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救火

“可有查到那些女子的藏身之处了？”

        袁清念向冷风招手示意他坐下回话，冷风不知所措的看向了慕容齐，他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护卫而已，哪里敢和主子们同坐。

        慕容齐只是轻轻一笑并未反对，冷风看了看席上的座次。

        袁清念和容子殊比邻而坐，慕容齐坐在了袁清念的对面，榴心则坐在了袁清念的左后方。

        于是他按着榴心的做法，忐忑的在慕容齐的左后方席坐了下去。

        他向袁清念拱手作礼，微微躬身回答，“找到了，都藏在宋世仁的私宅里。”

        容子殊眉头一皱，把手中的医书放下，疑惑的望向冷风，“宋世仁在私宅子里藏那么多女子做什么？”

        袁清念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都是男人，你说藏女子能干什么？”

        容子殊顿时明了，扮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尴尬的拿起了医书挡在了脸前。

        慕容齐和冷风也意会到了其中的意思，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假装整理起了衣装。

        袁清念一想到宋世仁他们心里就不痛快，从前祖父一直领兵在外驻守边疆，吃苦受累也无半点怨言。

        他们倒好一天到晚明的暗的給祖父下了多少绊子，也就祖父性子粗不愿与他们计较。

        可不曾想，他们几个在朝内吃香喝辣的过着金尊玉贵的日子还不满足竟然联合起来冤枉祖父通敌卖国。

        现在更是放肆到开始无视圣意了。

        袁清念眉目添怒，握在手中的茶盏也越来越紧。

        “那些个佞臣，平日里习惯了暗娼狎妓，如今大朝上下例行节俭，他们又怎么忍受的了？把那农户的女子藏在私宅里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聊胜于无而已。”

        感觉到袁清念言语带怒，冷风颇有眼色的开口打了个岔。

        “那阁主和女郎打算如何？是报官把那些女子解救出来，还是我们青玉阁亲自动手？”

        “就这样报官，你们觉得此事能到达天听吗？就算到达了天听，你们觉得大朝的天子会因为这一个小事而劳师动众吗？就算他把此事放在了心上了，他又能处罚得了几个人？俗话说罪不责众，最后事情还不是不了了之。”容子殊举着医书漫不经心的说道。

        “想不到容郎君你还挺懂得帝王心。”袁清念调侃。

        说到帝王之心，慕容齐忍不住满眼戒心的看了容子殊一眼。

        这个礼国的七皇子，虽表面看着与世无争，可才学、品貌、智慧哪一点不是上乘，他日若由他继承了礼国大统，必定又是搅弄风云的一明人物。

        “你可别忘了容郎君可是礼国的七皇子，生在皇家如何会不懂帝王心？”

        慕容齐眸光深邃，认同的说道：“不过，容郎君所言不假，就这样报官根本伤不了宋世仁分毫，搞不好把他们逼急了还会把证据都消灭了。”

        “那由我们青玉阁出手把她们救出来？”冷风建议。

        慕容齐冷笑，“长贫难顾，我们能救她们一时，可救不了她们一世。”

        “那就再等等吧，让他们写万民书，找一个靠的住的人递到御前，民意不可违，圣上不会袖手旁观的。”袁清念认真出了个主意。

        容子殊垂着眸子欲言又止，与其用这治标不治本的法子，还不如狠绝一点，就像打蛇一样，一棒子打七寸。

        “主意不错，或许有效。”慕容齐若有所思的看了容子殊一眼。

        他们都知道，此法是无奈之举，根本动摇不了宋世仁根本，要想一举扳倒宋世仁，那他的事情就得更大一些，大到他无法隐藏，人尽皆知。

        可这种腌臜事谁都不愿提，至少不想在袁清念面前提。

        回到万机阁，慕容齐心事沉重，古井般的眸子透出了一丝深不可测。

        他站在窗边，晚风轻拂他的面庞，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的楼阁。

        荧荧之火却为着昏暗无状的黑夜指明了方向，若天空此时再亮一点，肯定能照亮更多人的路。

        “冷风。”慕容齐沉沉的喊道。

        “阁主。”立在一旁的冷风立刻回应，他不敢懈怠，因为他太了解他的主子了，他的主子勇狠果敢绝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君子”。

        “宋世仁在哪？”

        “这两日他的高堂老毛病又犯了，他留在家中侍奉。”冷风谨慎回禀。

        “他私宅那边安排妥当了吗？”慕容齐又问。

        “惜红衣亲自去办的，肯定妥当。”冷风依旧小心回话。

        “嗯，传我令下去，今夜无论发生何事，万机阁上下都不许出去，瓦楼那边你亲自去守着，若有一人离开你就不用回来了！”

        慕容齐言辞犀利，冷风忙的再次拱手保证，“冷风领命。”

