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魄日子03

秦氏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了，不行，不能让听婵一个人，万一她受欺负了呢。

        一进院门，江听婵就继续道：“兰姐姐她说……”

        “住嘴！”刘长明脸黑成锅底，想把她嘴巴堵上，这丫头是真傻还是假傻？十几岁人了不长脑子吗！

        江听婵一脸无辜。

        刘长明媳妇脸皮绷紧，她当然知道自己老头子背地里的丧德行的事儿，但夫妻一体，他丢人那就是自己丢人，要教训自然也要关上门来教训，没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她以前还没发现，江家这小妮子心眼子这么多，故意拿这事儿来掐他们呢，不给工钱就要到处去宣扬丑事是吧。

        “婵丫头，你今儿来是为讨工钱的对吧？”

        刘长明媳妇皮笑肉不笑地扫了秦氏一眼，道：“婶儿知道你娘家没给你备嫁妆，你夫家也日子艰难，既然你来找婶子了，婶子就把自家备着的过年的银子匀点出来，你拿去吧。”

        她狠狠瞪了一眼刘长明，回屋去取银子了。

        刘长明趁此机会赶紧道：“婵丫头，以后可不许再提那女人一个字了。”

        江听婵仍然一脸懵懵的样子，“叔，为什么啊？为什么不……”

        “说不能就不能！”刘长明低吼一声，从屋檐下取下一块巴掌大的腊肉递给她道：“拿着，答应叔，以后不提了。”

        江听婵这才笑开了，“成，我听叔的。”

        刘长明媳妇大步走出来，把钱袋子丢给江听婵，道：“数数吧，半个月的共一百八十文。”

        江听婵笑着接过，“那我们就先走了啊婶。”

        刘长明媳妇巴不得这瘟神赶紧走，别耽误她教训男人。

        看着两人离去，刘长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兰儿根本不是那种会主动搭理男人的人，更不要说会让一个不熟的丫头给自己带话了。

        莫非，他被诓了？

        出了院门走了段路了，秦氏还有点愣，就这么简单？钱到手了不说，还得了块肉？

        江听婵把钱交给她，道：“天儿还早得很，我们去街上买点粮食吧，天天吃稀饭不成诶。”

        秦氏点头，“再买点肉，你们几个都要补补身子，明儿你回门，还得买点回门礼。”

        江听婵顿住脚步，她怎么忘了还有回门这一茬，想起江家的几个极品她就头大起来，拒绝道：“我娘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要不还是别回了吧。”

        回去人家也不待见啊，何况顾闻峥走两步喘几下的样子，能不能走到江家还是个问题。

        秦氏道：“不成，礼不可废。”

        虽说她只是妾室，闻峥的婚事该嫡母做主，但她知道，嫡母赵氏肯定不会反对的，毕竟娶个农家女对闻峥无甚益处，赵氏高兴还来不及。

        江听婵捏捏眉头，“那我一个人回去就成。”

        秦氏想了想，道：“昨日接亲闻峥就没去江家，明日若是他能走动，还是让他随你一起去。”

        江听婵拗不过她，只有先转移话题，说起种地的事儿，一路边说边走，到镇上的时候种地的事宜也聊得差不多了。

        秦氏不懂种地，她年少时只会跟随父亲走南闯北舞刀弄棒，嫁人后也困于后宅，来桃李村这些日子，她只会去山里弄点吃的，还没想过要自己种。

        听江听婵这么一介绍，再加上一通美好畅想，秦氏的心也激动起来，仿佛未来屋前屋后都种上了菜，想吃啥走两步就能摘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桃李村离镇上不远，走路小半个时辰。

        下午的镇上人不多，天儿冷卖菜的人也少，肉摊上还剩一块后腿肉和两个猪蹄，秦氏大手一挥都要了，又买了些粮食，白菜萝卜和鸡蛋，并有红糖和一块布头，共花了接近一百文。

        往日的白菜是从村里人那儿买来的，现在秦氏不想接触那些人了，以后要吃就来镇上买。

        买了东西两人又背又提，到了半路上从一个草垛里把藏起来的锄头掏出来就顺路先去山上。

        江听婵边走边留意着，还真让她发现了几处冬笋，两人一人挖一会儿挖出两根来，又挖了一棵木薯，掰下七八斤木薯。

        秦氏笑道：“还是你眼睛尖，这都找得到。”

        江听婵摸摸脑门上的汗，这还是得益于原身的经验。

        “可以拿这冬笋来煮肉，木薯可以做成木薯粉保存起来。”

        江听婵想去背背篓，秦氏连忙拦住她，“我来，我力气比你大，你拿锄头就行。”

