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查案4

览芳阁的竹林外，月黑风高，几只没修成人形的灌灌鸟在林外的树枝上发出凄厉的叫声。声音穿透了林中的整片迷雾。
  忽而狂风肆起，吹翻了危月燕星君的头发，露出半张狰狞的面孔，扭曲着，似乎要吞噬着整片竹林。
  屠氏三兄弟本是站在一旁的，借着月光看清了危月燕星君阴沉的眼睛，不由的腿肚子抽筋，“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危月燕星君嘴角间勾勒出一个鬼魅的笑容，轻蔑的说道“一群饭桶”
  屠大吓的冷汗直流，求饶道“属下知错，属下知错，但凭星君驱使将功折过。”
  屠二屠三只觉的舌头打转在说不出话来。
  危月燕星君看看天空的弦月说道“胜负仅此一晚，愿天公祝我。”
  屠大屠二屠三，应和道“我等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危月燕星君低头看看三人问道“你们大泽村可有一个着青衣，整日挽着朝天发髻的女子？”
  屠大突然想到了那日去李仙家喝酒确实见过这样一女子。低头说道“见过，那女子恐怕是李仙的邻居。”
  屠二也随声说道“正是此人。”
  危月燕星君，用力按了按屠大的脑袋说道“把她们一家做干净点，这次别在让我失望。”
  说完又一脚踹向了屠大的胸口，屠大飞出去老远。屠二屠三连忙起身扶起。三人颤抖着一并答道“是”
  话音刚落，一团黑云乍起，几道凌厉的闪电过后，危月燕星君也随着黑云消逝在苍茫的夜色当中。
  大泽村，夜色渐暗，华灯初上。天上星辰点点，地上烛火阑珊。
  几声犬吠过后，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屠氏三兄弟拎着一壶酒二斤熟肉步履蹒跚的向李婆子家走去。
  李仙一副贼眉鼠眼，隔着老远便看到了他们哥仨。
  他们本是旧相识，自从屠氏三兄弟做了星侍攀了高枝以后，李仙对几人越发的亲昵。
  还没走近，便叫道“几位哥哥真是稀客，来来快里边请，浑家在备着酒菜，我定与哥哥们畅饮几杯。”
  愁姑依旧一言不发，默默的生火做饭。李婆子满脸谄媚，嬉笑连连的招呼道“来来来，快里边请，里边请，愁姑啊，快把那豆干，花生统统备了拿出来。”
  那声音，唯恐左邻右舍不知星侍大人来他家吃酒。
  小青还没睡下，家中院门四开，五口人借着月光在院内翻弄着杨梅。老远便听到了李婆子的叫嚣。
  杨婆子是最烦李婆子这般炫耀的，撇着嘴，朝李婆子家的方向深深地啐上了一口，然后又嚼着杨梅，骂道“能的，值个屁，升了位份的又不是你儿子。”
  然后又看了看小青，心里盘算着，这蹄子整日和锦凤混在一起。人家去了趟九天回来就渡了劫，小青也闯了趟九天回来连门亲事都没说成。心里甚是憋屈，一股无名之火，从内中烧，大骂道“小青你个蹄子，院门也不知道关上，跑进个野兽先把你嚼了。”
  院门本不是小青开的，无端受过，她心理自然很不痛快，边朝院门方向走边嘟囔着“来了，来了知道了，哪里就有野兽了……”
  小青刚到门前，便与拎着酒肉的屠大撞了个碰面。
  屠大看着一身青衣，面容娇嫩的小青，恶向胆边，眼冒淫光，邪魅的笑道“嘿嘿……嘿嘿……小娘子，可愿意陪本星侍喝一杯啊？”
  小青本就没甚好气，又碰到了这等无赖，还没等屠大说完。便用力关上了门。
  “碰”的一声空留屠大在门外直挺挺的站着。屠大先是震惊，继而笑得更加猖狂“哈哈……哈哈……小娘们，我喜欢，喜欢的紧啊。”
  屠二屠三也在一旁随声附和的笑着。李仙听见外边有动静，但是几人迟迟不肯进屋有些焦急，走出院门，拉着屠氏三兄弟就往家走。
  李仙将饭桌摆在了院内，不多时一张黢黑破旧的八仙桌上就摆满了花生米，豆干，牛肉，和一只冒着热气的老母鸡。
  酒过三巡，屠大掰下一只鸡腿，大嚼着，最后只剩一根鸡骨“啪”的一声扔进碟子里。众人皆放下手中的酒杯。
  李仙拍着屠大的肩膀说道“大哥为何事忧心啊？”
  屠大摸摸嘴上的油，说道“唉，想我屠大人已过而立之年，如今又提了星侍，可是依然孑孑一身，也没娶上个媳妇。
  在看你李老弟，虽然没有什么位份在身，但总归讨到个媳妇，也不至于像我一样进进出出，冷锅冷灶。这有酒无肉的生活甚是乏味。”
