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吃豆腐

林岚哭过之后变得很安静，只攥着沈颐舟的上衣下摆，脚步虚浮的跟着他。

        沈颐舟选了条隐蔽小路，没从正门进，三人绕去停车场坐电梯上楼。

        乔景煦终于忍不住说：“你们做艺人还真是够提心吊胆的，出入个酒店都要这么小心遮掩。所以说，就你这情况，如果谈恋爱岂不是要累死？”

        “只是暂时，也是为了她好，如果确认了恋爱关系自然不用这么麻烦，我会大方承认。不像您，做事不计后果只顾眼前。”

        林岚断断续续不知听进去多少，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沈颐舟没听清，问她说什么。

        “不谈恋爱！”

        两人都是一愣，不知她是在跟谁说。

        乔景煦就问：“谁不谈恋爱？不跟谁谈恋爱？”

        她仰头冲沈颐舟笑，又用那种起伏的音调说：“乔景煦啊～”

        “……”乔景煦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醉鬼一个，我不跟你计较。”他说着想拽开她拉着沈颐舟的手，却被沈颐舟拦住。

        “她的习惯，不用在意，反正拽的不是你。”

        “哟，你才认识她几天啊？别装得像是很了解她似的。你不介意就好，扯坏了衣服我替她赔件新的给你就是。”

        沈颐舟将她滑落的外套帽子摆正，平静的说：“我喜欢她，自然观察得仔细，用心当然了解。就算扯坏了也无所谓，只要她喜欢，不论什么我都愿意纵着她。”

        “呵，不愧是演员。言情戏说来就来，还真不含糊。你搞清楚，她现在脑子不清楚，还当你是她书里的人物才这样的，别摆出副恶心的样子膈应我。”

        “嘿嘿，这是我表哥欸，一比一真人手办哟，好看吧～”她像个小孩子展示玩偶般炫耀着，非常不见外的摸上沈颐舟的腹肌，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吃了人家豆腐。

        她无意识的动作搞得沈颐舟下//腹一紧，还好她只是顺手摸了两把就放下了手。

        沈颐舟下颌绷了绷，耳朵也红了，他扯低卫衣的下摆，撇开眼睛不敢看她。

        乔景煦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阴阳怪气的嘲讽道：“还遮什么啊沈大明星，之前瞧你一副正气凛然的君子模样，说到底对她还不是有那种心思，你还有什么资格说我？”

        沈颐舟听他这么说也坦然道：“本能反应，但我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冒犯她，也绝对不会逾矩。发乎情止乎礼，你我没有可比性。”

        到了楼层，电梯门应声而开，沈颐舟搂着她先出了电梯，乔景煦憋了半天找不出话来反驳，只好跟上。

        三人站在门前才意识到，林岚的包他俩谁都没拿。

        此时的包厢里，叶向榆看着座位上的米色背包一脸无语，她出了包厢给沈颐舟拨去电话。

        “喂，颐舟啊，你是不是傻，没拿包你怎么送她回房？”

        三人进了沈颐舟的房间，乔景煦当然是硬要进来的，口口声声不能让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

        他的衣角还被林岚抓着，对面坐着宛如监工一样的乔景煦。他无奈的说：“刚发现，我们……三个，现在都在我房间。把包给我姐吧，她会看着办的。”

        “三个……那姓乔的也在啊？”叶向榆脑海里瞬间浮现他们三个同处一室的尴尬场面，想笑又硬生生忍住了。

        “嗯。”

        “唉，行吧。给她冲点茶醒醒酒，一会我回去看她。”

        “她没事，乖得很，不吵不闹的。我们这里不急，你别因为这个搅了大伙的兴致。”

        叶向榆想着让他跟林岚多待一会，若无其事地回到包厢。

        可乔景煦不干了：“不急？你安的什么心啊。”

        沈颐舟眼皮都懒得抬，说：“人情社会，你这个年纪能开得起公司应该不用我教吧。你跟陈姐很熟没错，但这酒是你逼她喝的，换个场合换个剧组，你想没想过她的后果？一旦惹人不喜落人口实，你让她如何安心拍戏？”

        乔景煦当然清楚，也确实仗着跟陈雅君所以肆无忌惮些，一时又反驳不了，梗在那说不出话。

        林岚靠着沈颐舟的胳膊，专注于扯他的袖口。

        沈颐舟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道：“渴吗？要不要喝茶？”

