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南疆公主

玄琪找了一众凡间莽夫屠户，替弥子瑕掩埋了尸身。三人继续在宫门前等着夫子和子路。
  锦颜对灵佑袖口中的铃铛十分好奇，仿佛在哪见过，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忙上前问道“灵佑太子，不知那铃铛是干什么用的？”
  灵佑见锦颜神色紧张，立即又从袖口中又化出一对铃铛，放在锦颜手中，说道“这是我军中驯化灵兽用的双响铃，你摇动一只，另一只不管隔着多远也会跟着响。
  若哪只灵兽不听话，或是逃了，就一直摇，定会让它震耳欲聋，直到听话为止。”
  锦颜将那一对铃铛握在手中努力思考着究竟是在哪里见过。
  不等她开口，灵佑继续说道“这种东西我宫中多的是，你若喜欢就拿去吧。”
  锦颜将那铃铛仔细把玩说道“那就多谢了。”
  玄琪说道“这铃铛天市上随处可见，你又不想养灵兽，要它做甚？”
  锦颜眉头紧锁，手中不住的摇晃着铃铛，说道“这声音，这铃铛臣妾甚是熟悉，就是忘了在哪里见过。反正不是天市。”
  她正思考着，只听身后一阵“辚辚”的车马之声。
  子路拉紧缰绳“吁……”地一声长啸，将马车停在了三人跟前。
  夫子站在车乘上，忙行礼说道“几位脚力好快啊，我二人驾车一路追赶也没能撵上。”
  三人本是腾云而来，那凡间的牲畜自然是赶不上的，又不知怎么搪塞过去，一时犯了难。灵佑捂着脖梗，一脸苦笑，在说不出什么话。
  玄琪走上前方，眼睛飞速运转，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我们几人多年前在齐鲁边界泰山曾遇到过一位高人，学了些气功法门，会些轻功之术罢了。”
  听闻鲁国，那老儒立即来了气力，眼睛有些发亮，兴奋地说道“鲁国乃鄙人的母国，传闻泰山上住着一位神仙。不过山势陡峭，又高耸入云，能攀上去的人少之又少，至今也没有谁能见过他的尊容。”
  玄琪听罢又急忙解释道“只不过是个会些气功法门的江湖术，脚力伶俐，能攀岩走壁，根本不是什么神仙。”
  夫子深信不疑，捋捋花白的胡子，说道“公子所说极是，世上哪有什么神仙，都是人们编出来的。
  秦国公想称霸之心昭然若揭，竟捏造出一个什么自己通了天神，能呼唤天兵天将之说，甚是可笑，甚是可笑……哈哈……哈哈”
  玄琪苦笑道“呵呵……正是……正是……”
  灵佑鄙夷地看了一眼玄琪，凑道锦颜耳边，轻声说道“你这夫君，扯谎蒙人的功夫了得。他就是这般将你哄骗来的吧。”
  锦颜皱皱眉头，白了灵佑一眼，轻声说道“夫君待我真心实意，所做出的决定都要为我计上一计。不像你满脑子都是功名利禄。唯一那点可怜的真心也是让人极其拿不准的。”
  灵佑舌尖舔舔干瘪的唇，抿抿嘴。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
  呆滞的看着玄琪跳上了夫子的马车，又将锦颜拉了上去，护在怀中。二人嬉笑中流露出一脸宠溺。
  玄琪朝灵佑望了望，急忙叫道“舅兄，快上车吧。夫子要带我们进宫了。”
  灵佑一脸不悦地上前几步，翻身跳上了车辇。远离二人，站地笔直。
  玄琪见他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又变得冷若冰霜。甚是诧异，问道“灵公子这是怎么了？”
  灵佑瞥了一眼锦颜，冷笑一声“哼哼，幼稚……”
  锦颜不以为然的应了句“兄长被那弥子将军搅的有些心烦意乱，有些语无伦次了。”
  玄琪听的有些糊涂。但也不想细问。
  锦颜随夫子驱车驶进了卫国王宫，偌大的未央宫园内皆用四四方方光滑的青砖石铺路，被人打扫地干干净净。马车行驶在上面，只能听到“吱呀吱呀”地车轴声和“哒哒”的马蹄声。在无车轮与坎坷不平地面的颠簸声。
