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查案11

翌日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进了览芳阁外的竹林里。明媚的晨光透过翠绿的竹叶散落在林中的木屋上。使已腐朽过半的清幽小院焕发出别样的生机。
  竹林的晨雾已经尽数散去，留下了一阵淡淡的芬芳。远处的海棠肆意的开着，零落的花瓣点缀了竹林的静谧与安宁。
  竹林下锦凤随着母亲，扛了锄头，背着篮筐在悠闲的挖着笋。
  锦凤不小心将一颗刚拱出湿泥的黄笋给撬断了。锦瑟在一旁埋怨着“你这死丫头，干事也忒不小心。这好的笋让你给挖破了，中午就单把这断了的笋煮给你吃。”
  玄琪不辞而别近两日，锦凤心里自是不大痛快。停止了挖笋，坐在竹子旁边，挖着泥巴，捏起了泥人。
  锦瑟看她半日也没反应。走到了她跟前，又见她眼神忧郁，也一同坐了下来，“怎么？大了，娘就说不得了？”
  锦凤还是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泥巴。锦瑟抢过捏了一半的泥人，打量半日“这是谁啊？身体健硕，定不是女人。”
  锦凤脸色微红，一把抢过泥人，藏在身后，说道“这……这正是娘亲，娘猜错了。”
  锦瑟将手中的锄头放下，砸到地上，“你也不必诓我，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
  你与那玄琪太子整日混在一起，说你对他没情，娘定是不信。”
  锦凤低头不语。她知道锦瑟素日看不惯九天之上宫位在身的仙门公子。而今玄琪不仅是仙门之后，而且还是个神子。少不得又要被她数落一番。但又不好反驳什么，只得嘟囔道“娘知道还问。”
  锦瑟继续说道“我劝你断了这份念想。你那袭了宫位，成了神仙，弃我于大泽村而不顾的爹爹当时走的也这般干净。”
  锦凤眼睛浸湿了泪水，躲到一旁啜泣着说道“娘亲休要再提爹爹。”
  锦瑟拉了拉锦凤肩膀，将她身子转了过来。锦凤愕然抬头。
  锦瑟看着她，满脸的泪水，通红的眼睛充斥着绝望与无助。锦瑟看到的分明就是一千八百多年以前的自己。举手投足间都是那样的熟悉。她清晰的记得，她也曾这样的撕心裂肺过。心中的懊恼与责备顿时荡然无存，换来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
  依旧喋喋不休道“天下男子本就如此，你又何苦这般执着。”
  锦凤在锦瑟怀中啜泣多时。抬头向四周看看。猛然见到一妇人，款款而来，身着玄色华服，头佩凤环珠钗。不矜而庄，不立而威。虽已过中年但眉宇间风韵犹在。
  那妇人站到了锦瑟面前，锦凤停止哭泣，站了起来。锦瑟也随着挺直了身体。
  不等妇人开口，旁边的绿衣神使先开了口“夫人不必害怕。这位是二太子的母妃，玄德神妃。今日为了二殿下与令千金的事而来。”
  锦瑟忙作揖见礼道“民妇参见玄德神妃。”
  锦凤看的甚是出神，一时忘记了行礼。锦瑟拽拽她的袖子，这才反应过来，忙见礼道“民女参见玄德神妃。”
  素华摸着锦凤的手，上下打量半天，却与九天玄女，长的几分相似。只因年幼，比众玄女又多出几分姿彩。面带喜色，说道“你便是锦凤吧，嗯，长的好相貌，好相貌……”
  锦瑟本想玄德神妃此次前来必是发难，没想到态度竟这般和蔼。私想着但凡厉害之人，总是口蜜腹剑，绵里藏针的。
  所以也不便寒暄直接答道“回神妃的话，小女生性粗鄙，实难登大雅之堂。”
  素华对锦瑟笑笑继续说道“我有几句话想与夫人私聊，可否能让令千金回避。”
  锦瑟看看锦凤，拍拍锦凤肩膀说道“你且先去陪小青采花，什么事都有娘呢。”
  锦凤怕玄德神妃难为锦瑟，硬是不想走说道“神妃，小女与玄琪太子之事，与娘亲无关，要罚就罚小女一人即可。”
  一旁的银屏神使，上前拉扯锦凤说道“姑娘放心，神妃并不想难为夫人，奴婢陪姑娘去那边的海棠树下走走。”
  说着便拉着锦凤向海棠树走去。