  李仙笑道“诶，大哥说的哪里话，就凭如今大哥这身份娶个美艳星侍指日可待。”
  屠三明白，屠大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把那青衣女子一家勾过来一并做掉罢了。所以也不和李仙做过多磨叽，说道“大哥这是在为刚才的小娘子忧愁啊。”
  屠二听完，瞬间明白其中的奥妙大笑道“哈哈……大哥这是老树思春了。”
  李婆子在屋内听的明白。她与杨婆子虽然素日不和。但她也深知这杨婆子最是见钱眼开的，只要多许她些星石宝器，这事准成。

  况且她若是能撮合成此事，以后在求屠大办事也有了体面。这一石二鸟之事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李婆子从屋内出来，给屠大倒了些酒，说道“屠大星侍能看上小青，是她的福气。只要多许些星石宝器给那杨婆子，不怕她不答应。”
  屠大听后来了气力，说道“若李婶能说成此事，屠大这儿必有重谢。”
  李婆子笑道“好说好说，我明日便去找那杨婆子说媒。”
  屠二抓起李婆子的手，使劲按了按，一脸诡异的笑说道“诶，择日不如撞日，这等好事岂能等到明日？李婶还是现在就去找那小青过来才是。”
  屠三唱呵道“就是，李婶应现在就去把那女子叫来陪我大哥吃杯酒才是。”
  李婆子素日本就与杨婆子不和。若是现在就把小青弄来，杨婆子定是不从的。
  李婆子面露难色，陪笑道“这……屠大星侍钟情于小青自然是她的福气。只不过这没有三书六聘，也没有父母之命，小老实在不好去杨家开口。把人家女儿叫来吃酒。”
  屠大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夜明珠，递给李婆子说道“这颗夜明珠当作聘礼可使得？”
  李婆子看看，说道“够是够了，只不过天色已晚，又事出突然，如若今日强要小青过来，那杨婆子定是不许的”
  屠大将端起的酒碗重重的砸在了八仙桌上，呵斥道“叫你去，你便去，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屠大脸上横肉肆起，把李婆子吓得一哆嗦“哎呀”
  李仙终于明白了屠氏三兄弟的来意，他们本不是为了叙旧而来，原来是为了小青。瞬时后悔引狼入室。
  李仙拉着屠大的胳膊安慰道“大哥息怒，吾娘不是那个意思。”
  转而又对李婆子使使眼色，说道“娘啊，你就去与杨婶说一说吧。去吧。”
  李婆子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点一点的向小青家移动。
  到了门口刚想砸门，又把手缩了回去，纵使杨婆子素日有千般不好，但大多也只是婆子之间的争风吃醋，逞一时口舌之快。
  如果今日把小青强要了去，那就是糟蹋人家闺女折损阴德的大事，整不好是要出人命的。是是非非之间，李婆子还是有一定规矩，绝不能胡来。
  屠三见李婆子犹豫不决，大骂道“你他娘的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砸门。”
  李婆子又被吓了一跳，胆战心惊的敲了两下。“邦邦”
  “谁啊？”杨婆子在里面应答着。
  杨婆子一家本来已经收了工，准备熄灯睡觉。不想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心里定是不大痛快。
  李婆子也不答声，继续敲门“邦邦”
  杨婆子披着件褂子手里提着油灯，将门打开，顺着微弱的灯光照去，看到李婆子那张笑的有些局促的脸。
  杨婆子白了一眼她，说道“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又少盐了还是缺醋了？我与你拿些快走吧。”
  杨婆子刚想关门转身离开，李婆子便先用身体顶住了，说道“他杨婶，我是有些事情和你商量，但不是为了盐和醋。”
  说着便拿出了夜明珠，这李婆子平日讨要东西是有的。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杨婆子也不示弱，一把夺过了夜明珠说道“如此甚好，早这么大方就好了，说罢这次要什么？”
  李婆子点头哈腰道“是那边的屠大星侍，要小青……要小青陪着吃杯酒。”