  临近正殿只听闻里面一阵悠扬的丝竹之音，与杂乱的车马音显得极为不和谐。
  突然一个小宦官从里面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凑到马车旁边，对夫子问道“阁下可是孔丘，孔圣人？”
  夫子忙应和道“正是，不知这位内侍大人有何吩咐？”
  那宦官答道“孔圣人，南疆夫人说了，现在大王正在兴头上，前殿不便打扰，请圣人下车随咱家去后宫一叙。”
  子路脸色越发难堪，狠狠地拍打着车辕，大骂道“荒谬，我家夫子乃一代贤士，怎可与一妇人在寝殿单独见面？”
  夫子急忙拦下，呵止道“子路不可造次。”
  接着又对锦颜三人，拱手说道“诸位也听到了，南疆夫人有意邀我们去内阁一聚，几位若不嫌弃，就随鄙人同道而去，若有所顾虑那……就此别过吧。”
  他三人本是为渡化而来，又岂能半途而废？锦颜忙答道“南疆夫人不拘小节，也是性情中人。夫子多虑了，我们随夫子前去。”
  说罢，五人一起下车，随那宦官兜兜转转，几经弯路，来到了卫国王宫后殿。
  锦颜随众人走进了一处碧瓦朱檐的宫殿群，正殿门额上，悬着三个大字“长乐宫”

  那宦官进了宫殿院门，立即垂下头来，在不敢多看一眼。俯身说道“回诸位的话，这里便是南疆夫人的寝殿，一会儿自有人通禀，咱家先告退了。”
  宦官刚走，殿内就走出一名三四十岁的衣着打扮较为鲜亮的宫婢。趾高气昂地对锦颜等人说道“夫人有令，让夫子先进。”
  夫子整理整理衣襟，低头随那宫婢走了进去。只听里面传来一阵翡翠珠玉碰击之声，极其悦耳。
  夫子进去了一段时间，四人俯首在外侍立，锦颜看看那成群结队的粗衣宫婢，按人间年龄都只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还没有蓝玉大。
  忙忙碌碌，低头顺眉，也不说话，迈着整齐的碎步，见有男子进入，不时地用余光朝这边瞟上一眼。脸上生出羞涩的红晕，含笑而行。
  锦颜见宫婢渐渐稀少，站直身体，抬头四处打量一番，见过了玄椒宫的气势磅礴，这卫国的椒兰正院也不过如此。
  玄琪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后，锦颜被吓了一跳，“哎呀”一声叫了出来。玄琪忙捂住她的嘴，轻声说道“这里是人间的地盘，不是你我的玄虚阁。
  你若总是左顾右盼，得罪了凡间君主，暴露了身份总是不好的。”
  灵佑看看锦颜，愤懑的说道“怕外人参观她的寝殿，就不要带进来，带进来便是要让人看的。自己不检点还要怪旁人不成？”
  锦颜望望灵佑那张阴霾的面庞，本要安慰几句，还不等说话。
  只见正殿大门“吱嘎”一声打开，夫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不时地擦拭着额上汗水。
  他看到几人在外毕恭毕敬地等着，缓了缓神。越发礼貌地向前作揖行礼，说道“三位之事，鄙人已向南疆夫人阐明，她已应下，剩下的就看几位造化了。”
  说完便带着子路迅速的离开了南疆夫人的寝殿。
  随后里面那位衣着鲜亮的宫婢又走了出来，说道“三位南疆夫人有请。”
  锦颜三人随着宫婢慢慢走进了南疆的寝殿。空旷的正殿，旁边摆着一张茶案。上面的紫砂茶具上皆饰有龙样花纹。
  锦颜壮着胆子抬头向上看去，一挂巨大的翡翠珠帘赫然映入眼前。
  珠帘内的南疆夫人衣着华贵，庄重的坐在一个精雕细琢的宝榻上，戴着满身的翡翠玉环让人很难看清她的面庞。一阵强风顺着半开的窗口吹进，撩动的那一屋的珠光玉石“丁零”作响。
