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苦荆不苦

下午三点，沐与婷按照医嘱，做了脑部ct复查。四点钟，她拿到检查报告，确定没有颅内出血，便尽快办理了出院手续。

        她掏遍全身只有300多元，还好医院账户里被沐妈妈存了足够的钱，出院还有退款，否则只能尴尬了。

        她想好了，回家以后要主动提出，自己管理自己的工资，不能再让妈妈代管了。前世，结婚前妈妈管钱，结婚后老公管钱，直到离了婚，她才自己管钱……

        这样的傻事，她再也不会做了。

        她回到家的时候，沐妈妈还在手工做账，做兼职那两家小公司的账务，桌面摊开一堆票据和几个账本。

        “妈，我回来了。”

        “婷婷，你提前出院了？不是说明天上午要复查ct再出院吗？怎么不打个电话说一声，妈去接你。”沐妈妈立刻起身走到门口，帮女儿拿东西。

        沐与婷笑笑，说：“今天事情都解决了，也就顺便做检查出院了。没事的，东西又不多，就几件衣服，我拿得动。”

        沐妈妈又问了几句检查结果，亲眼看到检查报告没问题才放心了。

        “我休息一晚，明天就上班。”沐与婷放下衣物走到洗手间洗手。“妈，婚事解除的消息你都通知亲戚了吗？”

        哗哗水声里，沐妈妈迟疑了一下，没有接话。

        “怎么？没有通知？那我待会儿自己给他们打电话。”沐与婷洗完手出来，拿起手机就要拨号。

        “你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要通知哪些长辈。”沐妈妈抢走她的手机。

        母女俩的目光终于对上。

        沐与婷十分镇定，眼神坚决。

        沐妈妈的手微微颤抖，主动开口：“做决定要慎重。电话一打，就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妈，直到今天，你还以为我是在闹着玩吗？”沐与婷拿出那两份协议，递给她。“这就是我的慎重决定。”

        “我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也只有我，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无论好坏，我一人承担。”

        “婷婷，你还年轻，人生经验浅。如果你选择错误呢？无法承担后果呢？以后后悔了呢？”

        “我选的路，绝不后悔。再艰难的路，我都能把它走完。”前世离婚时，她兜里只有一千多元工资钱，带着孩子艰难生活，她不也走出了一条路？

        “婷婷，妈只是不想让你过得艰难。希望你一切顺遂，过得开开心心。”

        “那就不要干涉我的选择。请妈妈选择尊重我。”

        沐妈妈仔细看了手中的两份协议，清楚明白这段婚事再也不可能继续下去，才叹了一口气，说：“好，只要你不后悔今天的选择。妈现在就打电话。”

        果然，沐妈妈没有再啰嗦，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给亲戚们打电话，首先表示歉意，再说自己不满意男方，决定取消婚礼。

        沐妈妈把取消婚事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把女儿清清白白摘出去，尽量不影响女儿以后的婚事。

        “妈，你直接说是我要退婚就行……”

        “电话是我打还是你打？你知道请帖发出去的名单吗！别打岔。”沐妈妈转身，拿着电话走开，换个房间继续打电话。

        有的亲戚聪明，没有问具体缘由。有的亲戚刨根问底，沐妈妈只能解释几句，始终都在尽力保护女儿的名誉。

        所有电话打完，已经晚上七点多了。沐与婷将中午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两人沉默着吃了饭。

        饭后，沐与婷又提了自己工资由自己保管的事儿，沐妈妈沉默了许久，还是答应了。

        女儿真的长大了。沐妈妈心情复杂。

        晚上，洗了一个香喷喷的澡，躺在熟悉的被窝里，沐与婷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早晨，伴随着熟悉的手机闹铃声，沐与婷起床上班了。

        她还是提前十分钟到了单位，开门窗通风，打扫自己所在的办公室，煮茶，打开电脑，刚好八点。

        琴姐走进办公室，笑眯眯问她：“昨天下午出院的？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沐与婷笑笑，调侃道：“嗯，昨天下午出院。想琴姐了呗，就早点来上班。”她向来知恩图报，想早点帮琴姐分担一些工作。

        琴姐也笑了，很快，她看看左右没人，悄声说：“如果领导找你谈话，不要顶嘴，安静听着就行了。”

        沐与婷点头，乖巧的样子让琴姐忍不住揽了一下她的肩膀，给她打气。

        果然，上午九点，她就被领导一个电话叫到办公室。

        领导办公室在办公楼二楼的最里边，要路过数个办公室门口。每个办公室的人都会和沐与婷打个招呼，她也微笑寒暄几句。

        等她走后，那些人就开始议论了。

        “挺乖巧可怜的女孩，还没结婚就挨男方的打。唉，她怎么就碰上那么一个人。”

        “估计她要退婚，看她那天的态度，挺坚决的。”

        “她这是去领导办公室？领导会不会批评教育她？”

        “她又没错。”

        “可有的事情，并不是错了，才会被批评教育。”

        沐与婷没有理会这些声音，她敲门进入了领导办公室。

        领导在泡茶，工序复杂，神情专注。

        “坐。”

        沐与婷顺从地坐下。

        领导泡好茶，递给她一杯。

        “喝。”

        沐与婷尝了一口，真苦。她一秒就尝出来，是苦荆茶，本地特产。可当茶饮，也有药用。去脂降压、消炎利尿，据说还可以抗癌。

        她家里也有，父亲以前喜欢喝。父亲病逝后，家里就没人喝这种茶了。

        “味道怎么样？”领导喝了一大口，问。

        “很苦。”沐与婷又抿了一口，这是大实话。

        “是，很苦。你知道今天我找你来干什么吗？为什么请你喝茶？”

        沐与婷看向领导的眼睛，这个时候要说实话，还是装傻呢？

        不等她思考出一个结果来，领导又说：“我找你来，不是为了教训你，也不是为了批评你。”

        “你没有错。”

        “但我还是要给你喝苦荆茶。”

        沐与婷愣住了。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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