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明枝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一起逛过超市了,  像这样推着购物车，一起采购日用品，让她真的有种在过日子的感觉。

        傅景淮推着手推车跟在她身边,  明枝在前方认真的挑选着沐浴露,  纠结要选什么味道的。

        她看了看傅景淮，问:“你用的什么沐浴露？”

        每次抱着他的时候都好香。

        傅景淮走了过来,  目光在货架中搜寻一番，然后指着其中一瓶，“这个。”

        明枝看了眼那个牌子,  小声嘀咕,  “可是这个味道和你身上的不一样。”

        声音虽小,  但傅景淮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也不知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味道。

        明枝还是选了自己常用的沐浴露,  又买了许多糖果和小零食,  用来哄小孩子用。

        两人在超市里逛了足足一个半小时,  这个时长对明枝来说不算什么,  不过傅景淮全程都很耐心的陪着她,  没有一点不耐烦。两人排队结账的时候,  明枝伸手扯了扯傅景淮的袖子，男人回过头来，看到明枝指着收银台旁的小货架上的某个包装问:“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傅景淮默了默，他们身后还有许多人在排队。

        明枝却像是不知道一样，问他:“桃子还是薄荷？”

        傅景淮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去,  耳根有些发热，低声道:“我觉得应该用不到。”

        明枝却朝他挑了下眉,  “你确定吗？”

        “……”傅景淮发现他不确定。

        “还是每个口味拿一盒？”

        傅景淮忍着躁意,  从架子上随手拿了一盒,  放进购物车里。身后传来明枝了然的声音，“原来你喜欢草莓味的。”

        “……走了。”轮到他们结账了。

        两人结完账出来已经不早了，抵达傅家老宅的时候，明枝发现门口停了许多车，每一辆都是百万起步的豪车。

        对比之下，傅景淮这辆奥迪a6就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车嘛，还是得看谁开。明枝想象了一下傅景淮开拖拉机的样子……

        嗯，应该也挺帅。

        明枝跟着傅景淮下车，一路都有人。

        “你们家人可真多。”明枝感慨了一下。

        两人刚一走进大厅，明枝就感觉到许多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这家人还挺有意思的，看着他们的目光只有打量和审视，甚至还掺杂着一丝敌意。明枝大大方方的迎上他们的目光，一时间竟没有人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景淮哥哥，你好漂亮。”安静的大厅里，突然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明枝垂眸便看到一个小萝卜头站在傅景淮的腿边，仰着脑袋，满脸的天真烂漫。

        “男人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小萝卜头的身后，一个年过半百却保养得宜的贵妇人慢慢走了过来，将小萝卜头拉走，语气里不难听出鄙夷，“轩轩，咱们以后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能跟某些人学坏了，走一些旁门左道，靠脸和手段吃饭。”

        贵妇人话落，并没有人反驳，她在内涵傅景淮，连明枝这个外人都听得出来，更何况傅家的其他人。

        明枝微微侧眸看向傅景淮，男人眼睫低垂，神情淡淡的，他一定也是听懂了。不过他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也没有任何恼怒，更加没有辩驳。男人敛着眸，睫毛浓密纤长，薄唇轻抿着，让人无端的觉得有些委屈。

        明枝却不爽了。

        傅景淮现在是她的未婚夫，是她的人。这些人当着她的面欺负她的人，这让她很不爽。

        傅景淮并不想将这些属于他的腌臜事带给明枝，他抬眸看向那个贵妇人，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却让那个贵妇人心中一怔。

        太像了，傅景淮和那个女人太像了。

        贵妇人脸色有些难看。

        而这一切落在明枝眼里便是这家人都在合起伙来欺负她的男人。她侧头看向傅景淮，男人的脸庞温润雅致，掌心垂在身侧，她伸手，纤嫩的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握住了他。