  李婆子明知理亏，说完这话更觉脸上无光，耷拉着脑袋，再也抬不起来。
  杨婆子来了气力，将手中的夜明珠直接扔到了李婆子的脚上，大骂道“我说你今日怎如此大方，原来是在打小青的主意，你个遭瘟的婆子这种话也能说出口。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完便举起手来，使劲捏着李婆子的脸往上提。
  若放以前，李婆子定是不肯的。可如今也只能忍了。让杨婆子打一顿，演场苦肉计。总比惹恼屠氏三兄弟强。
  李婆子也不还手，只是“哎呀，哎呀”的叫个不停。
  屠三看的有些不耐烦，走了出来，拉开了李婆子。一脚踹在了杨婆子胸口，叫骂道“老子没功夫看你们两个泼妇纠缠，快将小青叫出来，陪我大哥吃杯酒。”
  院子里面吵的厉害，惊动了里面的小青，艳儿，杨九和杨九爹。一个个披了衣服来到了院子里。
  杨家小院瞬时热闹起来，屠三拉了小青就要往外走。
  杨九岂能容他，抄起棍子便朝着屠三的面门抡来。
  只听“哎呀”一声，一道鲜血顺着屠三的额头流下。
  屠二见屠三吃了亏，也拎了棍子朝杨九走来。“啪”的一声打在了杨九的后背。
  杨九刚想继续同屠二屠三搏斗。李仙走了上来，拦在中间，说道“停……停停，大家看我了，看我了都住手”
  屠二屠三杨九停了下来，李仙继续说道“大家都乡里乡亲的因为这些小事犯不上。
  小青妹子，听哥哥一句劝，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同屠大哥吃杯酒，也算陪个不是。”

  杨婆子也没了气力，制止了杨九。点点头。
  小青在一家人的陪同下，来到李婆子家中，倒了杯酒，递给屠大低声说道“星侍大人，刚才小女一家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屠大接过斟满酒的碗，故意在小青手上磨蹭一会儿，说道“乖，叫声哥哥。”
  小青，低声说道“哥哥……”
  屠大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好啊……你就坐着陪哥哥们吃酒吧”
  屠三在一旁嬉戏推搡着小青，杨九把手指深深的插入掌心，怒气冲冲的看着二人。
  屠二看了看一旁的艳儿，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是稚气未退，还散发着少女般的娇滴。甚是惹人喜爱。
  屠氏兄弟本就是来挑事的，也放开了胆子。屠二一把搂住艳儿，拖着艳儿就要往屋里走。调戏道“哈哈……哈哈……来你也陪二爷相亲相亲。”
  还没等杨九出手，李婆子便先冲了上来。拉扯着屠二说道“二爷，二爷，不可啊，不可啊，二爷如果喜欢，老小做东，为二爷去找几个彩头，这艳儿不可啊……”
  艳儿挣脱着，叫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趁机在屠二的胳膊上咬了一口。
  只听屠二一声惨叫“啊”，立即放开了艳儿，抡起一脚又向艳儿踹来，艳儿迅速趴在了地上，躲开了，不想这一脚不偏不歪踹在了李婆子的身上，
  李婆子被踹出去老远，“咣当”一声砸在了院内的磨盘上。只听一声凄厉的叫声“啊呀”。地上溅出了一片鲜血。那李婆子瞪着眼睛，只有出的气在没有进的气。
  院内瞬间安静下来，李仙跑了过去，抱着已经咽了气的李婆子，哭喊道“娘，娘，娘啊……呜呜”
  李仙酒醒过半，抡起了家伙朝屠二砸来，大喊道“屠二今日我便要了你的命。”
  杨婆子平日虽然和李婆子吵吵闹闹，但是今日倒看出了几分邻里亲情。抡着拳头便向屠大打来。
  屠三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李婆子身上时，先掏出了事先预备好的杀猪刀，毕竟是杀猪匠出身，手法灵利，只听“噗嗤”一声扎在了杨九的动脉上。
  杨九捂着伤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指着屠三说道“你……你……”说不出话来，“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在没了气息。屠三凑到了杨九耳边轻声说道“你也别怪哥哥心狠，谁让你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李仙继续和屠二厮打着，虽然同为混混出身，但是李仙平日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屠二是杀惯了猪的。论气力李仙自然比不过屠二，没几个来回便败下阵来。