        秦氏走在前面，江听婵走在后面，她看了看秦氏的高个子，再想想原身这不过及格线的身高，差点脚下一滑。

        原身在继母的磋磨下长大，从小营养不良，连头发都是枯黄的。

        看来得把赚钱的事儿提上日程，趁着现在才十六岁，争取再长点个子。

        回家里的时候天儿已经快黑了，冬天黑得早，顾闻峥领着顾闻桦在看书，顾闻玉也回来了，正待在自己屋子里。

        秦氏先去屋里看三个孩子的情况，江听婵则去厨房准备做饭。

        把猪蹄放橱柜里，把后腿肉放锅里焯水，把小铁锅打开一看，中午剩的稀饭已经没了，应该是被顾闻桦吃了。

        稀饭吃了饿得快，她下午时候走半道上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只是兜里没钱不敢开口才忍住了。

        叹了口气，多抓了把米，把稀饭煮得稠一点，再把冬笋处理好，等肉炖耙了丢进去一起煮。

        不知道秦氏跟顾闻峥说了什么，心情很好地回了厨房道：“闻峥说明儿陪你回门。”

        江听婵顿住，感觉头更大了，明儿她不但要回去面对几个奇葩，还要照顾病号。

        秦氏却很高兴，虽然闻峥一开始不同意，但她好说歹说，总算让他同意了。

        她没看错，听婵是个好姑娘，那就得好好待她，给她该有的体面才行。

        饭煮好后端上桌子，这是五个人第一回正经地一起吃饭，昨日原身来到顾家，是被继母迷晕送过来的，她醒来后就在屋子里哭，她知道自己回不去江家了，回去肯定要被父亲和继母打骂，但她也不愿意嫁给顾闻峥。

        秦氏劝了她好一会儿，给她做了一碗除了没毒，没有任何可取点的饭。

        江听婵坐下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她早就要饿晕了，秦氏等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只有顾闻玉横竖看江听婵不顺眼，觉得她行为粗鄙，活脱脱一个村妇，吃饭居然端起碗往嘴里扒饭，丝毫不懂细嚼慢咽为何物。

        肉只有一斤，平分下来每个人也就只有几块，秦氏把肉都分给几个孩子，准备自己只喝点肉汤。

        顾闻峥挡住她夹肉的手，道：“我尝一块就行，你和弟弟妹妹，还有……江姑娘多吃点。”

        顾闻桦也似乎懂了什么一样，一言不发地把碗里的肉夹到了秦氏碗里。

        秦氏道：“这哪儿行啊！你们还在长身体！”

        又要给江听婵夹，江听婵早就抱着碗挪一边去了。

        她一分钱没出白吃白喝，哪里还敢多吃肉。

        秦氏愣住，收回手来，叹了口气，“多少都吃点啊，明儿娘再去买就是了，每人必须吃两块！闻峥身子不行，不能吃油腻了，听婵，你把他那份吃了。”

        江听婵摇头，一副正经样子，道：“我不爱吃肉。”

        秦氏又叹气，去哄着顾闻桦吃肉，顾闻桦这才乖乖两口就吃了下去。

        只有顾闻玉翻着白眼，自己夹了几块到碗里，道：“不吃就不吃呗，一块肉罢了整得多稀奇一样让来让去的。”

        按照她的想法，这新媳妇刚进门，那婆婆得立规矩的，媳妇得伺候婆婆和相公吃饭才对。

        虽说在乡下没那么多规矩，但也轮不到给媳妇吃最多的道理吧。

        江听婵因为事先知道顾闻玉的设定，知道她是个什么人，也就没把她话放心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顾自己埋头吃，吃了饭还舀了两碗肉汤咕噜咕噜喝了。

        秦氏很欣慰，这媳妇好养活不挑嘴。

        顾闻峥看了看碗里，虽然不得不承认江听婵的厨艺不错，但看了她吃饭，好像自己食欲更提升了些。

        顾闻玉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没见过这么粗鄙的人。

        突然江听婵道：“肥肉都煸炒过，没有多腻的。”

        说实话她不想多嘴，但她实在忍不了了，这钱来得多珍贵，是秦氏帮人挑石头挑沙土赚来的，甭说肉要吃光，汤都得喝了。

        可顾闻玉一上桌就一脸嫌弃，因为江听婵把肥肉瘦肉切在一块儿的，这样吃不腻，没有纯瘦肉在，所以顾闻玉把瘦肉咬下来吃了，肥肉吐了。

        顾闻玉愣了下，而后脸蛋爆红，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大声道：“我想怎么吃怎么吃，要你多嘴吗？”

        秦氏等人也愣住了，方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顾闻桦更是吓得哭了起来，扑进秦氏怀里，秦氏赶紧安抚着他。

