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虚

开机仪式这天。

        林岚跟沈颐舟大清早去剧组准备妆造，对于经过围读调整后的造型，主演四人都很满意。

        叶向榆拉着林岚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沈颐舟也插不上话，只在一边投以温柔注视。

        李可然在收拾化妆品的空档朝沙发上的四人看去，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说：“还别说，小林一扮上男装，瞧着跟小榆还挺登对。”

        她这话一出，引得屋里众人都好奇的看过来。

        林岚和叶向榆对视一眼，又打量着对方的装扮，一时都笑开了。

        林岚的清俊与叶向榆的娇美——的确有种莫名的和谐。

        “还真是欸，”叶向榆食指挑起林岚的下巴，调戏道：“多俊俏的小郎君，来，笑一个～”

        她这幅故作恶霸的搞怪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林岚也是忍俊不禁的摇摇头，眼角眉梢皆是柔和笑意。

        开机仪式进行得很顺利，林岚也按稿完成作者致辞。

        走完上香拜神、发红包、合照等一系列流程后，一行人来到片场，正式投入拍摄。

        剧组的实际拍摄流程并不像完整影视剧播出时那样按照故事时间拍摄，而是先按照剧本序号制作顺景表，再以此为基础按场景类别制作分场景表：就是把场地、演员、光线条件等相近的场景尽可能地合并，减少转场和候场时间；最后结合各演员档期和场地间的地理关系来安排拍摄计划。

        第一场是叶向榆和沈颐舟的对手戏，白亭书在指导两人走戏，唐麒和林岚坐在一起候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唐麒放下水杯，小声问她：“一直没机会问，那天你喝多了，回去……没发生什么事吧？”

        林岚从沈颐舟身上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笑着说：“没什么事，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我没给大家添麻烦吧？”

        “没有，你独身在外还是不要喝太多酒，不安全。”唐麒像是对她的扮相很有兴趣，目光长久的停留在她身上。

        “嗯，我会注意的。”

        这时沈朝云和跟乔景煦一前一后向她俩走来。

        两人跟沈朝云打过招呼，唐麒向乔景煦点点头没说话，林岚选择无视。

        乔景煦又是一夜未眠，脸上表情就不怎么好看。

        见林岚不搭理自己，于是将手里提着的水果和饮料放到桌子上就走了，倒不似往日那般纠缠。

        沈朝云颇为诧异的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吐槽：“真够难得的啊，这么有自知之明，就这么走了？”

        林岚一脸轻松笑意：“不用管他，这样最好。”她将两杯饮料分给两人，自己倒是什么都不肯吃。

        沈朝云在沈颐舟的安排下准备好乌龙茶和一盒洗好的草莓，也放到桌上，说：“估计你俩的戏排在下午，你先适应适应。”

        两人点点头，各自取过草莓吃起来。

        沈朝云瞧她一直看着沈颐舟的方向，暗自窃喜，按捺不住调侃的欲望，于是将椅子往她那边挪了挪，小声说：“小林啊，颐舟的古装是不是还挺帅的？”

        林岚咀嚼的动作一滞，忙咽下那口草莓，心虚的说：“嗯…匡更莫这个角色很适合他。”

        沈朝云满意地点点头，再接再厉的为自家表弟助攻：“那你觉得是现代装的颐舟更好看还是古装更好看？你更喜欢哪个？”

        一听喜欢二字，林岚彻底慌了，也不敢再往那边看，语速都不觉快了几分：“我、我觉得哪个都好看啊，颐舟底子好，不挑造型。而且可然姐和桐姐的能力这么强，锦上添花，都、都好看。

        三人坐得近，唐麒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于是也问了一句：“那我呢？”

        “啊？”林岚一脸茫然的看向他。

        “我的古装怎么样？”

        沈朝云的第六感让她感觉唐麒哪里不太对劲。

        “当然好看，你们三位都好看，嗯。”林岚稳了稳心绪，努力端水。

        唐麒还想再问些什么，还没等说出口就被白亭书打断。

        白亭书招手示意林岚过去，她放下手里的饮料杯快步走到导演区域，张妍指了指旁边那把空椅子说：“你也坐这一起看，有什么想法我们好交流。”

