的开口:“现在跑我眼前装什么清白无辜,你来我这里,不就是想要这个结果吗?”

        花雨泪眼朦胧,拼命的摇头,她事先并不知道救自己竟让王康付出这种代价,这并非她的本意。

        花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换不过气来,却依旧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发出半分声音。

        她是花山唯一的继承人,从小被严厉教养,性子又要强,再苦再累不肯掉半滴眼泪。这一哭,像是把半生的眼泪都流干了。

        良久,王康都以为她已经走了,花雨擦干眼泪,缓缓退到门后:“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先生,”她停顿了一会,才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续说:“多谢先生数次救命之恩,我马上就走,”

        免费近距离吃了一场瓜的华阳心满意足,用胳膊肘捣了捣身畔的赵铮:“花山主冲着我们过来了,你猜她一会会说什么?”

        赵铮站在她身后:“倒不如直接猜猜看她会给我们开什么条件?

        梁笑号称是三千年来唯一一位渡劫期医修,已是半步宗师之境,花雨虽是家主,却只有金丹期修为,若想一举铲除梁笑,找一个强大的盟友是她最快的选择。

        况且,梁笑现在已经打算两日后为花雨出殡,若花雨赶不上这最后的机会,以后她就永远只能是个死人了。

        赵铮随意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如果我们运气好,或许正中你下怀。”

        这个梁笑,怎么看着怎么古怪,华阳心中有了猜测,只等着验证一番,试问还有谁比梁笑的夫人更合适?

        华阳含笑嗔了他一眼:“就冲你刚才这句话,你今天一定全错。”

        花雨径直来到华阳和赵铮眼前,她是个十分磊落利落的女子,家中遭逢巨变,举手投足间依旧沉着从容,颇有人主之风。花雨拱手施礼:“青玄君,仙子”

        华阳十分好奇:“山主如何认出我师哥?”

        赵铮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修真界见过他相貌的一个手就能抓的过来。

        花雨双眸熠熠,换发出别样的神采:“自然是因为,我的丈夫,”花雨顿了一下,改口道:“我的前夫梁笑,他书房中挂着青玄君的画像,日日要砍上数十道。”

        “梁笑视王君为一生之敌。”

        赵铮: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锅,天知道我根本没见过梁笑。

        赤红着眼,毫无源由的恨意,恨不得把自己砍成十八段肉糜。

        从他入道以来,无论何时何地何人,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跳出来要砍死自己,当然,这样的人赵峥都送他们去见祖宗了。

        哪怕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在他们眼里,自己是天底下头号大魔头,整个西北洲的魔修加起来都不如他恐怖,仿佛不杀了赵峥下一秒修真界就要毁灭了。

        这些人不会占卜,却自称可以预知未来,他们是——重生者。

        梁笑,会是又一个重生者吗?

        以前的重生者都被赵铮当成神经病砍了,正好撞到一个送上门的实验材料,研究重生者和金珠残魂的关系

        赵铮的兴趣果然被勾了起来:“山主不妨说出你的条件。”

        花雨也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王君之剑天下无敌,举世皆知,我想借王君一剑清理门户。”

        赵铮眼神不眨的盯着花雨,他通身气度皆是数十年战场上拼杀累积,再加上高阶修士的摄人威压,简直可以活活吓哭王康的人参娃娃们,花雨被赵铮看的腿软,却依旧挺直脊背,抬头挺胸的人字而立。

        “山主,擅杀修士属死罪,孤要上海云台通缉令的。”

        花雨目光执着坚毅:“不杀梁笑,我只请王君出剑废了他的修为。这是我花山家事,自有我花氏家规处置。即便官司打到景耀帝君眼前也不会沾上王君半分。”

        花雨本来想直接一刀砍死梁笑痛快,就在一刻钟之前,她突然改变了主意,死了哪有活着痛苦,梁笑这样不择手段丧心病狂追逐地位名望的疯子,她偏偏要梁笑在全修真界身败名裂,被扫地出门,最后在落魄和痛苦中带着绝望去死。

        室内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不知前路的等待是最折磨人的,看着这对情侣都不吭声,花雨又往上加了一道筹码:“日前,花山已经收到了景耀帝君的云水令,身怀金珠之人除了梁笑之外,花山还有三人,只要王君愿意助我,事成之后,我把他们都交给王君处置。”

        “好,山主要想什么时候启程?”

        花雨毫不犹豫:“现在”

        “现在,”华阳吃了一惊,她知道对花雨而言,时间紧迫情况紧急,却不无担心的说:可你的伤?”

        花雨爽朗一笑:“仙子放心,梁笑没死之前,我且不舍得死,说不定把梁笑杀了给我助兴,我还能好得更快。”

        华阳被她的话逗乐了,花雨这样敢爱敢恨,坦坦荡荡的爽快女子,很难不让人动心。

        花雨走出屋子,抬头看了眼天色,今天艳阳高照,是个上路的好天气。

        直到她走,王康也没有从药庐中踏出一步,花雨站在药庐门口,看着眼前一脸怒气冲她龇牙咧嘴的人参娃娃,笑着摸了摸对方圆圆的小脑壳,顺手把身上的一枚雕花戒指挂在对方的脖子上:“谢谢你,你是全天下最贴心的小裤衩。”

        又被摸又被亲又被夸的胖娃娃羞的小脸透红,本来还想咬花雨两口的小崽子吭哧吭哧的半个屁都放不出来。

        花雨最后看了一眼药庐中瘦削的背影:“恩公,我走了,以后自己多保重。”

        说完,再无一丝留恋,转身离去。

        “山主,”银丝绣百合的绣鞋顿时一顿,身后的男人终于开口:“不要靠近梁笑,会变得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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