        “嗯。”她答应着，就是不肯松手。

        沈颐舟非但不介意，甚至很高兴。

        他忽略身后跟上来的乔景煦，他拆开一小盒红茶浓缩液冲好，却没递给她，太烫了。

        他只好端着茶，拉着她重新在床上坐下，见她直勾勾的盯着杯子，他低声哄道：“还不能给你，等茶凉一凉再喝。”

        “好啊。”她歪着头看着他说。

        他觉得她可能也不是真的渴，更像是无意识的回答。于是帮她整了整歪掉的领口，看着她捂脸打了个哈欠，又重新捉住他的衣角，本就哭过的眼圈更红了。

        “困了吗？”他抽了张纸巾抿去她眼角的泪水。

        “嗯。”

        沈颐舟受不了她这样可怜的目光，就想让她先睡一会。

        乔景煦走过来，毫不见外的挨着林岚坐下，戳了戳她的脸，不满的说:“不准睡！身处陌生男人的房间你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撑一会回你房间再睡！”

        酒精和昨晚不到四小时的睡眠的作用下，她又打了个哈欠，就这么含着眼泪看向乔景煦:“我好累。”

        直看得乔景煦一阵心慌——他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只知道心跳莫名加速。

        林岚又看向沈颐舟，可怜巴巴的说:“表哥，我好困。”

        沈颐舟只觉得喉咙发干，下意识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结果当然是被烫到，他硬生生咽下去，刚起的旖旎心思瞬间消散。

        还没等他说话，林岚直接靠到他胳膊上蹭了蹭，乔景煦气到爆炸，要将她扯过来。

        沈颐舟挡开他的手，说：“看样子她昨晚又没睡好，今天围读也很费精神，还被你逼着喝了酒，让她休息吧。”

        乔景煦自知理亏，仍不服输的反驳：“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啊，你也有责任。”

        沈颐舟懒得理会，他摘掉林岚的棒球帽，看着她对自己毫无防备的依赖，心下怜爱。

        虽然明知她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书中那个如同亲哥哥一样的匡更莫。

        他目光一直在她被眼泪浸湿的睫毛、鼻梁和眉间那颗小红痣上流连。

        乔景煦看不下去了，小声抗议：“喂，看够了没啊？搞清楚，她跟你还只是同事，别用那种痴汉的眼神盯着她！可以让她躺下，但你跟我去那边坐着，谁也别靠近她，公平又安全。”

        沈颐舟也不答话，默默的取掉她束发的抓夹扶着她躺下，将被子盖好，刚要走，衣角就被扥住了。

        她如同抓着什么救命稻草，对他的离开如有感应的皱起眉头，像是挣扎着要醒过来。

        沈颐舟连忙坐下，轻轻抚平她眉间褶皱，又忍不住用手指蹭了蹭她的脸颊。

        “欸！你别借机吃她豆腐啊！不是我说你这衣服是涂了502还是怎样，她的手是长在上边了？你倒是抽出来啊！”乔景煦又酸又要克制音量，憋屈到无以复加。

        沈颐舟看都不看他，冷漠的说：“乔总不了解也正常，她睡眠极差，除非必要我不想惊扰她，否则上次在停车场我就会叫醒她而不是给你骚扰的机会。所以请你安静一点。”

        乔景煦这次没抠字眼，皱眉追问：“睡眠差……你怎么知道？”

        “我有幸见过，没必要跟你细说。总之她有心事，经常做噩梦，日后拍戏经常要一直在片场熬着候场，睡眠很难得。所以请你以后不要打扰她休息。”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都不说话了。

        可能是太累了加上酒精作用，她没怎么做梦。

        沈颐舟发现她睡觉相当老实，仰面躺着，一动不动，不翻身也不蹬被子，要不是胸口规律又轻微的起伏，不仔细看的话，实在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是不是还活着。

        “你既然这么想了解她，怎么不打听她的事。”

        “看也知道她的过往并不快乐，而且我想让她亲自告诉我，而不是从别人口中听些主观臆断、添油加醋的虚假故事。”

        乔景煦有些惊讶，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动摇，沈颐舟对林岚似乎是真的上心，不似他想的那种见色起意三分钟热度。

        他想了想，还是讲了出来：“她……确实过得很辛苦。幼儿园初见时，她还不是这么孤僻冷淡。那会她很活泼，瘦小又细弱，但就是很招男孩，身边总跟着那么几个，像个众星捧月的公主。”