        傅景淮目光一凝，眼睫微抬，转头看向她。女人一如既往的明艳漂亮，她扬着眉，笑意盈盈的看着小萝卜头和他身后的那个贵妇人，“漂亮当然有用。”

        “因为漂亮可以找个像我一样优秀的未婚妻啊。”

        明枝从怀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走过去递给小萝卜头，“小朋友，你的景淮哥哥不是漂亮，而是英俊。英俊的男人能更加容易俘获女人的芳心，而嫉妒别人美貌的人，心灵是丑陋的，我们要学会用一双欣赏的眼睛看待别人，不然上帝叔叔会让你越长越丑的哦。”

        “明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贵妇人冷下脸来，“在孩子面前说这种话，明家的家教就是如此？”

        明枝缓缓站起来，毫不畏惧的看向她，“这位女士是听不懂那句话的意思？不妨说出来，我可以给你解释解释。”

        她看着贵妇，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我们明家的家教就是护短，自己家里人都不护着，难道胳膊肘往外拐吗？”

        “你！”贵妇人显然气急，还从未有人敢这么跟她说话，她正要发作。

        “姑姑。”傅景淮走上前，挡在了明枝面前。

        贵妇人对上傅景淮的眼神，气势顿时弱了一大截，这双眼睛和他母亲实在是太像了。

        “咳咳咳……”两人身后传来一阵低咳。

        傅妍听到声音立刻回头，担忧道:“未庭，你怎么下来了？”

        “我没事，姑姑。”傅未庭朝她笑了笑，然后看向明枝，“明小姐第一次来我们家，希望不要拘束，有什么不习惯的都可以和我们说，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傅未庭就是过来打圆场的，明枝初来乍到，自然不会将关系闹僵。

        明枝笑了笑，“不会。”

        “明大小姐一看就是娇惯着长大的，未庭，你可要吩咐下去好好招待，别让人说我们傅家没有礼数。”傅妍仍看不惯明枝，阴阳怪气的说。

        明枝受不得激，向来有仇必报，不会忍气吞声。正巧这时傅老爷子从楼上下来，看到他们都站在客厅里，问道:“都站着干嘛？”

        趁着众人还未反应，明枝先发制人，有些委屈的走过去扶着傅老爷子的胳膊，”傅爷爷，家里就我一个女孩，爷爷自然惯着我些，刚刚来的时候不小心惹了姑姑不愉快，您帮我跟姑姑说说，让她别跟我一个小辈一般计较了。”

        傅妍听到明枝这话，脸色微变，傅老爷子一向威严极大，谁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甚至连玩笑都不敢。再说，她怎么确信傅老爷子会帮她这个外人！她实在没想到，明枝竟然敢将这状告到傅老爷子那里去。明面上说是她惹了自己不愉快，实际不就是在暗讽自己小肚鸡肠跟一个晚辈计较吗？

        摆明了恶人先告状！

        “女孩子是该娇惯些。”傅老爷子瞥了傅妍一眼，自己女儿什么德行他心里清楚的很，对待明枝的态度明显温和许多，他皱眉道:“傅妍，跟一个小辈计较什么？”

        傅妍脸色微冷，这位明大小姐还真是不容小觑。她扯了扯唇，只能赔笑，“是。”

        明枝歪了下脑袋，朝傅妍笑道:“姑姑可是原谅我了？”

        傅妍只能忍气吞声，“不过是拌了句嘴，当不得大事。”

        明枝看着她憋屈的样子，眉眼笑意更浓。

        “吃饭吧。”傅老爷子发话了，众人都老老实实的安静上桌。

        明枝坐在傅景淮身侧，乖巧吃饭不惹事。

        一家子没吃多久，傅莫知姗姗来迟，他脱下外衣，递给佣人，“爷爷，抱歉，我回来迟了。”

        “嗯。”傅老爷子点了点头，“坐下吃饭吧。”