  不等锦颜几人行礼，南疆夫人先走出了珠帘帐外，深深地鞠了一躬。身上美妙的珠环玉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玄琪和灵佑见她是一个妇人，都不敢轻举妄动。锦颜扶住了她，忙说道“夫人乃卫国国母，我们只不过是途经的客人，怎能先行此厚礼？”
  南疆夫人抬起头来，锦颜这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妇人，而是一个十二三岁脸上稚气未脱，面容娇美的女娃罢了。只不过打扮的过于成熟稳重，让人一时看花了眼。
  锦颜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嘴上一张一合，忙向后退了几步，颤巍巍地答道“呃……呃……姑娘，姑娘……好相貌……”
  那女娃开口答道“小妇人平日最敬重品德高尚，文韬武略，才华横溢之人，这一拜二位公子是受得起的。”那声音中透着娇韵，庄严。  一点听不出半丝失礼，轻薄。
  玄琪与灵佑相视无言。南疆夫人生性放荡，天界也早有耳闻。玄琪本想她若胡搅蛮缠，就立即收了魂魄。这一见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灵佑有些瞠目结舌，盯着那十几岁的小丫头看了半天。咽了咽口水，不觉谦逊许多，说道“呃……这位……这位……夫人，不必拘礼，我们二人只不过是来卫国谋份差事罢了，称不上什么圣贤之人。若夫人不嫌弃，能赏口饭吃，那真是感激不尽。”
  南疆夫人继续行礼说道“公子过歉了，刚才腰斩弥子之时，二位的胆识小妇人听说了，大王甚喜，愿将二位留下做大夫。”
  接着又转身对那位衣着光鲜的宫婢说道“秋月姑姑，你先带二位公子下去吧，嗯……二位公子是男子之身不便在后宫久留，就在内臣住的偏殿给安排两个房间吧。”
  秋月应声俯首答道“诺。”
  玄琪见南疆夫人拉着锦颜的手，丝毫没有要放走的意思，犹豫半天说道“南疆夫人，不知内人是否能和在下一起走啊？”
  南疆夫人脸上露出一个大气而优雅的笑容，温声说道“公子真是护妻心切啊。我与尊夫人一见如故，想留下聊会天。
  今晚大王有意宴请众臣，孔圣人以及二位公子，稍迟些时辰，宴席间，玄公子自然能与尊夫人相聚。”
  不等玄琪答复那叫秋月的宫婢，异常客气的俯身送客，说道“二位公子请吧。”
  玄琪不住的朝锦颜观看，生怕再有不良之人冲撞她。灵佑拉着玄琪，在耳边轻轻说道“我们去外边等。”
  玄琪随灵佑走出了正殿。不多时外面便传来灵佑一阵吵闹的声音“家妹不走，我二人便在此等候了。”

  秋月快步走了进来，整理好衣衫，一脸不悦的说道“回南疆夫人的话，二位公子不肯走，偏要等这位夫人一起走。”
  南疆夫人掩面莞尔一笑，说道“随他们去吧。”
  秋月低头应答道“诺。”然后匆匆离去。
  南疆夫人见众人已走，拉着锦颜的手，语重心长地问道“不知姐姐多大了？”
  锦颜按人间年龄掐算了一下，说道“哦，两月前刚满一十八岁。”
  南疆夫人点点头，双瞳中若有泪光闪过，又迅速收敛，应声说道“极好的嫁人年纪，不像我十二岁，还不知人事便嫁给了卫国国君，新婚之夜才知道是一个四十几岁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一辈子的情爱便成了这政权下的牺牲品。”
  锦颜听的一阵心酸，眼中不住的渗出泪水，用帕子捂着鼻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夫人当真是个苦命人，看来世人所说的话是不可信的。”
  南疆夫人又露出一抹少女般天真的微笑，说道“不过大王待我却是极好的，还把我的青梅竹马公子朝送到卫国王宫，成了大夫，而且丝毫不介意我与他的关系。姐姐你说这样的男子是不是爱毒了我？”
