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唔！”突然胃部传来一阵绞痛，将林岚从那些灰黄旧事中带离。舌根泛开苦涩，只见她面上还残留着些许悲凉意味，梦中的无力感还未散去，恍惚着不知身处。

        她按着太阳穴平复心绪。

        刚巧空姐经过，她便要了杯冰水，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胃药就水服下，随后转头看向窗外的柔软云层，妆容精致的脸上已褪下了方才的笑脸，恢复了惯常的空白疏离——如同带着面具的戏子一般变幻莫测。

        她下意思捻着手指。

        这双手虽白但骨节略宽大些，手背还留着几处浅淡伤疤，而指腹上的薄茧触感也算不上好——令她不由回想起刚才的梦。

        噩梦常在她入睡后不请自来——就像一部永远不会谢幕的悲剧电影。

        18岁生日当天被赶出家门的她，选择辍学打工维持生计。

        她并无特长或才能傍身，除了野草一般的生命力外别无其它。

        起初在服装店、化妆品柜台做些导购之类的工作。

        过去的同学总会跑来刁难一番，并以此为乐。

        「无所谓，被戳着脊梁骨长大，连所谓的血脉至亲都一心盼着我去死……不论这些人说什么做什么，命硬如我，总能撑下来的。」

        永远都是这番一成不变的自我安慰。

        最后她在出租屋附近的网吧安定下来，一做就是3年，每天8个小时的夜班能最大限度避免与每夜的噩梦周旋，白日里偶尔兼职些线上客服的活计。

        工资虽不高，但也能勉强维持生活。

        儿时常年忍饥挨饿积攒下的胃病，让她脸上常年带着抹不去的病态苍白和阴翳。习惯性压低的帽檐遮住眉眼，也隔绝了他人的目光和一切社交。

        她自我重塑起一副钢筋铁骨，切断七情六欲，将所有软弱狼狈藏进深处，上了十八道锁，分毫不敢露。

        当同龄人成家立业，看着自己一成不变的生活，令她开始质疑活下去的意义。

        而小说带来的转机，又及时将快要溺毙于苦海中的她拖上岸。

        她想要找到生活的方向，而不是一具行尸走肉，活得像滩烂泥巴。

        时间在放空中过得飞快。

        随着飞机下落，林岚的一颗心也仿佛随之落了地，惶然不知所措的感觉也被心底升起的期待压了下去。

        她按约定来到停车场，顺利见到来接机的副导演张妍。

        两人经过几个月来的线上对接已经相熟。

        放好行李，两人上车。

        “一路上累了吧？来，拿着。”张妍笑着说，抬手递了瓶矿泉水给她。

        “不累的，谢谢妍姐。”林岚声线低哑，毫无女生该有的清脆甜美。

        她接过水瓶，又从口袋里摸出几块薄荷糖来，递给了张妍。

        张妍含着糖，说明安排：“咱先去酒店放行李，你也休整一下。晚上白导做东，主创团队一起吃个饭，彼此熟悉一下，也免得明天围读剧本大家太生疏。”

        林岚出于礼貌抬手摘掉帽子，说：“好，我一切听剧组安排。接下来的日子难免要给您添麻烦，望您多担待。”

        “没问题，你也别紧张，咱们白导人特别好相处的。在剧组你要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不用客气。”

        “嗯，好的。”林岚乖巧地点头。

        等红灯的时候，张妍从后视镜里仔细打量她，虽说两人不算生人，但见面还是第一次。

        见她似是在出神，坐姿端正，腰背笔直，体态匀称舒展，倒有几分矜贵沉静之感。皮肤白皙，虽比不上明星那般无暇细腻，但放到人堆里也是醒目的类型。

        一双黑亮眸子清澈却含着浅淡忧郁，眼尾微挑的弧度恰到好处，多则刁媚，少则寡淡。

        整张脸有种英气与柔和相结合的东方美韵。

        只是不说话时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疏离——好似拢着寒烟的缥缈雪山一般不可接近。

        而她的相貌与声音反差之大，是张妍没想到的。

        这模样，是个好苗子啊……

        张妍职业病发作，问道：“小林啊，以你的外型条件，有没有做艺人的意向？”

        放空被打断的林岚思绪还有些乱，连忙摆手：“我、我没想过，而且以我的条件不行的。”

        “但以我的眼光，你很有潜力啊。这样，反正现在也来了横店，到剧组你先接触一下。”

        “谢谢您，看缘分吧。也多谢您替我着想。”

        “别客气！”张妍爽朗的笑道。

        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达酒店。

        剧组出于保密，选择这家标榜“私密性绝佳”的酒店入住。

        下车时林岚习惯性戴上棒球帽，刚拉开车门，只听得外面一阵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喧闹传来。

        张妍正开着后备箱取行李，见她好奇，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百米开外一群少女簇拥着什么人正向酒店大门走去。

        人群中心是个穿着黑色皮衣，身高格外出挑的年轻男人，在一众女生中咋眼得很，虽带着墨镜，从那线条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也能看出是个极英俊的人。

        “只此一次，你们早点回家，不要耽误工作和学习。”他吐字清晰，声线极富魅力，举手投足间很有风度，面含笑意回应着周围热情的粉丝。

        心有所感似的，他转头看向林岚的方向，两人隔空对视几秒，林岚的眉眼掩在帽檐阴影中，露出的小半张脸在阳光下没什么表情。

        他观察一瞬便礼貌的笑笑，又望向张妍，笑着颔首算打过招呼，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酒店门口。

        张妍一眼便认出那人是谁，简单介绍道：“小林啊，那位就是咱们这部戏的男主角，沈颐舟。”

        听到这个名字，她想起敲定演员之后收到张妍发来的主演资料。

        沈颐舟，身高187cm，宽肩窄腰，因九头身的完美比例很是出圈，五官精致立体，眼窝深且睫毛长，现在内娱里清冷浓颜系的代表人物。念高二时被模特公司挖掘，之后顺利以文化课第二名的好成绩考入z大表演系。

        他作品不多但品质都不俗，挑剧本很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并没有随波逐流、急于变现自己的想法。

        林岚拿到演员资料的时候被这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迷了眼，特意多看了一些相关的采访和影视片段，其中最令她记忆深刻的是沈颐舟满身污泥、血渍与毒贩打斗的场面，打戏亲身上场拳拳到肉，眼神坚毅而狠厉——据说是正经学过几年武术的练家子。

        前台办理好入住，刚进房间，张妍想嘱咐几句，就听来电铃声响起，“小林啊，你先收拾着，我出去接个电话，晚上来接你，有事发微信给我，走了啊！”话音刚落便急忙离去。

        林岚在房间里四处转转，剧组安排的环境足够舒适，是她活到现在住过最好的地方。

        许是换了环境，她心情也变得轻松。

        她哼着歌开始收拾行李，一个人忙得很是起劲。

        此时的沈颐舟正站在阳台吹风，眼前却闪现刚才的画面——那个阳光下的看不清面貌的女生……

        另一边，张妍接通电话：“白导，我和林岚刚到酒店，正准备安顿好她再联系你的。有什么吩咐吗？”

        “原定出演女二的余婉婉，她经纪人刚联系我说临时有别的通告，跟咱们档期撞了，要推掉这部戏。你赶紧过来吧，这下又得重新选人。制片方那边也麻烦你联系一下吧。”电话那边白亭书的不满清晰可闻。

        “什么人呐……无语，好吧，我去张罗。10分钟左右到。”挂断电话，张妍匆忙驾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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