        傅莫知走到自己的位置，抬眸的那一刻，看到对面那张熟悉的面容时，他怔住了。

        她安静的坐在傅景淮身侧，吃着傅景淮给她递过来的菜。

        她从前，明明最不喜欢别人给她夹菜。

        她不是要退婚吗？为什么现在出现在这里？明天是傅家的祭祖日，今晚是他们的家宴……

        傅莫知捏紧椅背，手背青筋尽显。

        明枝当然知道傅莫知在看她，她和傅莫知曾经也是差点要结婚的，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真相如何，在场的人心知肚明，她没有理由心虚，更不需要避嫌。

        傅莫知迟迟不落座，目光死死盯着明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苏曼容见自己儿子如此失态，连忙道:“莫知，你上班也累了，要不先坐下吃饭吧。”

        傅莫知却没理会，他看着明枝，哑声开口，“你为什么会在这？”

        明枝放下筷子，毕竟这事也是跟她有关，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来，“我是傅景淮的未婚妻，明日傅家祭祖，我自然是要参加的。”

        “可是你明明要退婚的。”傅莫知咬着牙道。

        “莫知！”苏曼容惊呼一声，他怎么能在这个场合提这件事！

        “回答我，发生了什么。”傅莫知执着的问，他看向傅景淮，“是不是他逼你的？”

        明枝却面露疑惑的看着他，“傅二少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我们两家的婚事是一早就订好的，从未有过退婚一说。”

        “况且，我和景淮相处的很融洽，何来逼迫？”

        傅莫知看向傅景淮，“我不信。”

        “坐下！”傅老爷子突然低喝一声，“大家都在吃饭，闹什么？”

        傅莫知神色铁青的捏紧了拳，苏曼容还在不断的给他使眼色，傅莫知逐渐冷静下来，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说了句“抱歉”后坐下吃饭。

        一顿饭吃的极其压抑。

        吃过饭，佣人给明枝收拾了一间客房。

        傅景淮在帮她收拾东西，明枝抱着胸靠在门边，小声抱怨:“这里离你的房间好远，我晚上找不到你怎么办？”

        “如果有事，你可以给我打电话。”

        明枝撇了撇嘴，打电话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傅景淮替她将东西摆好，嘱咐她好好休息，然后才离开。

        明枝洗完澡后就坐在床上玩手机，她环顾四周，客房里空荡荡的，甚是无聊，于是开始没事找事做。

        明枝:［。］

        傅景淮很快回复:［怎么了？］

        明枝:［只能有事才能找你吗？］

        傅景淮:［不是。］

        明枝:［我渴了。］

        傅景淮:［我去给你倒杯水。］

        明枝看着他的回复，翘起唇角。她愿意和傅景淮相处也是因为他很聪明，一点就通。

        她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然后响起了敲门声，她以为是傅景淮，连忙下去开门。但在看到门外的人时，明枝脸上笑意顿失，立刻将门关上。

        傅莫知伸手抵住门框，明枝关不了门，连装都不想装了，沉着脸问:“你想干什么？”

        “为什么？”傅莫知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退婚了？”

        明枝觉得可笑，“傅莫知，我退不退婚跟你有关系吗？需要向你解释吗？”

        “他是不是逼迫你了。”傅莫知盯着她，语气甚是笃定。

        明枝却觉得他有病，分手后的三年明明相安无事，也不见他表现出这么一往情深的样子，怎么现在突然跳出来装深情？装给谁看？

        明枝现在有些后悔，如果知道傅莫知是个分不起手的人，她当年绝对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

        失策失策。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微笑来，“傅莫知，没有人能逼迫我做什么。如果硬要说逼迫的话，应该是我强迫了傅景淮。我希望你能谨记一件事，我们俩已经分手三年了，分手的原因也是你供认不讳的事实。我没有兴趣吃回头草，你的种种行为和情绪只会让我觉得困扰。如果不出意外，我和傅景淮将来会结婚，为了家庭和睦，我也希望你能将你的心腾干净，这也是对你以后的妻子的尊重。如果不能，我们也只能做点头之交的陌生人。”