        夜至三更，整个都城静悄悄的，偶有几声虫叫声点缀着，为寂寥的黑夜添上了几分热闹。

        突然，宋世仁的私宅里头亮堂出了微弱的火光，把黑布般的夜空烧出了一个火亮的口子。

        “救命啊，救命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寂静的黑夜逐渐吵闹起来。

        火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慢慢地照亮了整个夜空。

        宋世仁的整个私宅都烧了起来，旁边连着的几间商铺和住宅都跟着烧的火旺，因正值半夜，都是睡得正香的时刻，能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不知怎的，这天夜里袁清念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耳边不断有求救声传来，她想睁开眼，却架不住眼皮子的沉重。

        忽然，她闻到一阵清香，耳边是榴心不断的在叫她，她的身体被人不断的摇晃着，终于她慢慢地清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到整装的榴心和容子殊站在了她的床边。

        “怎么了？”袁清念迷糊得问。

        “女郎，你快醒醒，宋世仁的私宅走水了。连着隔壁都烧着了。”榴心着急的说道。

        袁清念醒了醒神，听清了榴心的话后，忙的走到窗前查看，眼前好大一片光亮，好像要把天空都烧着了。

        她看着街道上人影寂寂，却不见有官兵的影子，若火势再控制不住，那隔着的另外两条街也会跟着烧起来的，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

        “我们去救火。”袁清念急声道，“榴心你去敲官府的门，若他们不来，你就，你就”

        说到此处袁清念心内五味杂陈，“你就去太尉府找储郎君。”

        听到要找储郎君，榴心脸上同样一顿颜色，但事出从权，她也只好跑这一趟了，“奴婢马上去。”

        “正门走不了，从窗户走吧，若有人敢拦你，你别跟他纠缠，救火要紧。”袁清念细细的吩咐。

        “是。”榴心听完吩咐转身就从窗户翻了出去。

        脚刚落地，一个熟悉的人影就迎了上来，柔亮的月色打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

        他目光坚定的挡在她的面前，持刀伸手将她拦下。

        榴心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小脸蛋气得圆鼓鼓的，“冷风，你当真要拦我？”

        冷风看着榴心可爱的模样，心一下就软了，眼神渐渐温柔，“我、我”

        榴心刚开口冷风就怂了，他把头低下缓缓地把挡在榴心面前的身躯移开。

        榴心轻轻一跺脚，努了努鼻子朝冷风“哼”了一声，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又折了回来，冲着冷风咧嘴坏坏一笑，一抬脚就用力地朝冷风的脚背上踩了下去。

        “啊—”一声粗壮的惨叫声响彻天际，冷风痛得抱着脚在原地不停地打转。

        转到身后的时候，慕容齐身姿挺拔的立在他的身后，满脸阴沉的训斥，“你居然敢让她离开。”

        他的声音不大，但低沉冷漠，略带怒意。

        冷风知道自己闯祸了，二话不说将刀立在地上单膝跪地低头愧疚的说道：“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二十军棍，自己去领罚。”慕容齐无情的说道。

        “是，属下这就去。”冷风站起来，心虚的瞟了慕容齐一眼，只见平时挂满笑意的脸上此时冷的像冰块一样，让人望而却步。

        冷风心事重重的离开，背影满是落寞。

        看到袁清念雷厉风行，容子殊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看来你还不笨。”

        袁清念从衣架子上扯下一套墨绿暗竹底纹窄袖衫裙边穿边说：“瓦楼是慕容齐的地盘，也只有他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们下药了。”

        忽又转向他，“当然，不包括你，他知道迷不倒你，但也没想到你会多管闲事。”

        容子殊满脸绯红的转过头去，“你”

        “大丈夫不拘小节，小女子有时候也会不拘小节。先去救火，其他的回来再跟慕容齐算账。”袁清念穿好衫裙后走到容子殊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窗户翻了出去，刚刚出了瓦楼。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就从转角里出来了。

        他白玉云纹簪子束冠，黑色宽袍披身，摇着象牙扇子立在月光中冲他们笑了笑。嘴角轻轻弯起，眼睛也跟着弯了弯。

        远远看去活像一个勾魂使者。

        两人躲过冷风然后疾步来到了火场周围。袁清念看着那几个零仃散户急急忙忙的在江边挑着水，无奈的叹了叹气。

        “就靠着这么一点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我们先分头把邻街的宅户都叫醒了，一来可以多些人手救火，二来也避免了大火烧到的时候他们来不及逃命。”

        袁清念说着指了指左边，“你去这边，另一边交给我，记住了，要一户一户的拍门叫醒，切莫遗露了。”

        “嗯。”容子殊傲娇地应了声，走的时候若无其事的说了句，“你自己小心。”

        袁清念莞尔一笑。

        容子殊的脸瞬间红若流霞，心底隐隐约约泛起了一阵涟漪，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对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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