  锦瑟见银屏将锦凤带的老远，不等素华先发问，便先答道“请神妃明鉴，当日九天之上小女与太子之事，并非出于本意。民妇也无心让太子对此事负责，请神妃放小女条生路。”
  素华先是一惊，继而又恢复了平静。说道“既然夫人如此爽快，那本宫有话便直接问了。”
  素华绕着锦瑟，四处看看说道“本宫看令千金与夫人音容相貌大相径庭，她可是夫人亲生？”
  素华思考半日，心想我若说非亲生，玄德神妃必有意为难锦凤，邃答道“自然亲生。”
  素华眉头挑起，呵斥道“大胆，你真身本是一只锦鸡，怎能生出一个能吞吐天地惊雷的孩子？”
  锦瑟跪下说道“是……是锦凤的父亲生的好一些。”
  素华冷笑道“呵呵……夫人真会说笑，世间能有如此纯阳真身的生灵只有神鸟太阳一族，可世间的雄性太阳鸟，只剩太昊，也是如今东岳大帝，早已堕入空门数千载。难道说锦凤是东岳大帝之女？”

  九天之上的神鸟太阳，只剩下了羲和圣母与她的娘兄太昊以及玄女。素华怕锦瑟听出破绽，故意省去了这一段。
  锦瑟冷汗直冒，只得又说道“锦凤能有如此纯阳之身，是……是因为吃了羲和圣母的灵丹。”
  素华继续追问道“那丹样貌如何？大小几许？颜色深浅？”
  锦瑟一时答不上来，也不便撒谎，跪到地上，说道“民妇与锦凤作母女已有千余载，小女一时糊涂办了错事。与太子产生私情，得罪了太子妃。请神妃惩罚民妇教管不当之过，莫要难为小女。”
  素华将锦瑟扶起，眼神中透出一丝温柔，说道“你只告诉本宫锦凤出身即可。其余的不必担心，本宫定不难为于她。”
  锦瑟牙关紧闭。低头不语。
  素华看着她一脸忧虑的样子。抬着头继续说道“那好，我们就换个方式，我来问你来答。”
  素华问道“一千八百年前的瑶池盛会以后，你有没有碰到一只被打残了的紫狐？”
  锦瑟看看素华还是不说，素华呵斥道“回答本宫，不然就让你再见不到锦凤。”
  锦瑟有些发抖，轻声说道“见过。”
  素华脸上露出了笑容，继续说道“很好。第二个问题，
  那紫狐有没有给你一颗没有成型的雏卵？”
  锦瑟释然许多，说道“既然神妃都知道，干嘛还要问民妇？不管锦凤身份如何，民妇定不会让你们九天神主伤害于她！”
  素华面带笑容，拍了拍锦瑟的肩膀，说道“玄琪与锦凤之事乃天作之合，本宫自会允许。至于玄琪以前的太子妃本就有缘无份，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锦凤那孩子本宫也甚是喜欢，以后嫁入玄德神宫，本宫与玄德神君也定不会为难于她。”
  锦瑟听的一头雾水，都说九天神主最注重门第。当初奎木狼君只因私带星侍上九天，就被罚了五雷九劫。把个侍女给活活烧死在九道雷火之中。如今看来也不能全信。
  而今锦凤已经入情已深，我当娘亲的应成全她才是。怎能掘了她的情，断了她的爱？
  锦瑟私想着，也变的柔和许多说道“小女能得玄德神妃器重，那自然是她的福气。一切全凭神妃做主。”
  素华神色略显凝重，继续说道“只是未免多生事端，锦凤的身世以后在不便与外人道了。”
  锦瑟点头答应道“这个自然。”
  素华拉着锦瑟的手说道“你可愿陪本宫去和锦凤说说话？”
  锦瑟答道“以后小女全靠神妃照拂，自然愿意。”
  素华拉着锦瑟朝海棠树下走去。
  锦凤站在漫天花瓣飞舞的草地上，不时向空中张望。这五层天是九天之中最美的地方，一步一景。锦凤从没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不时的啧啧称赞。
  她身袭锦色霞衣，在落樱缤纷，野芳遍地的世界中显得格外耀眼。
  素华远远的望着，看锦凤随时接住，吹起花瓣的样子入迷。
  心里却想着难怪当初青龙神君拼尽老脸也要为儿子讨一个九天玄女做太子妃。在想想当初他被怼的灰头土脸的样子，一时笑出了声来“咯咯……咯咯……”
  锦凤闻声，停止了游戏。低下头来，见礼道“参见玄德神妃。”
  素华停止了笑声，看看锦凤，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喜笑盈盈的说道“回眸一笑百媚生  六宫粉黛无颜色
  你叫锦凤未免俗气些，不如本宫与你改了名字叫锦颜如何？”