        这是分手以来，明枝对他说的最多的一次话，也是最诚心的话。但傅莫知显然不这么认为，当年分手是他做错了事。明枝选择和傅景淮订婚，他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是她的无奈之举。这三年，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他知道明枝根本就不喜欢傅景淮。直到他听到爷爷和明老爷子通电话，知道明家要退婚。

        他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窃喜。只要她退了婚，自己还是会有机会的。

        只是他没想到，她竟然不退婚了，还想和他结婚。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傅莫知不敢想象这个可能性。

        明枝冷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如果他这么以为能够死心，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明枝的默认却让傅莫知更加不能接受，就算不是他，那个人也不能是傅景淮。

        “枝枝，傅景淮只是个私生子，他根本配不上你。”

        “住口！”明枝心中有股无名的怒火，“傅莫知，我可以理解你不喜欢傅景淮，但是私生子这个身份不是傅景淮能够选择的，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你作为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没有接纳他，反而瞧不起他。”

        明枝顿了顿，突然想起年少时她曾听过的传言——她的母亲是小三上位，破坏了父亲的婚姻。母亲从来没有辩驳过，可父亲却给了母亲尊重，昭告天下他和母亲的相遇相知，他们的爱是清清白白的，而明予之也当众承认了母亲的身份。

        而她也是在爱与期待中长大的孩子。

        反观傅家……同样是男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傅莫知，你与傅景淮的差别就在于，你的母亲最终成功嫁给了你的父亲。本质上，你与他并没有任何区别。”

        明枝说的直白，相信傅莫知能听得懂。

        傅莫知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起，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曾经她的一颦一笑都会毫无保留的展露给他，在他面前，她就像一颗不染尘世的明珠，灿烂而热烈。可如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除了冰冷再也瞧不出其他，连曾经一丝一毫的情谊都窥不到分毫。

        这三年，他后悔过，怨恨过，种种情绪令他纠结难堪。他们的曾经，对她来说又是什么？

        他当然知道，傅莫知也曾听说过那些传言，但他不愿相信。他母亲嫁入傅家的时机也经不起推敲，可是这么多年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生活让他逐渐忘却了当年的种种他不愿面对的真相。

        傅莫知闭了闭眼，在她面前，他早已失去了主动权。

        “明枝，我只问你一件事。”

        “什么？”

        他睁开眼，眼底压抑着情绪，哑声问:“你爱过我吗？”

        明枝眼睫缓缓垂落，半晌，她抬眸看他，眼底只有平静，“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傅莫知执着要一个答案，他无数次回想过曾经，想到她，如果当初没有徐锦书，明家没有出事，她会心甘情愿嫁给自己吗？

        在无数次的回想中，他竟然越发的不确定起来。

        明枝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在他的等待中缓声开口，“那你又爱过我吗？”

        还未等傅莫知回答，明枝便抢先截断他的话，“如果你爱我，就不会有徐锦书的出现，就不会有你母亲频频插手我和你之间的事，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察觉，可你放任了。”

        明枝缓缓勾起一抹凉薄的笑，“傅莫知，这话，你不该问我，也没有资格问我。”

        明枝的一字一句仿佛戳着他的脊梁骨，傅莫知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他确实，不该问。

        “我知道了。”傅莫知收起眼中的狼狈，冷声道:“我再也不会来找你。”

        傅莫知终于走了，明枝站在原地，曾经的一切断断续续的浮现，她只觉得麻木。

        爱过吗？

        也许吧，在父母出事、明氏企业岌岌可危，她孤立无援时，他向她求婚，许诺不离不弃，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想过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只是很可惜，世事无常。

        他并不值得，连带着曾经的情愫也在那一晚，亲眼看到他和徐锦书拥吻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她刚准备关门，却发现阴影处站了一个人。她双眸眯了眯，傅景淮端着杯水从阴影里走了过来。