        他笑的无奈，像是陷入了回忆：“我那时刚转学过去，跟谁都不熟，只有她第一个主动跟我说话，声音甜糯得很，但身体不太好，感冒发烧都是常事。班里有个小霸王坐她旁边，总欺负她，最严重的一次她突然昏倒，在那之后就转学走了。我还记得，幼儿园有时会在下午让我们看电视，那个年代总播些言情剧，班里的孩子总在片头曲片尾曲出来的时候撺掇她唱歌。”

        他的目光柔和下来：“真的很好听。”

        “初中刚见到她的时候其实没有认出来，长大后实在变了太多，儿时众星捧月的公主落了难，连头发……直到上音乐课的时候我才认出来。她的声音是在初二寒假结束后突然变成这样的，好像是大病了一场，高烧还是什么的，人也更憔悴了，像朵快要枯死的花。”

        沈颐舟没搭腔，也不追问。他紧紧抿着唇，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腕，突然很害怕知道她的过去，他光是想象就已经够痛苦了，但他知道乔景煦说的不过沧海一粟。

        好在乔景煦不知在想什么，望着林岚发怔。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白亭书等三个人陆续进来，房间里异常安静。

        沈朝云谨慎的叫了声“颐舟”，三人走进卧室，都感觉气氛不对，沈颐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叶向榆快步走过去，摸了摸林岚的额头，放了些心。小声说：“只是睡着了？她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没有，就是累了，很乖。”

        沈朝云把她的包递给沈颐舟，看了看乔景煦，总觉得这两个人能和平相处这么久还真是个奇迹，见他俩不挪地方，只能小声询问：“别看啦，人都要盯穿了，怎么着？抱回去还是就跟这儿睡啊？”

        “不能在这儿睡！”乔景煦登时急了。

        果然还是那个没礼貌的衣冠禽兽，一点没变。沈朝云暗自腹诽着。

        “送回去吧，怕她早上起来会吓到。”沈颐舟将房卡找出来，递给了离他最近的叶向榆，掀开被子，小心翼翼的把她抱起来，生怕吵醒她。

        叶向榆拿着房卡先去开门，沈颐舟抱着她步伐稳当，没几步路就来到她的床边。

        沈颐舟颇为不舍的放下她，见自己的衣角还在她手里攥着，他保持着弯下腰的姿势没动弹。

        沈朝云比划着示意他慢慢拽出来。

        他摇了摇头，动作温柔的拨开她额头散落的头发，下一秒的动作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他直接将卫衣脱了下来，还好里面套了件打底t恤。

        几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乔景煦反应过来无比恼怒，低声说:“你有这办法刚才怎么不脱？故意的是吧！”

        沈颐舟没理他，给她掖了掖被子，又将窗帘拉好，留了盏昏暗的台灯，便挥挥手示意众人出去。

        见沈颐舟走得痛快，乔景煦也不好自己留下，只好深深的看了眼床上沉睡的林岚，犹豫一瞬才跟着出去了。

        几人站在楼道里，沈颐舟安顿道:“她要是问起来就说是大家吃完饭一起回来的，否则她会因为中途离席而不安。”

        叶向榆和白亭书点点头，闲话几句就走了。

        乔景煦留着也没意思，这一天过得实在心累，感觉精神被掏空，他神情恹恹的回了房间。

        沈朝云又感觉到沈颐舟的低气压，忍不住逗他:“怎么？才刚分开就舍不得了？房卡在我这儿，要不你再进去？”

        “别闹。她明天起来肯定会惊慌，早餐我来送吧。”

        “挺心机啊你小子，让乔景煦吃这么一记闷亏。”

        “没办法，有机会就要好好把握。更何况……”他喉咙发干：“没办法，忍不住舍不得。”

        “行了行了，腻歪死了。我已经吃饱了，大晚上的别逼我吃狗粮影响我消化。那我明天给你送来就不管了啊，难得休息一天，我不打扰，你看怎么安排。”她刚要走，又退回来:“你这眼光还真是够毒的，这老婆一个顶俩啊，跟百变小樱似的，你赚到了。”

        他耳边似乎又响起那句“我没醉啊～”忍不住笑了。

        “这才对嘛，别苦着脸。能意外解锁醉酒限定款林岚，就偷着乐吧你。走了，早点睡。”

        沈颐舟回了房间，一颗心悬着，恨不得今夜一眨眼就过去，迫不及待想见面的心很是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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