  其实素华本想改成“锦炎”便与玄女齐名了，但是又觉得太过张扬，便只改了“颜色”的“颜”。
  素华的态度让锦凤摸不清头脑。只当是玄琪回了趟宫，定做了诸般努力，才换回玄德神妃的慈眉善目。
  锦凤是极其喜欢将名字改掉的。这种乡间小号在大泽村，当然毫无违和感。但是如若真嫁给了玄琪，做了太子妃还这般称呼，任在怎么得到夫君庇佑，也定会遭星使星君嘲讽。
  毕竟出身，在他们眼里就是格格不入的。称谓只不过加深他们对你乡野气息的理解。
  奈何姓氏称号受之父母，锦凤也一时做不得主。便看向了锦瑟，锦瑟深知其意，说道“娘也觉得实在不妥，以后你既要嫁进宫闱之中，全听玄德神妃的才是，快谢谢神妃赐名。”
  锦颜刚要行礼，素华便一把扶住，说道“你不嫌本宫管的宽，便是极好的。而今你与琪儿即有了婚约，便是本宫的媳妇，你也随琪儿一起叫本宫一声母妃吧。”
  锦颜受宠若惊，她本想着，玄琪与她地位悬殊。若执意纳她为妃，必有诸多阻拦，早就做好一切准备。
  不想竟如此顺利，感觉梦里一般，喜悦之情冲昏了头脑。就算做梦也来的真切些吧，有些结舌的称道“母，母妃……”
  素华看看锦颜那可人的模样，私想着吾儿虽然夭折，但是能得两位圣母灵君的子女唤自己一声“母妃”颜面十足，喜悦之情无以言表，大笑几声，道“哈哈……哈哈……好好，吾媳甚好，吾媳甚美。”

  锦瑟在一旁看着素华的言行举止，也是一阵凌乱。只当是锦颜身份特殊，定为哪家仙门的沧海遗珠。这也是无关紧要的问题，任他在高的门第，锦颜嫁给了玄德太子也是相当的。即便有一天亲生父母找上门来，女儿有了好的归宿，也定不能难为于她。
  想到这她也不住的大笑起来。
  嘻笑声刚落，玄德神妃将手上硕大的玄黑色指环摘了下来。顺势带到锦颜手上说道“听闻吾媳也是修火系法术的，这是我玄德一门的至宝黑曜七星指环。与琪儿的黑曜七星手串正好是一对。而今赠于你，既做聘礼也做防身之用。”
  锦颜想到那日杨九娘也是下了这等聘礼，才招来了一干祸事。自是不想重蹈覆辙，推脱道“不行，还请母妃收回。媳妇生性粗浅，定是受不得如此大礼。”
  素华执意给锦颜带上说道“这也是玄琪求了本宫半日，本宫才答允的。而今你与他的关系是受得起这石头的。此次公干凶险，你尽管盛了他的情才是。”
  锦颜听闻是玄琪为她求来的，心里瞬时踏实不少。低着头只管摆弄着那石头。
  素华看看她不再执拗继续说道“其实本宫也是有私心的。
  这指环只传给玄德一门嫡子之母。本宫也是诞下琪儿之后才得了这石头。
  而今本宫只希望你与琪儿琴瑟和鸣，早日为我玄德一门开枝散叶。”
  锦颜面带羞涩，她只当玄琪平日油腔滑调惯了，不想他的母亲说话也是这般没有章法。但想想玄琪与灵清公主三百余年都不曾有出。这玄德神妃也定是恨毒了她，不然也不能让玄琪写了和离书。
  想想同为女子，就这样遭夫家抛弃，也不禁悲从心来。答道“夫妻缘起缘灭皆由爱而生，以色视人，母凭子贵，终会相看两厌，不得善终。”
  玄德神妃听罢，神色有些凝重，换其他女子断不敢顶撞她的，这女子性子确是烈了些，也不便理睬。
  说道“虽然琪儿与灵清公主和离，但我对他还是了解的。琪儿也是个专情之人，此生除你以外，也定不会有其他妃嫔。
  我玄德神宫也只有玄琪一名正经太子，以后定是要继承他父神衣钵的。神本无情，琪儿也不可能终日沉溺男欢女爱。
  一女人纵使得到再多的荣宠，最后也只不过会化成一潭静水。
  岁月静好，安暖相伴。有一两个孩儿承欢膝下，处偌大的楼宇宫格之中才不会感到孤单悲凉。”
  锦颜一时接不上话来，素华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好了，以后你定能体会到。本宫要去与你拟定懿旨，准备婚礼事宜了。先回宫了。”
  锦颜作揖辞别。望着玄德神妃远去的身影，心里感到莫名的荒凉。都说天奴命贱，日子清苦，而今看来，九天之上神主的生活也不大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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