        林岚乖乖挨着张妍坐下。一场戏下来，林岚对白亭书有了新的认知，也对自己的书能交给这样一位精益求精的敬业导演拍摄而深感荣幸。

        白亭书对现场的调度把控实在一流，许是熟悉的团队和演员，大家配合起来相当默契。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大胆说出来，原著作者的意见很重要。”白亭书朝沈颐舟和叶向榆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笑着问她。

        “暂时没有，不管是运镜还是走位都很好。”林岚一脸敬佩并竖起了拇指。

        对于她的肯定，白亭书很是受用。

        沈颐舟和叶向榆一前一后走过来。

        “怎么样？”沈颐舟来到她身旁俯身问道。

        林岚眼睛亮亮的，神情真诚：“特别好。”

        沈颐舟将她肩膀上有些凌乱的头发拨到后面，朝她笑笑，才在李可然的催促下去补妆。

        林岚匆匆撇了眼他的背影只觉脸颊发烫，但想起乔景煦的话，这点旖旎心思瞬间冷却。

        她集中注意力听白亭书说话：“小林啊，我俩商量过了，你下午先去跟武指老师上课，你的戏排到明天下午，这样能有个适应时间。你会比颐舟他们辛苦些，大家的戏还需要你过过眼，有意见建议都要说。”

        “好，我会努力的。”

        午饭时间，因为沈朝云跟乔景煦有约，走之前特意嘱咐高朗照顾林岚。

        小高是个妙人，他故意将盒饭拿到车上，分别告诉林岚和沈颐舟去车里吃，顺便能休息一下。他也没忘了防止被拍到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特意将车挪了个隐蔽又不易被拍到的角落。

        林岚已经换上便服，坐在车里正兴致缺缺的嚼着米饭，望着窗外发呆。

        她对自己并无自信，脱离人群太久，她担心自己不能适应剧组的团队协作，更不希望拖了大家的后腿，也就生出些许焦虑来。

        突然车门被打开，林岚被吓得一抖，筷子差点吓掉，看清来人就是一愣。

        沈颐舟也没想到自己找了半天的人藏在这，瞬间明白高朗的反常操作——以往为方便开工，他们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吃完了事。

        但他很开心能有这样的独处时间。

        他拿起座椅上的盒饭才坐进去，看她飘忽的眼神有点想笑，于是边开电视边问她，“还习惯吗？白哥那个工作狂没吓到你吧。”

        “没有，大家都很专业，我会尽快适应剧组节奏的。”

        “放轻松，刚开机而已，慢慢来。”很奇怪，他总能感知到她一些被刻意隐藏的细微情绪：“下午武指的课我跟你一起去，白哥明天要拍些武打戏份。”

        剧本遵照原著的设定，主角里只有在将军府长大的晏温和匡更莫有一定武力值，所以白亭书这么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她应了一声，视线从电视屏幕转到沈颐舟的脸上。

        「如果那个我虚构出的匡更莫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大抵就是颐舟这样的吧……」

        见她又看着自己发呆，沈颐舟再次涌起莫名渴意，到底还是他先转开了眼睛，再看下去他也难保自己会做什么——明明我以前不是这样冲动又轻浮的人啊……

        沈颐舟摸着眉尾，觉得自己总想些有的没的是对她的冒犯，于是边吃饭边翻开剧本备戏，借此清除杂念。

        林岚在他转头的瞬间也从美色中清醒过来——明明我以前足够清心寡欲的啊，怎么会一见到他脑子就发癫呢……

        两人各怀心事，一个默默看剧本，另一个盯着电视眼睛都不转一下。

        沈颐舟看累了就捏着鼻梁缓解疲劳，余光瞟到她端着盒饭根本没吃几口——说她看电视看得入迷吧，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他忍不住想逗逗她，于是凑过去轻轻点了点她的眉心，说：“想什么呢？快吃……”

        林岚下意识转头，两人脸对脸距离很近，都怔住了。

        她先反应过来忙往后仰，一下没扶稳，“咚！”的一声闷响，后脑勺跟车窗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她吃痛的捂住被撞到的地方，小声的吸着气。

        沈颐舟忙拉过她查看情况，边给她道歉：“抱歉吓到你了，很痛吗？头晕不晕？”