        顾闻玉就是单纯看江听婵不顺眼，或者说是对于秦氏花二两银子去给大哥娶妻不满。

        银子是当初她和秦氏的首饰当了换来的，凭什么要给别人家？

        “闻玉，你这是咋了，快吃饭，肥肉吐了就吐了啊。”秦氏一边安抚顾闻桦一边安抚顾闻玉。

        江听婵道：“下回我把肥肉瘦肉分开吧，是我考虑不周。”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顾闻玉反应这么大，她当然不和小孩子计较，连忙给了个台阶下。

        顾闻玉气呼呼的，还要再说什么，顾闻峥道：“闻玉，坐下吃饭。”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平平，但就是带着一种威慑力，顾闻玉看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坐下了。

        江听婵赶紧说吃完了，溜到厨房里坐下才放松了些。

        她前世明明是个社牛，到了这儿已经快成社恐了。

        晚点秦氏收了碗进来，代顾闻玉给她道歉。

        江听婵赶紧摆摆手表示没事。

        这世界就是如此，配角的性格命运都是被设定好了的，要改变可不容易。

        锅里烧了热水，两人一起把碗洗了摆好，又打水各自洗漱。

        顾闻峥今天下午的身子感觉状况还好，能够下地，昨日他病发了，一直到今天早上手脚都是软的。

        他猜到江听婵不愿意靠近他，但就一张床，不下雪的话盖一床被子倒是够了，他把被子分别铺好，自己先躺在最里面，留出足够大的空间来。

        很快江听婵进来了，把门窗关好，还找了个木桶来放门上的破洞上堵着免得漏风进来。

        但窗户也是破的，她想了想，又打开门去厨房搬了一捆柴火来立窗户后面，再在柴火上搭一件衣服挡风。

        顾闻峥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通操作，风还真没了。

        江听婵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树了，这是男主，这是美男，这是未来的大腿，这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她不吃亏不吃亏。

        这样想着，她吹熄蜡烛，摸摸索索钻进被窝里。

        顾闻峥无声无息的，好像不存在一样。

        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躺一张床上，想不紧张都不行，说点什么缓解下气氛吧，她手放在肚子上，磕磕巴巴道：“吃，吃药了吗？”

        “吃了。”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更低沉一点。

        江听婵脚趾一边抠床单一边问，“明儿你起得来不？要不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

        顾闻峥道：“我已经答应了母亲了。”

        江听婵听她这样说，心想也是，算了他能走的话就一起回吧，但她还是得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才行，“我爹和继母他们不是啥正常人，他们要是说了啥，你不用理。”

        顾闻峥：“……”

        “咳，我是说，他们，他们……”

        他们是一群奇葩，但是顾闻峥应该听不懂奇葩是啥意思。

        顾闻峥道：“我知道了，就寝吧。”

        江听婵听见他翻动了一下身子，她也只好裹紧自己的被子准备睡觉。

        她觉得自己面对顾闻峥总是有点底气不足，难道这是因为他是位面之子，气压更高吗？

        她还是穿越之子呢，她有什么可怂的，这样想着，她尝试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顾闻峥果然如约起床了，秦氏已经把回门礼备好，一篮子鸡蛋，一方红糖，一块布头，给江听婵提着，又给顾闻峥拿来了拐杖，免得他体力不支的时候可以撑一下。

        吃了早点喝了药就出发了。

        顾闻峥虽然走得慢，但还算稳，他穿着从顾家带来的衣服，料子雪白柔滑，只是有些偏大，显得空荡荡的。

        说来也奇怪，那山贼只抢走了他们装银子的包袱，衣裳包袱根本不管。

        顾闻峥还未想到这山贼是嫡母赵氏指使的。

        江听婵慢悠悠地走着，觉得这篮子东西可惜了，江家人收了二两银子彩礼，可是一件嫁妆都没备，再说了备多少礼他们都不会满足的，简直是肉包子打狗。

        两人一路无话，路上倒是遇见很多村民，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顾闻峥目不斜视，背挺的直直的，江听婵也学着他的样子，完全不把旁边人眼神放在眼里。

        “婵丫头莫不是嫁到顾家去受欺负了吧，瞧她那头都不敢偏一下的样子，看不出来啊，这斯斯文文的一个男人，还挺会管婆娘。”

        顾闻峥：“……”

        江听婵：我丢。

        到了江家院子，江听婵上去敲门，此时原身的继母正在给儿子做新衣服，听了敲门声赶紧把衣服藏起来，擦了擦手道：“来了来了，谁呀！”

        她打开门一瞧，大惊失色，怎么会是自己那瘟神继女回来了？难不成是被婆家赶回来了吗？

        那不成，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再说了那二两银子她都花了一半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关门，哪曾想江听婵眼疾手快一脚伸过去卡住门，笑道：“娘，你这是做什么？不欢迎女儿回来吗？”

        继母探出头一瞧，见江听婵身后站着一个年轻俊俏的高个男人，反应半晌才想起来今天是回门的日子。

        一个被卖出去的继女，回什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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