        他神色平静，明枝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听到刚刚她和傅莫知的对话。

        “你怎么来了？”

        傅景淮将水杯递给她，“不是渴了吗？”

        哦对，她刚刚说自己渴了想骗他过来的。

        明枝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微微侧了侧身，看向他，“要进来坐会儿吗？”

        傅景淮沉思了几秒，然后点头，跟着她进来。

        明枝却有些意外，她以为傅景淮不会在大晚上的进她的房间的，尤其是刚刚她还和他的二哥“私会”了一下。

        明枝低头思索着，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如果他看到了呢？但如果没看到，那她岂不是不打自招？

        不知不觉中，明枝将手里的水全都喝完了。她放下杯子，心中也有了决断。

        “他说的没错。”明枝还未开口，她听到了身后傅景淮略显平静的声音。她转过身，对上男人的眼神她便知道，他应当是听到了。

        但明枝还是有些莫名的心虚，“什么说的没错？”

        傅景淮看着她，淡声道:“我的确是个私生子，配不上你。”

        “……”明枝咬了咬牙，这个杀千刀的傅莫知，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来？

        明枝试图解释，“其实我和他已经……”

        “你如果想要及时止损还来得及。”傅景淮及时打断了她的话。

        “及时止损？”明枝狠狠皱了下眉，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她看着傅景淮，咬牙道:“我要止什么损？”

        傅景淮不说话。

        明枝却气笑了，生气的同时也替他觉得不公。她走到男人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推到床上，她跪在他身体两侧，双手撑在他肩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傅景淮，这话我只说一遍。”

        “你是私生子这个事实谁都没法改变。”

        男人没有反抗，安静的看着她，只有双拳微微捏紧。

        是了，无论他在意或者不在意，这个事实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他永远都是傅家的一个私生子，这是他永远也无法洗脱的烙印。

        男人垂下眼睫，遮住漆黑的双眸。然而明枝却勾起食指挑起男人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但是傅景淮，这不是你的错。”

        “错的是你的父亲，他给了你生命，允许你出生，却没有给你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这是他的问题，不是你的。”

        “在我眼里，你就是你，是傅景淮，不是傅家的谁。哪怕当年选择跟你订婚，我也从来没有因为你是傅家的私生子而觉得丢人或者不耻。”

        “生在傅家，你只是没那么幸运而已。但一个人不可能永远都不走运。”

        傅景淮微怔，难得有瞬间的失神。她看着女人那双眼眸里透着明亮而坚定的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是没那么幸运而已。

        “傅景淮，你听到了没？”明枝凶巴巴的道。

        “……嗯。”

        “你不仅要听到，还要听到心里去！”

        “知道了。”男人的声音低缓温和，目光也变得柔软起来，薄唇勾起一个令人心动的弧度，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明枝目光闪了闪，虽然今晚她是意欲图谋不轨，但并不想趁人之危。她松开撑着的手臂，想要从他身上下来，她刚直起身，男人腰腹用力，也跟着坐了起来。

        明枝下意识的身体后仰，男人的手臂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微微收紧，两人的身体便贴在了一起。

        “……”

        明枝手扶着他的肩，指尖轻轻的从他肩头划过，声音也变得深幽起来。

        “你这样……我可以理解为你在邀请我吗？”

        傅景淮没有说话，男人微微仰起头，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明枝没有任何动作，只垂眸看着他。

        傅景淮知道，他没有回头路了。

        眼前这个人，是明家的大小姐，是明亮而热烈的光，她聪明、霸道、占有欲强却也温暖、坚定。选择了她亦或是被她选择，他就再也没了退路。

        要么爱她，要么永远忠诚于她。

        “枝枝，我会永远忠诚于你。”

        明枝扬了扬唇，缓缓低下头来，靠近他耳侧，一字一句道:“傅景淮，记住你今晚的话。如果你胆敢背叛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你痛彻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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