  另一面艳儿，杨九爹，杨婆子也和屠大屠三打作一团。杨九爹抱紧了屠大。杨婆子与艳儿与屠三纠缠着。小青从屠大怀里挣脱出来。
  杨九爹深知他们几人是打不过这三兄弟的，对着挣脱出来的小青喊道“小青快跑，快跑啊……”
  小青看着满地的鲜血，吓成一团，呜呜的哭着“哇哇……哇哇……爹爹我不走，要死大家一起死”
  愁姑瞅准时机从里面冲了出来，果断的拉着小青便往外跑。
  李仙平日打架是有的，愁姑也不想管他，但这次出了人命，李仙又占了下风。愁姑也不想顾他只想各自逃命。
  李仙看愁姑自己跑了，大骂道“这臭婆娘，当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在想想平日对她拳打脚踢惯了，心里也有些后悔起来。
  李仙胡乱想着乱了阵脚。被屠二一个猛子摔到地上，一顿拳打脚踢，在没了挣扎。
  屠三见愁姑拉着小青跑了，将地上的刀子踢起只见那刀子“嗖”的一声朝愁姑和小青飞去。
  小青跑在后边，看的清楚，一个转身便躲开了。
  那愁姑只顾往前跑，不曾注意后边。那刀子像一支飞出的钉子，狠狠的钉在了愁姑的头上。愁姑头上顷刻间被钉出了一个大血窟窿，肆意喷洒着鲜血，愁姑瞪着眼睛栽到地上，抽动两下便没了动静。
  小青吓的尖叫着“啊……啊……”也管不了那么多。拼命的往前跑着。
  不知跑了多久，碰”的一声和赶来的锦瑟撞了个满怀。
  小青终于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倒在了锦瑟怀里，哭道“锦婶……锦婶……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元鳌来不及多想唤出水灵剑催动了灵力，向李三家飞来。
  等落地时，李三家的院子已经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屠氏三兄弟正拖着杨婆子的头发在地上摩擦，几个人对一个老妇人拳打脚踢。杨九爹，艳儿横尸在一旁，嘴角淌着鲜血，面部狰狞的没了气息。
  元鳌火冒三丈，掌心一股水灵力催动出来，“嘭”的一声朝屠氏三兄弟打了过去。只听三人一声惨叫，便被甩在了墙上。受了内伤。动弹不得。
  锦瑟，小青带着一众星侍紧随其后赶了过来。
  小青见亲人一夜之间全部死光。跪到地上，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嚎啕大哭着“爹……娘……哥哥……嫂子……”一通喊着。
  元鳌贵为九天之上的太子，本就看惯了尔虞我诈。对于权力之中的生死也早已麻木。
  他看着小青哭泣的脸，想到的却是那些为了功名利禄，对自己投怀送抱，含情脉脉继而梨花带雨的女子。本想按以往的套路哄骗上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淡淡地说了一句“姑娘请节哀。”
  锦瑟从后面赶上来，挨个试探着，生怕落下哪个还有一丝气息的。
  她看着满地的尸体，往日与几个婆子争吵的懊恼瞬间化成了邻里间最美好的回忆。
  忽然间趴在地上的杨婆子吐出一口鲜血。锦瑟急忙走上前，抱起了杨婆子脑袋，呼喊着“她杨婶，她杨婶……”
  杨婆子提了口气，吃力的从怀里掏出那根沾满鲜血的银簪，断断续续的说道“他锦婶……他锦婶……咳……咳……不气了……不气了……”
  锦瑟点点头，泪眼婆娑的说道“早不气了”
  杨婆子又粗喘了口气，把银簪塞到锦瑟手里，说道“终归还是……还是……我对不住凤儿”
  话音刚落脑袋一垂便在没了呼吸。
  锦瑟脑子里再次浮现出平日与杨李两个婆子吵吵闹闹的情景，哇哇大哭起来，大喊着“杨婶，杨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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