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退婚

茫茫九天，星波寥落，风霜露露，杨柳岸，晓风残。
  冰冷的银河之水冻坏的不只是水中的蜉蝣，还有锦凤那随时都有可能被摧垮的意识。
  我不能死，要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袭得宫位，只有得了宫位死后才不会成为瀚海星辰中的点点尘埃。锦凤暗暗的想着。眼前一阵一阵晕眩，不知昏过去多少次，也不知醒过来多少回。
  “锦凤，锦凤你醒醒啊！快醒醒，别吓母亲……”锦瑟叫喊着
  当锦凤醒来时，依稀觉得母亲就在身边，“我死了吗？娘我终于见到你了，真好……”话音刚落，又闭上了眼睛。
  又不知昏睡多久，当锦凤再次醒来时，朦朦胧胧的看到熟悉的麦杆床，那张腿脚残缺的八仙桌，以及桌上一把缺口的茶壶，茶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锦凤抓紧床单，坐了起来，刚想站起来，却脚底一软，栽到地上。
  听屋里有动静，锦瑟忙进门查看，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一道亮光刺的锦凤眼睛发痛。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终于醒了。”锦瑟将晒谷的耙子丢到一旁，扶起锦凤。
  “水，水……”锦凤桑子直冒烟。
  锦瑟喜极而泣，端过粗瓷大碗吹了吹，递到锦凤嘴边，锦凤咕咚咕咚喝了一通，清醒许多。趴在锦瑟肩头，哭了起来
  “呜呜呜呜……娘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孩子，怎么会，有娘在，没事的。”说着也跟着哭了一通。
  半天，才问道“孩子快告诉娘，你怎么了？”
  锦凤来不及回答，问道“娘，小青可回来了？”
  “傻孩子，都这样了，还惦记别人，她前日便被神差押送回来，看你在银河边半死不活，还和人家大闹了一场，好不容易才拉回来的。”锦瑟答道。
  “小青没事就好。”锦凤低着头，抽泣着。
  “你呢？……孩子别怕……有娘在”锦瑟焦急的盘问着。
  锦凤的泪不争气的向外翻滚着说“娘你就别问了……呜呜……”
  “你这是要急死娘吗？快说，横竖有娘呢……”锦瑟越发焦急。
  “娘，那日我被几个歹人撸到了九重天……然后被灌了迷药……在然后被送到了一个大屋子，幸亏我迷药喝的少……中途醒来看到一个人在吸食其他天奴的元灵后来我挣扎的逃了出去，又来到一个大屋子，碰到一男子，然后我和他就……呜呜呜呜”锦凤的哭声更加的撕心裂肺，躺在锦瑟的怀里寻求着一丝温暖。
  锦瑟猜也猜到了，哭泣着，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世间男子本就无情。你真与哪个男人成婚，他真成了仙得了道，也不一定能渡了你。”
  锦瑟娘俩一通哭泣，招来了隔壁的杨婆子，杨婆子是小青和杨九的娘，杨九是锦凤的青梅竹马。锦凤与杨九自小一起长大，与小青又是至友。别人家本应四块星石才可以娶到的媳妇，杨婆子只用了一根发锈的银钗，锦瑟就同意了。
  这杨婆子，捡了便宜，还卖乖，逢人便炫耀，他家儿子好本事。一根旧钗便得了一个媳妇。也气坏了对面的李婆子，因为他家儿子李仙不成气，前些年娶媳妇时涨到五块星石，才有姑娘以身试法，。
  只不过这烂泥自古是糊不上墙的，李仙虽娶得佳妻美娟。整日还是浑浑噩噩与地痞流氓称兄道弟，既不精进修为，也不努力赚钱，渡劫不得。
  杨婆子回到家中，将此事告诉了杨九他爹。
  杨九爹是个老实忠厚的匠人，炮制的梅子蜜饯，在下阶天层整个大泽之地闻名遐迩。只不过自从长女大青过逝以后在无了渡劫成仙的念头，只想踏踏实实做一个天奴，了了此生。
  “锦婶终归是个可怜人，他锦叔早已修得圆满，却狠心把妻女留在这荒芜之地。在无了音讯。锦凤刚成年又遭此横祸。只与我那可怜大青一般……呜呜”说着两行老泪顺着满脸的沟壑肆意的流淌着。
  “你可真会把别人家的棺材抬到自己家哭，谁与你聊这些。我是说，这锦凤已醒，并无大碍，她与咱家九儿的婚事还可算数？”杨婆子没好气的嘟囔着。
  杨九爹听到此话，擦干了泪水，说道
  “为何不算数？锦凤好歹也是因为小青才遭的祸。咱可绝不能作那丧良心的事。男子修得圆满也不一定偏要用女子的灵身。他若有这造化，定能凭自己的本事袭得宫位。锦凤娘当时可怜咱大青刚死，把彩礼降到了一支旧簪，咱断不可忘了人家的情。”
  “你个榆木疙瘩，满脑子面糊。”杨九娘将香肠般粗大的手指狠狠的在杨九爹头上敲了一下。接着说
  “与我九儿前途相比这算哪门子的恩情？我九儿若不能觅得佳妻，修得圆满，一辈子岂不是毁在这小蹄子身上。难不成让我九儿与你一样窝囊，在这大泽蛮荒之地卖一世梅子？你不去说我去说。”杨婆子一溜烟的朝锦凤家跑去，杨九爹拦她不得。
  小青在门外听到杨婆子说锦凤已醒时，便已经到了锦瑟家的茅庐。

  此时正将满手的杨梅塞进锦凤嘴里“锦凤，你是最爱这蜜饯的，多吃点，不够我在去拿。”
  锦凤被塞的说不出话来，含糊的答道“够了够了，杨大叔的九制杨梅丹，在好吃也不能这么吃，牙都甜倒了……”
  “你若是牙倒了，我定让哥哥嚼碎了喂给你可好？”小青调皮的说道
  锦凤看着小青那副样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锦瑟在一旁看着这对孩子，感到丝丝慰藉。
