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落花时

刘焕神色复杂的看着李观流的背影，随后转头继续看着河水因船桨分层的景致，不想言语什么，但总有一份感动在心底萦绕不散。

        至岸边，李观流通过缩地成寸的术法，迅速带刘焕至巫咸国天阴山腰，“为何刚刚不用法术”刘焕不解地问道。

        李观流神情自然，手里举起一捆绳儿说：“等小蛮。”

        “……”

        刘焕摘掉帷幔，换上了更加方便行走的纱面和单眼眼罩，二人站在山腰，深深一嗅，绵长悠远的桂花香味儿融入呼吸，逐渐消散于胸口，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被冤枉的愤懑也少了许多。

        沿着山腰处的阶梯慢行，随着桂花香走向深处，一面随时查看周围是否有曾尚的踪影。天阴山高耸入云，没有被开辟过的地方道路格外难走，荆棘杂草丛生。

        李观流步子较大，为了探寻究竟已经与刘焕拉开了一段距离，刘焕为了追上他，强忍着脚上的疼痛，慢慢跟上。过了一会儿，脚上尖锐的刺痛让她低哑的叫了出来，原来绣鞋已经被割破，荆棘刺入脚后跟，她慢慢挪动到附近的一个大石头上歇息。

        李观流见刘焕佝偻背部坐在那，疾步走来，蹲下看粉色绣鞋上的斑斑血迹，皱眉道：“既然有伤，为何不说？”

        刘焕苦笑：“还是找曾老儿比较重要，我明天就可以恢复了，不必担心！身为异鬼的好处真的有很多，受的伤到第二天……”

        李观流不听她废话，双手向前拦腰将她抱起，继续疾步往前走。刘焕瞪着一只眼睛只能努力提气，好像这样能让自己轻一点。

        “重不重？”她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神色。

        “都说美人身轻如燕，你得学学了。”

        刘焕顿时觉得他在埋怨自己重，手脚并用挣扎开来，“那别麻烦你了，我自己能走”

        李观流停步，既不把她放下来，也不反驳，只静静的看着她，皱着眉用眼神表达不满。

        山中十里桂花，漫香拂过，点点花雨落在李观流的肩上、刘焕怀里。“那你说我重……”

        刘焕委屈的低下头。李观流看她如此低顺的在自己怀里，不由柔声说道：“我们如今目标一致，为什么受伤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我怕耽误你的脚程嘛，万一曾尚走了怎么办？”她抬头不服气地申辩。

        “呵，即便走了又如何？曾尚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还能翻江倒海，离开混沌域不成？我还能让你继续回到复渺宫不成？”李观流说完就抬头继续向前走，不再理会她的任何回应。

        长久的静默之后，李观流的脚步声声传入刘焕的心里，她既难过又过意不去。刘焕这个人在混沌域多年，早已习惯别人对自己的冷嘲热讽，如果有人对她有一点善意，就会想着怎么加倍对他人好。

        突然，远处传来传来一声“唉……”，李观流瞬间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来到一棵桂花树下半跪着伸头看去，果然是曾尚！不过此刻背对二人，不过数十步之遥。

        李观流默念绝生咒语，清理树下杂草、荆棘，又俯身将刘焕放在草坪上坐着，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一会儿千万别说话，在树后乖乖等着知道么？”

        刘焕用手拽着他的衣襟，压着嗓音说道：“小心点。”李观流失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眼底有些骄矜，“区区妖物耳，可入眼否。”

        曾尚修行小成，而李观流才初入混沌域，即便再有天赋又能如何能比得上人家日积月累，刘焕难免会有些心里不安。

        然而李观流可不知她此刻的心思，往前瞬移十几步后，向前走去，脚步不似刚刚平稳，只显出慌张露切，发出阵阵碎叶之声。

        “谁！”曾尚暴呵一声，吓得躲在树后的刘焕小心肝抖了又抖。李观流慌张走过去，微微弓腰道：“可算找到司录大人了！您赶紧随小人回去，如今河府乱作一团，请您回去主持大局！”

        曾尚用怀疑的目光悄悄打量李观流两眼，随后颤颤的站起来，惊讶道：“那可惊着了河主？”心道他不过是一个小辈，如何敢拿着河府之事作假。

        李观流道：“小南误吃了糕点，疼的直打滚，河主因为刘焕做的糕点不合口味所以没吃，如今河主要司录大人尽快回去主持大局！”说着弓腰再拜。

        曾尚那边听完，微微松口气，正要跟李观流回去，只听他说道：“曾尚大人似乎很喜欢天池山，早上才来过，过午又来。”

        曾尚低头笑道：“小老儿午时说过了啊，小女喜爱桂花成痴。不仅喜欢亲手晾晒桂花，还喜欢研制各种桂花糕点、菜肴。”

        李观流朝着刘焕相反的方向给曾尚引路：“令千金蕙质兰心，可见司录大人平日里教导有方，爱屋及乌之心令人感慨，如今桂花依旧，可怎么不见令千金呢？”

        曾尚停脚，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李观流，似乎并不想多言，李观流见曾尚如此，无辜的看着他“莫非有些难言之隐？司录大人连桂花满身都不愿意拂拭掉，爱女之心可见一斑。”

        曾尚默默的拂拭掉肩头的桂花花瓣“其实是我自己只是看花迷眼，不曾注意落花何处罢了。”

        “观流游历四方，也见识过一些奇闻异事，不如说出来给司录大人听听？”曾尚继续往前走不愿意搭理他，李观流在后面开始自言自语：“西极国有位员外，修行即将千年，虽然家财万贯，但膝下只有一个幼子，那可是视如珍宝……

        那幼子刚刚化形时，正值元宵佳节，灯火四起，然而不知因何变故妖火蔓延开来，这名幼子与十二名家仆就烧死在了街巷。”

        曾尚停脚，眼神晦涩看满目落花飘零，半晌，哽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叹……池鱼何辜？”

        “大人别急，观流还没有说完。”李观流微微一笑，手指摩擦一缕落在掌中的桂花蕊。

        “那员外哭断肝肠，四处求医问药，难以得到结果，正值幼子头七之时，一名神秘邪祟拜访，手捧聚魂链，空中抛撒成网，迅速收紧裹住尸身，命令家仆于城中高处，分别以黄符聚魂。同时，奉上一块漆黑的肉块，熬制成汤，将尸身放入热汤之中浸泡，三日后，幼子重生。”

        李观流自顾自说完，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感觉衣袖被死死拽住，回头一看，曾尚急切的看着他：“世间莫非真的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事？”

        “自然。”

        “那邪祟是何方大妖，哪里去寻？”

        “呵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如你还是说说下毒之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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