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月之日

a市，某地下停车场。

        一道身影飘忽不定的在空气中闪现几下后，随着灯光的闪烁，粘稠的黑雾张牙舞爪的迅速弥漫扩散，慢慢遮住了夜空里那一轮血色的红月，一股浓浓的黑暗如水银一般迅速向四周侵蚀而来。

        “哒——哒——”

        一双白色皮鞋突兀出现，踏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异常沉闷。昏暗不明的空间里，依稀能看见一个身影慢慢在聚现。

        “啪！”

        随着灯光恢复，那道身影愈发清晰，映入眼帘的是身着一套白色西装的男人。身材健硕，一头白色长发被一道极细的红绳束缚在背后，一双眼睛死灰，空洞，没有一丝神采，带着一种骇人的冷寂。对视一眼便让人立刻汗毛直立，头皮发麻。

        男人避开地上的水涡，不慌不忙的往停车场深处走去。

        一个透明的手机在男人翻了一下手之后赫然出现在掌心，男人在上面点了几下，从里面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老谢，找到了吗？”

        “找到了。”男人看着几米外的面包车说道。

        “再迟一点就要出事了。”

        “他们做足了准备，是在哪里认识的？”男人开口追问了一句。

        “他们应该是通过中间人认识的。”

        听到这句，男人惊讶了一下，眉头微皱“什么？”

        电话那头接着说：“有人在论坛上说教人用可靠无痛的自鲨方式，募集想自鲨的人，好像是教他们烧炭来自鲨。”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又说了句“保重！”

        男人笑了笑“什么情况？你居然还会担心我？”

        “呃！我不是说你，而是指聚在那边的人。”电话那头的声音说到最后，有点幸灾乐祸的语气。

        男人合上手机，靠近面包车，里面四个人脸上透着灰白，手里都拿着手机，竭尽全力的敲打着屏幕，一副悲伤至极的样子，其中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哭的时候还不忘啃一口手上的鸡爪。

        男人名叫谢必安，阳间人多会称他为——白无常。

        一个勾人魂的小鬼，如今沦落到要救人，就算是他都不得不感叹一句时代的发展。不过，想到远来做客的乔老爷子，他又释怀了，人家那么大排面不也在底下把手机研发到水果20了嘛。

        每一个人，都会面临选择的十字路口，而且，每一个选择都伴随着相对的责任。

        谢必安利索地扯掉车窗上的塑料薄膜，踢掉烧的通红的火炉，火炉旋转掉在地上凭空消失了。他拉开前面车门调起车窗坐上了驾驶位，打火启动，面包车在原地一个摆尾瞬间冲了出去。

        车上的四个人瞬间尖叫“什么情况？谁按了窗口，车怎么自己动了？”

        “怎么回事？我们要去哪里？”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在道路上速度飞起，一次又一次的加速，车辆仪表盘指针指到最高时速。因为速度超标，整辆车摇摇晃晃，发动机的轰鸣声轰隆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解体。

        “啊！拐弯拐弯！”

        “啊！！”

        谢必安瞥了一眼后视镜里映照出的人影，重踩刹车，降档！紧接着反打方向盘，虚拟进弯！

        车辆滑行后重心前移，重踩油门，出弯！车身擦过护栏后一个转弯，正对上迎面而来的大巴。

        “撞上了！前面！”

        “妈！救命呀！”

        “救救我，我不死了！”

        “不要！”

        黑色面包车剧烈一晃，瞬间从大巴车正中央位置穿行而过。

        那辆突然出现的大巴悬浮在半空，车窗里一个个人形的轮廓映照上面，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车厢，隐约可见一个个“人”面容狰狞地拍打着车窗，冲着远去的面包车嘶吼咆哮着。

        44路公交，子时出行，活人回避。

        听着车厢内的哀求，谢必安的身影缓慢具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一瞬间四人尖叫声拔了一个高度！其中年纪稍长的中年人颤抖手指着他，被惊吓到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要这样？你们聚在一块不就是想寻死要自鲨吗？怎么现在又怕了？”

        他话音刚落，车厢里惊魂未定的四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不，不是的”

        “救救我，我会反省的，”

        “我想活下去，饶了我吧，求求你了！”

        “停车，求求你了，停车！”

        车子速度未减，穿过漆黑的隧道，拐上一条还未竣工的道路，道路指示牌上标着大大红色的叉。

        车厢里惊叫声嘶吼声不断。

        “是断桥！”

        “死路！掉头！快掉头！”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谢必安踩住刹车，车子360度漂移，半截车身伸出断桥，上下摇晃着，碎石块不断掉落，车子在慢慢往下滑。

        车厢里的四人喘着粗气，死死拽着能拽到的东西仰着后背，伴随车辆的失重下意识吸着气，求饶道“救救我！”

        “求求你放过我们！”

        “我要活下去！”

        车子晃动的幅度更大了，一股尿骚味迅速弥漫在车厢里。

        “等一下！”

        “救救我们吧。”

        “我不死了！”

        “我什么都愿意做！”

        看着四人痛哭流涕的表情，哀嚎声不断充斥在他耳边，“所以你们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谢必安反问道。

        “我不想死了，放过我吧！”

        “饶我们一命吧！”

        “饶了我们吧！”

        “我会努力当个好爸爸的！”

        “我真的会很努力的活下去！”

        “我要回家跟我妈认错，饶了我吧。”

        “我不死了，我一定好好上学！”

        ·······

        此时，远在地下宫殿里的黑爷，看着手机上骤然下降的自鲨指数乐呵呵笑了，老谢这手段可真狠!

        把车子后退到安全地带，谢必安下了车，车灯的照耀下，他将左胸前别着的雏菊放到引擎盖上，透过挡风玻璃看着车里惊魂未定抱头痛哭的四人。

        自鲨者会进第十四层枉死地狱，不思考天地生人，父母养育身体，不能转世投胎，且会一直重复自鲨时的死法。所以，死亡，并不是解脱。

        清风徐来花瓣微动，谢必安抬头望了一眼天，果然，皎洁的月露了出来，红月已然退散，因为——只有死人眼睛里的月亮才会是红色。

        业绩加四，今天这趟还是来得值得，照旧打了个响指，黑雾袭来包裹住他的全身。

        突然，黑雾一颤，谢必安身形一僵，脑海里传来令他懊恼的机械声音。

        “宿主，最后通知，你已经一周没有直播，再不直播本系统就要采取强制措施，进行最后的人道毁灭，请不要试图挑战系统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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