  “哈哈哈哈……早就知道凤儿爱吃这杨梅丹，我今早便捡了些好的，给送过来了。”杨婆子的笑靥从两齿之间横生出来，还没进屋，便听到她从院子里献着殷勤。
  锦瑟站在门口，迎接道“原来是她杨婶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自从上次提亲下聘礼，锦瑟娘还没见过杨婆子在笑的这般灿烂。
  杨婆子也不客气，大步流星的踱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锦凤床边，嘘寒问暖道“杨梅可还中吃？”
  锦凤愣了愣，点点头。说道“杨叔的梅子极好，只不过小青喂的过猛，齁到了。”
  杨婆子越发开心“中吃就好，以后杨婶家的梅子随你吃个够。”说着将两个装蜜饯的纸包塞到了锦凤手里。
  小青笑着打趣道“锦凤说梅子太甜，怕吃坏了牙齿，我说等锦凤做了我嫂嫂，定让哥哥嚼碎了喂给锦凤。”
  杨婆子微微收敛了笑容，嘴角上扬，眉头紧锁，整个五官局促成了一个干瘪的核桃。思忖半天答道“锦凤福大命大，大难不死，逢凶化吉以后必能寻得如意郎君，至于你哥，定是盛不得这福分的。”
  锦瑟娘收起了笑容问道“杨婶，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婆子也整理下裙摆，一副正经的说道“她锦婶，既然话都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掖着瞒着了，我家九儿虽与锦凤有婚约在身。但是锦凤昏睡这几日，九儿却暗地里和后山福伯家的艳儿产生了私情。你也知道，凤儿前些日子眼看是不行的。你也别怪我家九儿心狠。孩子们的心性，我这个当娘的也管不了。不如我们今天就把这婚退了吧，免得过了门耽误了凤儿的大好青春。”
  锦瑟不语，看向了锦凤。还不等锦凤开口，小青先说道“娘，您说啥浑话？我哥何曾与艳儿有私？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我就看到了，昨日艳儿还给你哥送了帕子，你哥那木头还给退回去了。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杨婆子呵斥着小青。
  “你也说了，我哥给退回了。艳儿是对我哥有意思，但是现在我嫂子醒了，这婚约就要算数的。”小青继续叫喊着。
  杨婆子顺手抄起了一旁的耙子，扑头盖面的便朝小青砸来，叫骂道“你这遭瘟的蹄子，乱攀什么亲？早晚给你许了人家，换些星石，省得整日和我作对……”
  小青躲闪着，锦凤费力地支撑起来，心烦意乱，满脑子全是那天夜里，玄虚阁锦帐中蓝眸冷气的男子。
  也顾不得什么伤心，忙说道“杨婶不要在打小青了，这婚我退了便是……”
  杨婆子，听闻退婚，高兴了许多，放下了耙子，一把握住了锦凤的手，说道“好好好……我就知道凤儿最明事理，只不过那簪子，那簪子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却是你杨九大哥子外祖母留下的家传之物，你既然退了婚，留着也没什么用，退回可好？”
  凤儿刚想从枕头底下拿簪子，杨九和杨九爹从门外走了进来，杨九喊道“娘你好糊涂啊，我与凤儿这婚事不能作罢，我这辈子非凤儿不娶。”
  杨婆子上去便抽了杨九一嘴巴，骂道“和你爹一样没出息，娘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和她有什么好结果，啊？她丢了灵身，定是不能助你修炼渡劫的，陪你卖一辈子的杨梅吗？”
  儿子挨打，杨九爹实在看不下去，拉扯着杨婆子说道“孩子们的事你少管。凤儿就算有过也是替小青挨的，我家欠人家这么大的恩情，定是要卖一辈子杨梅，一辈子不能袭得宫位也是应该的。”
  杨婆子见争吵不过三人，又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喝口水。缓了片刻，又说道“凤儿我也知道，你对我家有恩，我这么做也确实对不住你。”
  锦凤不语，锦瑟被这么一闹，也是一头雾水。
  杨婆子从腰间掏出了四块星石说道“凤儿，那钗我也不要了，在许你四块星石如何？就算是我替杨九买了你这灵身。以后你就莫要纠缠我家九儿了。”
  听到这话，锦凤有些厌烦了，对杨婆子的举动莫名其妙，说道“杨婶我何曾纠缠杨九哥，一直是你在这胡闹。”
  杨九爹听杨婆子这不知好歹，也来了脾气，上前便是一巴掌，打的杨婆子两眼冒金星。杨九爹骂道“你这疯婆子，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说着便抄了耙子，朝杨婆子砸来。
  杨婆子没了力气，捂着脸，从锦凤家哭着跑出。
  杨婆子闹了一通跑了，锦瑟只顾抱着锦凤发愣，半晌也没缓过神来。
  杨九爹，见杨婆子跑了。转过身来，安慰道“他锦婶，让你见笑了，我家这疯婆子，你也是知道的，也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风言风语。来你这胡闹一通。”
  锦瑟回过神来反问道“那锦凤与杨九这婚事还算数？”
  杨九爹答道“算，必须算，锦凤这么好的媳妇，我家要定了，这些星石你也拿着。锦凤救出了小青，我们还没好好达谢呢。”
  锦瑟不好要亲家的星石在屋内推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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