  锦颜泛滥的同情心迅速止住，揉了揉眉头，突然想到了灵佑与子弦，说道“一个男子若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妻子与旁人暗通款曲，不是爱到骨子里，就是在利用。”
  南疆夫人瞥过头去，嘟囔着嘴，似有些生气的嗲声说道“姬元没有利用我。”
  锦颜不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知是该安慰还是斥责，一肚子的话又都咽了下去。
  那南疆夫人拽了拽步摇上的流苏，转而又对锦颜笑道“嘿嘿……姐姐你也认为姬元待我是爱，对吗？”
  锦颜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点了点头，应声答道“嗯……”
  南疆夫人看着锦颜隆起的小腹，又来了兴致，娇小的手抚上去摸了摸，轻声问道“几个月了？”
  若是蓝玉做出这般举动，锦颜定会教训几句。但面对这个稚气未退人事全知的妇人，锦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忙后退几步，尴尬的说道“两个多月了。”
  南疆夫人朝锦颜调皮的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走进了珠帘中，一同坐到了那张精致的榻上。
  略有些神秘的问道“你同公子玄可是青梅竹马？”
  锦颜看看南疆夫人那张略有些天真无邪地脸，思忖一会儿，低头捏了捏手中的帕子。犹豫半天，说道“玄公子在与我成婚之前病了几年，有过一房妻室，三年未曾有孕，便休了。算不得青梅竹马。”
  南疆夫人垂下了头，掰了掰指头，轻声嘟囔道“姬元说，他年纪大了，我成婚一年不曾有孕，总归是不好的。
  以后他薨了，他的儿子们一定不会接纳我这个母亲，所以才将公子朝弄到了卫国。见到我和公子朝在一起，就当是我和他在一起了。
  可他那么多儿子，都要唤我一声母亲啊，又有何不可？”
  锦颜听罢，心头一紧，对卫国公突然间生出一丝敬意，卫国公对南疆夫人果然还是爱大于利的。不由地将南疆夫人抱进怀里，眼睛湿润的说道“这就是你用美色吸引天下贤士来卫国建功立业的理由？”
  南疆夫人深深地点了点头，稚嫩的说道“姬元对我这么好，我总要为他做些什么。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卫国又弱小，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去吸引天下贤臣来投奔我卫国。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锦颜连忙摇了摇头，心中对南疆公主的隔膜瞬时化成了满腹的心酸。肺腑之言又难以启齿，只得应声说道“卫国公是疼极了你，你疼他也疼的纯粹。只不过是造化弄人，天不随人愿罢了。”
  南疆夫人听完，眼角微微上翘，如初起的新月，干净纯洁。继续问道“那公子灵，可是姐姐的亲哥哥？”
  锦颜迟疑片刻，不知该不该说实话，但在看向那女娃一脸的懵懂，还是真诚地说道“自然不是。”
  南疆夫人听罢，越发来了兴致，又变得极其老成知事，凑到锦颜的耳根说道“我见他待你也是极好的，你腹中的孩儿是他的？还是公子玄的？”
  锦颜推开了南疆夫人，变得异常愤怒，大骂道“你这女娃，胡说些什么？你以为世间女子皆是水性杨花，荒淫凉薄之人？”
  还不等南疆回答只听外面一阵嘈杂的吵闹声，灵佑似乎又和什么人吵起来了。大骂道“原来是你这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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