        “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就是轻轻磕了一下，不疼的。”她几乎被沈颐舟拥在怀里，只需稍仰些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她不由吞了吞口水，大气也不敢出，谨慎的推着他的胳膊边往后挪。

        沈颐舟却嫌她乱动，按住她的肩膀防止她扭来扭去，仔细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还好，没撞出包。他这才放心的坐回去。

        林岚这才恢复呼吸……刚才险些把自己憋死。

        “乖乖吃饭，胃不好还这样饿着自己，不合胃口的话等下我让小高重新去……”

        “不不不用，”她一叠声的拒绝，连忙重新拿起筷子，说：“没有不合胃口，我就是、就是在想事情。”

        “你这小脑袋里装了多少事连吃饭时间都空不出来？先吃饭，有事也先放一放——是乔景煦又乱来了吗？”

        怕沈颐舟误会，她犹豫着将自己的顾虑讲出来。

        “……”沈颐舟听完，弹了下她的脑门，开解道：“团队协作都需要磨合，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放轻松，你要有信心。”

        有些烦恼只需要讲出来就能减轻许多，更何况还附加了他人的安慰鼓励。

        林岚感觉心头压抑的不安怯懦像被风吹散的乌云，她放宽心，听话的低头吃饭。

        沈颐舟看着她变粉的耳尖，心情实在矛盾。

        他既希望拍摄的时间能过得慢些，他很珍惜现在这样每天见到她的机会。

        但一边又急于取得堂堂正正站在她身旁的资格。

        与此同时，不同于他们这边暧昧又平和的氛围，白亭书他们这边可谓愁云密布。

        早上开机仪式结束后，负责宣发的团队将官宣通稿发出，一众演员并且配了几张开机仪式上的照片。

        却没想到不知被谁带了节奏，现在网上对于林岚作为原作者出演自己笔下的角色一事，几乎是一边倒的骂声，无非是揪着林岚非专业演员和原著作者的身份，但措辞实在不堪。

        幸好林岚的微博里除了点赞过叶向榆那张照片外什么都没发过，私信也关了——她只是偶尔看一眼，甚至在今天宣发跟她对接前，她连微博昵称都没设置。

        叶向榆点开官宣微博随便翻翻，除去她们三个主演粉丝的好评之外几乎都是对林岚的谩骂，零星夹杂着一些客观评价，不乏觉得林岚的扮相很好或者理智的原著书粉，却被淹没在大批恶评中难以察觉。

        风向一时难以扭转，这么一闹甚至将半月集选角黑幕晏温演员等词条刷上热搜。

        “这、这……林岚人呢？”她眉头紧锁，难掩担忧，目光四下搜寻着林岚的踪影。

        张妍重重叹了口气，刚要说话，正好看见门外端着盒饭经过的高朗，连忙高声叫住他：“小高！你过来！”

        高朗以为他们要找沈颐舟，进了屋就说：“老板在车里呢，要我去叫他吗？”

        “不找颐舟，林岚呢？”叶向榆急急开口问他。

        “哦，小林老师……也在车里，我去叫她过来？”高朗也发觉气氛不对，小心翼翼的回答。

        “不用了，你去找你老板，提醒他别让小林上微博，吃完饭休息一下就送他俩去找武指上课。切记，别让小林看微博。去吧。”白亭书有条不紊的吩咐，高朗答应着走了。

        叶向榆一脸担忧，“这可怎么办？林岚会不会被换掉啊？”

        “你放心，我们有准备。虽然远早于我们预计的时间，但大众会有这个反应也在意料之中。”

        “这明显是有人刻意找水军来黑的吧，论扮相论角色贴合度林岚都挑不出错的，就算有□□也不会这么多啊！”叶向榆并没有被安慰到：“林岚不是圈里人，第一天开机就被骂成这样，她又不是个外放的性格，看到这些肯定也不会说什么但心里指不定难受成什么样呢……就算瞒也瞒不了多久啊。”

        “你别急嘛，我们会处理好的，你去备戏吧，这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把戏拍好，小林才会高兴。”白亭书轻车熟路的劝她，“再说入这行难免的，她会习惯，去吧。”

        打发走苦着一张脸的叶向榆，张妍找来宣发组，几人简单开了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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